王陽明,有故事的男同學

王陽明,有故事的男同學


唐笑主講奈目公開課《王陽明,有故事的男同學》海報。奈目為鵬飛一力、鳳凰壹力、字裡行間創始人,原始主義畫派稚拙畫家,美國好萊塢電影學院、華視傳媒學院客座教授賀鵬飛創始的又一文化品牌,旨在打造多元藝術生活空間,引領高尚藝術生活方式,由IP操盤人、編劇、詞人、丹飛文學獎創始人丹飛主理、學術主持、總監製。奈目公開課為著名詩人、畫家、梨花公社主人趙麗華與奈目合作微課品牌。

王陽明,有故事的男同學

王陽明,有故事的男同學

王陽明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謎一樣的男人,他的心學也是一門謎一樣的學說,很多人對他痴迷得五體投地,也有很多人對他卻嗤之以鼻,視他為洪水猛獸。他生前功過有之、譭譽有之,死後亦如是。這樣一個成為時代巔峰的人物,臨終前對自己的蓋棺定論就一句話:我心光明,亦復何言?講了一輩子話的男人臨到終了時,他不說了,不想說了,隨便你們怎麼說吧。


王陽明,有故事的男同學

(王陽明造像)


由於學中醫的關係,我很早就涉足了中國哲學,但每每看中國哲學史或中國思想史的時候,都會不自主地跳過王陽明,一種說不出原因的排斥。後來再琢磨,或許中學學政治的時候政治辨析題那些主觀唯心主義、客觀唯心主義之類的帽子吧,魔性、根深蒂固,讓人望而卻步。

後來喜歡上了餘秋雨,他也是餘姚人,他在他的書中是這麼評價王陽明的,“中國歷史上能文能武的人很多,但在兩方面都臻於極致的卻廖若晨星……好像一切都要等到王陽明的出現 ,才能讓奇蹟真正產生……王陽明一直被人們詬病的哲學在我看來是中華民族智能發展史上的一大成就,能夠有資格給予批評的人其實並不太多。”這是我第一次願意靜下心來去品讀對他的正面評價,但依然繞道而行。

再後來,跟很多人一樣,真正開始從心底裡喜歡他的是從《明朝那些事兒》開始,當年明月幾乎用了半本的篇幅來介紹他,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到底在說什麼?居然會讓這麼多人如痴如醉?這些問題讓我很疑惑。

“如果你很喜歡他,你就把他寫下來吧!”這是我爸在某一天在晚飯桌上對我說的,於是從那一天開始,我真的就開始了。

那是具體的哪一月哪一天我不記得了,但我記得從我開始有這個想法,到最後完稿,用了整整四年零八個月。那時候開始,我不太逛淘寶了,不刷屏了,不等新劇了,只要閒下來,滿腦子都是王陽明。在那個時期,這個男人在我的腦子裡出現的次數比我家老公和兒子加起來還要多,就不知道說夢話的時候有沒有他,那是怎樣一個狀態?像極了愛情?是啊,我愛上他了。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被人愛戴?為什麼又被人詬病?他到底在說什麼?

他的生平我不必再贅述,百度一搜堪比《明史》,這些問題一直伴隨著我,從準備資料、動筆,再到寫到2/3的時候,突然的某一刻,我頓悟了,我突然明白了他究竟在說什麼。掩卷回首,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被人愛戴?為什麼又被人詬病?他是否需要為明末亂象負責?這些問題,一目瞭然。

要真正讀懂王陽明,需要從兩個方面來分析:中國哲學史的脈絡和他的個人經歷,換句話說,當中國哲學走到哪兒了,當王陽明走到哪兒了,一切的一切,水到渠成、融會貫通,歷史的偶然,歷史的必然。

眾所周知,中華文化的根源在《易經》,但《易經》的智慧太過廣博深邃,眾家的理解皆不相同,於是,很多人把中華文化大放異彩的起點定於諸子百家。誠然,諸子百家提出了中國哲學中許多根源性的命題,後世的任何思想都能在諸子百家中找到對應,然而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諸子百家的思想也僅僅是一顆顆明珠,璀璨,但不成體系。

