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園——太行南麓的更樂村

故園——太行南麓的更樂村

作者:劉海鈺

我的家鄉,在河北省西南部晉冀豫三省交界的涉縣更樂村。村子很大,在整個華北地區也很少見到這麼大的自然村。據說,在唐開元時就是太行巨村,達三百老戶;明末已至千餘戶……建國初期,人口近五千,而今已發展成一萬兩千多人口的鄉鎮所在地了。

村子的歷史,迄今已有兩千五百多年了。據考,遠在春秋時期,這裡就有生民居住。在村東的小寨溝,還存有晉大夫趙簡子屯兵的“簡子城遺址”,說明那時已經“陳兵民集”了。村名的由來,較為統一的說法是:古時以高好為上,五族為黨,所以始稱上黨村。元末明初時,為防山寇匪患,相傳七村相聚為一,更名“更樂”,取安居樂業之意。現在的許多地名,還保持著原來的稱謂,如“段家街”“楊家坪”“常家嶺”“江家窪”等等。

村子的形成,因為與防禦敵寇有關,所以設九門、挖城壕也就順理成章了。這九門,名曰禦寇樓”。下部全是青石碹砌的拱券,上方則建有廟宇,大都供奉著關帝等神像。九門由邊牆連綴,牆外則是深深的城壕。儘管現今九門已拆毀殆盡,城壕也不復存在,但在我的記憶裡,它們仍然雄踞在故園——那是一處在村落中少見的“城池”!

村裡的廟宇很多,有“九門九關像,十二座觀音堂”之說。而氣魄宏大頗具規模的古建築,除大廟外,當屬村東北寺上巷的“洪福寺”了。兒時,在元宵節,我曾多次到寺內遊玩。可惜,1940年,日寇的一把火,把它焚燒殆盡,只剩得一處搖搖欲墜的伽藍殿了……

村子的形制和佈局是十分工整的。村中坐北面南的大廟——一處建有都爺殿、奶奶殿等神廟的古建築群,就成了村落的中心並由此向南確定了中軸線——紅街。街尾綴接的是一泓碧水的水池,因環池四周是寬敞的路岸和戲場,所以人們也就把這裡稱作“池坪”。池坪是村民聚集和文化娛樂等活動的場所。

圍繞村子的歷史和地形地貌,有許許多多的民間傳說。而流傳最廣的則是神山的“狀元筆”了。

故園——太行南麓的更樂村

神山,是位於村東南方的一座突兀的小丘。這也是世代鄉民心中的圖騰。因為,它對村落不僅呈庇佑之勢,而且“二郎擔山”等等的傳說,都圍繞著神山展開,它承載著人們諸多的寄託。

神山曾建有高大的“隋塔”,名曰“文峰”。在它東側約二里處,有一石橋——東大橋。據說,每年總有那麼一天,早晨文峰塔的影子要映入村中池坪的水中,傍晚,塔影又會嵌進東大橋的橋洞;人們因景會意,把這種現象視為“蘸墨擱筆”——池為墨硯,橋為筆帽……因此,刻在橋洞的拱券上的“文峰晚照”四字,一直是本地的一大景觀,或許也是本地耕讀民風的一個象徵吧。

人傑地靈的故鄉,在歷史上曾出現過許多傑出的人物。如:清道光二十五年,本村的趙鴻舉考中武探花,後歷任御前侍衛、遊擊、參將、總兵,記名提督,位居一品大員;為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四朝元老,列中州名人。同時,還出過父子雙拔貢,書法(畫)家江老八、趙雨廷等。解放前,北京、上海等地都有他們的字畫。本村的另一位女畫家(名字不詳),她畫在紙扇上的蟈蟈,曾引得群雞逐而啄之……另外,本村的第一個魔術師“小仙鎖”,在有聲電影還沒有問世時,就開始放映民間的“無聲電影”了——這些,人們都把它歸結到“狀元筆”的靈氣上。

有人說,村子是仿北京城而建的,這種說法頗有道理。因為,它不僅以三條大街為經,以十二巷為緯,確立了村落的座標,而且,各巷的許多小街,均以“衚衕”命名。如“李家衚衕”“劉家衚衕”“軟棗樹衚衕”等等。從一些財主和富戶家的“三脊兩院”到普通農家的磚鑲門垛石階出廈的四合院,也明顯地體現著“大屋頂”的古建築風格和北方民居的特點。

流連在故園,我常常驚歎先民擇地而居的智慧。這是一方群山環繞的山間盆地。東面的大寨堖、小寨堖、牛正堖,突兀峻拔;南面的秤錘山、科馱山連綿起伏;眺望西北,則是層層疊疊的淡淡的遠山了!

村子境內沒有真正意義的河流,那些被稱為“北河”“南河”“奶奶河”“白馬爺河”的,全是一些旱河——山洪沖刷出的溝壑。最大的旱河,當屬村西三里多地的“西河”了。那是一條蜿蜓曲折北通外縣南入漳河的寬闊的河道,少雨季節,也是一道天然的路基。在這道河灘內,我曾親眼目睹過囂張進犯而來的日寇的汽車;也曾領略過爆發的山洪如崩塌的峰崖般齊頭直下咆哮跌蕩的壯美——向沉默的旱河,其實,一直都在作著自己的陳述和表達。

行走在故鄉,總想觸摸到這個山村的歷史脈象。然而,青山依舊,而無盡的往事都在歲月長河中淹沒了。但是,在石街阡陌上,在山嶺溝壑中,卻清晰地鏤刻著我兒時的記憶,在故鄉的懷抱中,有許許多多的故事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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