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五月,捊一把槐花兒

滿樹槐花白,四月也芳菲。生活在南方久了,總會思索出幾樣和老家有關的記憶,或是小吃,或是物件,時候到了,便是一番倍思親,慢慢的成了一種惦念和習慣。槐花新雨後,春夏之交時,如果要說這個時節有一樣家鄉美食能讓我嘴角上揚,那就是吃一餐新鮮出爐的蒸槐花了。

從春暖到寒冬,除了大自然賦予的四季之景,古往今來數千年,滄海挪移,風煙輾塵,觀念變了,時代變了,但人們喜歡在不同的時節以百草花木來寄託對生活的情感和憧憬沒有變,除了賞心悅目,那些可食可醫的花草,通過日積月累的流傳便形成了煙火氣息濃郁的生活文化,精神文明也從而得以延伸和綻放。“世間美味,獨有二種,謂槐煮飯、蔓菁煮飯也”。槐樹,一般有國槐和洋槐之分,自古採槐摘葉或墨詩弄詞的多是指國槐,古人食用槐葉的習俗最早可追至上千年前的魏晉時期。我想,攀樹尋花,去莖食葉,現在看是閒情風味,但在流離飢苦的從前,大概是百姓不得已的溫飽所需,救命之糧,時間久了,烹製方法經年創變,那些足夠美味又營養的花草之餚便也流傳下來了。


人間四五月,捊一把槐花兒

正尋思著宅居多日有些嘴饞,媽媽就跟我說給寄點槐花兒過來。於是乎,滿心期待地等了兩日,急不可耐地打開箱子,含苞欲放的槐花朵兒撲了一懷。在我們記憶裡的槐花美食,多是洋槐,每年春去夏來之際的農村,河堤上,院落裡,當真是槐蔭滿庭,洋槐樹上嘟嚕串的雲白色槐花垂下來,細碎的花朵宛如串好的風鈴,飄來絲縷淺淡的清香,本是初夏的風情,卻還帶著盛春的豐腴,抬頭60度角,也是美到方致的心動。大人或是做一根長竿,竿的一頭綁上鐮刀,或爬樹摘枝,簸葉弄花,調皮的小孩抓一撮略有生澀的生槐花就往嘴裡塞,發現不夠好吃,又吐出來哈哈笑著跑遠。那時候,尋常人家,生活清苦,可每個人都是樂呵的,日子很艱難,幸福很簡單。

小的時候吃過槐花,便一念至今。以花為餡,拈花為食,將當下的心情弄巧成盤,小心的品一口細細嘗,不鹹不甜剛剛好,心之所向,恰是另一番“花香”。槐花食用方法多樣,可調餡入菜,也能做餃成包。我循著大概的步驟自個隨心做,將槐花摘洗乾淨,取一部分過沸水撈出晾透,拌上香油薄鹽,裹上蛋液,撒上面粉打少許水拌勻,然後平底鍋油煎做餅,香噴噴的槐花兒餅就出爐了。剩餘的槐花兒裹上面粉進蒸籠,待蒸熟抖散,淋上自制的涼拌汁,又是一種別緻的風味。不過我喜歡把蒸熟的槐花兒再煸炒一遍,蒜香和槐花的清甜渾然融合,就像施了魔法一樣,唇齒餘香,回味不斷,似乎過往那些溫靜如玉的美好都濃縮在了裡面,光陰數年,那份微妙的小滿足,一直就沒有變過。

人間四五月,捊一把槐花兒

人間四五月,槐南一夢來。風捲一頓槐花兒餐,就像圓滿了一個小心願,那些兒時的嬉笑歡鬧也因此多了幾分追憶的溫度。如今生活安定富足,各樣美味不勝枚舉,可讓人心念不忘的,總是那些不起眼的家常小菜。近年來,鄉野粗食也登大雅之桌,與其說是返樸,不如說是對家的眷戀,俗世獨有,只此一味,便成就了這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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