那什麼時候中國哲學開始有自己的思想體系呢?秦漢,秦代將大一統的政治格局深入人心,但在思想領域,卻沿用了分裂戰爭時期法家思想,簡單粗暴而且過於天真。漢代的思想者開始痛定思痛,一開始的黃老哲學適合於創傷的恢復階段,但不適合於正式起步騰飛之後。於是,董仲舒天才地將陰陽五行引入了儒家思想,將零散的道德箴言構架起一個龐大、完整且穩定的思想體系。從那一刻開始,中國哲學開始有了自己的思維框架,中國人有了自己的思維模式,無需宗教,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無需聖人言,我注六經還是六經注我,潛在答案不言自明。

但五行結構的框架太過穩定和刻板,也過於侷限,這種思想是一種二維的平面式思維,將人們的思維固定在一個圈中徘徊反覆。到了漢末,這樣的束縛顯得尤為明顯,於是,人們開始用一種向上攀升的視角開始看問題,這就是《易》中層疊的陰陽結構,這也是《黃帝內經》到《傷寒雜病論》的最大演變,也是為什麼《易》的研習成了晉代學者的主要工作,更是為何提到魏晉玄學時人們總喜歡用“風”、“飄”、“高雅”這樣的概括。

但魏晉的“高”卻造成了魏晉上層社會的不切實際,沒有根的思想說白了只是一種自我陶醉,外族鐵騎的血與火狠狠地給了這些醉生夢死的人一巴掌,中華文明帶著血和痛撞撞跌跌地維續了三百年,終於到了隋唐。

無論隋或唐,都是世界史上大放異彩的時代,強勢的經濟和政治給了中華文化一個寬闊的胸懷,大、廣、寬、博成了這個時代的形容詞,人們的視角終於從天上落回了地上,猶如一個麵糰,被“啪”的一下,摔在了案上,摔出了面積,但最終的結果,這種面積卻因為廣而散的理念難以為繼,於是又開始了各自為政、群雄割據的歷史輪迴。

輪迴到極致便是翻轉,很可惜,GDP獨佔鰲頭的宋朝在歷朝歷代的版圖上委屈得可憐,強敵環伺和痛定思痛的結果必然是強烈的緊縮,不同於漢代的五行思維,也不同於飄到無根的魏晉,從周敦頤的太極圖開始,宋給自己劃了一個圈,向縱深鑽研,這就是宋理學的方向。

元代的治國理念同它的統治者一般,過於簡單粗暴,因此元代在本文略過不提。到了明代,由於朱元璋的出生過於草根和卑微,朱太祖為了給自己找一個高大上的祖宗,於是朱熹開始封神。

朱熹的封神直接把宋理學的緊箍咒套在了明代文人的腦袋上,明代的文人就這樣規規矩矩、刻刻板板地過了百餘年。終於,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天可見憐,出了一個王陽明。

王陽明出生在一個文化世家,據說是王羲之的“n”世孫,這裡“n”等於幾,確實沒有研究過。家族文化的多年孕育,終於結出一顆碩果,王陽明的狀元爹,王華。很幸運,一直被自己學霸爹的光輝燦爛籠罩著王陽明從小既沒有自卑,也沒有自閉,相反,腦回路與旁人不太一樣的他從小看著自己的學霸爹非但沒有崇拜趨從,反而產生了一種“學霸也不外如是”的感覺,於是小小的王陽明開始了人生的終極思考。

“何為人生第一等事?”

11歲的我在幹嘛?忙著考試還是在追《灌籃高手》?思考人生有沒有?似乎有,是要當科學家還是宇航員?不記得了。事實證明,夢想一定要有,萬一實現了呢?

這樣的問題一直困擾著他,至少他那學霸爹的高度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17歲問道途中順帶娶妻,他從江西大儒婁老先生那裡問出了一個標準答案:聖人必可學而至,格物窮理,一草一木皆有至理,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豁然貫通,終知天理。

有目標,有方法,多有邏輯條理的完美答案啊!於是王陽明如獲至寶,開始了中國哲學史上最為奇葩的實踐——守仁格竹

老實說,這其實是一種曲解聖人言的簡單粗暴,朱大聖人說的是一種長期積累直至融會貫通的過程,而王小聖人在年紀輕輕,知識儲備、人生閱歷都不夠豐富的情況下,就想在短短7天內得道昇仙,結果可想而知。

狠狠撞了一回南牆的王守仁沒有懷疑人生,也沒有懷疑自己,開始懷疑人生導師——朱熹。世界觀開始坍塌的他開始重建世界觀,可惜,很久都沒有建起來。

一次意圖僥倖的上書並沒有逃出劉公公的火眼金睛,王守仁這個小主事和其他遭殃的官員一樣,被劉公公暴打了一頓之後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打發得遠遠地,好眼不見為淨。備受打擊的王守仁本來都想捲鋪蓋回老家教書了,關鍵時刻,他的學霸爹給他端正了人生觀:

“不管如何,到貴州龍場去做驛丞既然是朝廷的任命,你還是去上任吧。”

於是,在那個寂靜到只有寂靜的地方,一道閃電劈開了朱熹的緊箍咒,心學思想就此走上了歷史的舞臺。

心即理。

心即理說的是以心為中心,向外有無限發散的可能,便如同太陽一般,光芒萬丈,這點在後來他的剿匪和平叛過程中被髮揮得淋漓盡致。王陽明沒有上過戰場,但從一開始便抓住了所有問題的關鍵所在——民心思安。

此心不動,隨機而動。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王陽明在清剿南贛山賊的時候,曾有山賊戰敗後趁亂突圍,想要衝入山林,據險而守,眼見山賊潰逃,王陽明並未派強兵追趕,而是讓人換上對方衣服,佯裝潰敗者,衝入潰逃的山賊之中,將其分散,而後乘著夜色,搶先佔領崖下澗道。那些敗軍在潰逃途中,見有人跑得比自己還快,還在酸溜溜地五十步笑百步的時候,突然發現山下的險要之處早已被人所佔,正在爭吵擁擠之時,身後的官軍已然殺至,前後夾擊之下,戰鬥還未開打,勝負便已分曉。

兵家的最高智慧是《孫子兵法》,孫子重勢,全國。勢之所成,便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王陽明打仗便是這樣。只要他主導的戰事,往往都會讓敵人懷疑人生,委屈地控訴大人你打起仗來怎麼能這般毫無底線?哪怕他的對手是山賊土匪或是叛軍。但一旦打敗了,投降了,卻又是我大明百姓,無分軒輊,打怕了,不敢打了,也不想打了,有安穩日子過為何還要打仗呢?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當年諸葛亮七擒孟獲方能鞏固後方,單從戰略戰術上而言,他是不如王陽明的。

但僅有心即理夠嗎?遠遠不夠。殺降,是古往今來的名將不肯為也不敢為的,而王陽明做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殺降有違天道人倫,有負良知,但王陽明還是做了。不管降者是否真心歸降,殺降的已成事實,他清楚地知道,單就這一件事而言,足以讓他揹負“酷吏”的罵名,但他依然做了,如此誅心之舉過後,他只寫下一句話: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致良知。

我們都知道,太陽的光芒是耀眼的,是發散的,但同時也是永無止境的,是否需要一條底線,這個時候,王陽明開始反問自己,是需要的。這條底線就是良知,因此,致良知就是在這個無限發散的心上加了一道必要的束縛——良知。

凡事可以隨機而動,可以全力而為,但不可逾越良知,這是底線。

良知即是底線,心即目標,有了底線,有了目標,那中間該如何達成,便是知行合一。

這便是王陽明思想的全部內容,也是他恪守實踐了一生的方法和準則。

知道了這些,便也懂得了王陽明。

重走人生路,或許是讀懂一個人最簡單直接的途徑,在那一刻,我忽然懂了。

但僅有這套方法,夠嗎?從後人對他的繼承和實踐上來看,遠遠不夠。

王陽明的一生,除了給世人留下來這套心學原則之外,還有其無與倫比的人格魅力。致良知,便有達到、致敬、致意等多重含義,他的一生恪守良知、相信良知、尊重良知,並崇拜良知。在他的認知中,只要這個人不是百分之百的壞,就約等於好人,一切的慾念都是可以理解,並應該尊重的,他看誰都是好人。他以無限的胸懷將儒家的擔當、道家的逍遙和佛家的慈悲融會貫通,重塑了他的三觀,鑄就了他無與倫比的人格魅力,感化了無數的人,其中就包括了他的敵人。

寧王反叛之後,正德皇帝以平叛之名逃離桎梏,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鮮空氣。但大軍還未開拔,捷報就已經到了,皇帝勞民傷財地率軍出巡就沒了理由。於是皇帝身邊之人先聖上之憂而憂,壓下了捷報讓大軍繼續前行,但畢竟叛亂已平的消息已經傳遍四海,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因此,如何才能讓皇帝繼續前行,成了這些人最為頭痛之事,此時,王陽明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一個寧王的潛在餘黨,認為寧王之事必不成功而倒戈相向的卑鄙小人,才是最大的反賊,而這個人如今已是天下百姓公認的大功臣,朝廷明面上要大肆嘉獎、委以重任之人,這樣的人怎樣才能成為人人喊打的頭號叛賊呢?於是這些人必須分幾步走,第一,用各種明面上的安撫穩住王陽明,第二,在民間朝野大肆製造謠言,第三,從王陽明手中奪取俘虜,讓俘虜倒打一耙這便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但後來他們發現他們錯了,錯得離譜。在謠言滿天飛的情況下,官員百姓們竟然整齊劃一地不信謠、不傳謠,就連那些俘虜們也選擇了沉默,俘虜中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認他。

沉默,是無聲的反抗,一個人讓所有的人包括他的敵人在巨大的白色恐怖下選擇用一種集體沉默的方式來保護他,這是什麼樣的人格魅力?

公道自在人心,這是王陽明去討教楊一清時,這位致仕的老前輩告訴他的,這也是良知的力量。

最後,皇帝對這個人有了定論,一切戛然而止。

他是個好人,你們不要再說他的壞話了。

一顆冰晶落凡塵,不惹纖塵。

試問有誰能恪守本心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我自問不及。

掩卷而思,當寫完了這部作品之後,我感覺整個人的靈魂就如同被洗滌過一般,思慕之、崇拜之、敬仰之、踐行之。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已不用求索。

但無論何種思想,一定有其弊端,與情感歸屬無關。

王陽明是否要為明末亂象負責,要為日本侵華負責?這也是後世反對者最為尖銳的問題,我不想回避。

再回頭看他的思想,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按照我的觀點,排列順序應該是致良知、心即理、知行合一。底線要比目標重要,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這條底線劃得到底對不對?許久之後,我覺得要打一個問號。

何謂良知?最源頭和官方的解釋是孟子的“四心”,即所謂“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說到底,還是一個是非之心。但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這個是非之心是出於個人還是公論?每個人的道德水準和知識層面皆有不同,又怎會有同樣的是非之心呢?每個人如何能保證在自認為的是非範疇內不侵犯到他人的底線呢?

因此,這說到底還是一個自律還是他律的問題,這也是王陽明心學最大的問題之所在。

瞭解王陽明,懂得王陽明,走出王陽明。

在我心裡,王陽明已然是一個句號了。

唐笑,本名徐一慧,執業醫師。寫作於她與行醫分量不相上下。創作有157萬字大長篇《王陽明傳》《心安歸處》等長篇小說。奈目公開課講師,丹飛文學獎首席簽約作家,首屆丹飛文學獎得主。《王陽明傳》簽約一週售出影視改編權,該書即將由清華大學出版社出版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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