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耀煌: 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試說“周瑞家的”

筆者不鋪述,只就第六回“賈寶玉初試雲雨情劉姥姥一進榮國府”和第七回“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宴寧府寶玉會秦鍾”有關周瑞家的記敘,試說“周瑞家的”,或許給人們以一星半點啟示。

1、舉足輕重 不可小覷

魏耀煌: 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試說“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是什麼人?她是王夫人的陪房,冷子興的岳母。她“只管跟太太、奶奶們出門的事”,她的老公“只管春秋兩季地租子,閒時只帶著小爺們出門子就完了”。因為她的男人叫周瑞,所以,她就叫“周瑞家的”。後面的“的”,是當時社會上對兩夫妻都在高門大戶之家為差的女性的一種俗稱,至今街巷、鄉村間或也可聽到這種叫法。

周瑞家的雖是陪房,即當年王夫人出嫁賈府陪同前來的僕人,卻不可小覷,算得上賈府舉足輕重的人物。

那天,周瑞家的忙了半天,送別了劉姥姥之後,立即向王夫人彙報劉姥姥之事。她的女兒焦急地跑來找她說:“你女婿前兒因多吃了兩杯酒,和人紛爭,不知怎的被人放了一把邪火,說他來歷不明,告到衙門裡,要遞解還鄉。”周瑞家的聽了舉重若輕,安慰女兒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且家去等我。”“這有什麼,忙的如此。”還給女兒壯膽“小人兒家沒經過什麼事,就急得你這樣了。”

面對女兒的老公,自己的女婿將要吃官司、坐班房、遞解還鄉,有誰不急?除了周瑞家的,恐怕難尋笫二個。她仗著主子的勢力,把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求求鳳姐兒便完了。

“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周瑞家的哪來的底氣?原來她有護身符、保護傘、“辣”後臺。

2、心念舊恩 顯弄體面

魏耀煌: 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試說“周瑞家的”

沒讀過《紅樓夢》,單看過電視連續劇《紅樓夢》的人沒有不知劉姥姥的,她是一個討人喜歡的農村媼嫗。

她寡居多年,只靠兩畝薄田度日。她有一個女兒嫁給了與王夫人的孃家連過宗的王家子孫狗兒。女婿狗兒因一對兒女板兒青兒無人照看,便將她接到家中一起生活,操勞家務,日子過得十分拮据。即臨年關,連過冬的一應吃穿都身無分文置辦。

按照狗兒的“法子”,劉姥姥不得已帶了外孫板兒到榮府“打秋風”,先是找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不忘昔年她丈夫周瑞爭買田地一事,多得狗兒幫忙。今見劉姥姥遠道而來,心念舊恩,十分熱情,也心明其意。周瑞家的說,“我只管跟太太、奶奶們出門的事”,“人來客至回話,卻不與我相干”。她敢於破“只管”例,做“不與我相干”的事,周密策劃了劉姥姥見到“真佛”,幫助劉姥姥得到了鳳姐“二十兩銀子”的資助,還得到“一吊”僱車回家的錢。

在這件事情上,姑且不說周瑞家的是為了顯弄自己的體面,在榮府“玩得轉”,但是——正如周瑞家的引用俗語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她說了也做了。

劉姥姥回家時,便要留下一塊銀子給周瑞家孩子們買果子吃,周瑞家的執意不收。雖說“小巫見大巫”周瑞家的瞧不起這點錢,但是社會上“和尚吃八方”的現象也不少。所以說,周瑞家的幫了人家忙不得人家錢總算還有一點兒惻隱之心。

3、評頭論足 嘴頭乖滑

魏耀煌: 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試說“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嘴頭乖巧,對人評頭論足圓圓滑滑。劉姥姥一進家門,周瑞家的就滔滔不絕說開了,連“告訴不得你”的事也兜了出來,特別是對鳳姐竟然說三道四。一說“貌”,鳳姐是“出挑的美人”;二說“膽”,鳳姐“年紀雖小,行事卻比世人都大”;三說“心”,鳳姐“少說些有一萬個心眼子”;四說“嘴”,鳳姐“再要賭口齒,十個會說話的男人也說他不過”;五說“管”,管人,鳳姐“待下人未免太嚴些個”。

周瑞家的很會說話,像阿慶嫂倒茶——滴水不漏。她向劉姥姥訴說了鳳姐五個方面,既讓人感覺似是而非,又讓人感覺似非而是,不知是擺鳳姐的“好”還是列鳳姐的“壞”。就以“心眼”來說,心眼有好有壞,心眼有多有少。平常說來,說某人“心眼多”是說此人難交往,說某人“心眼少”是說此人易交往。周瑞家的告訴劉姥姥鳳姐“少說些有一萬個心眼子”不就是告訴劉姥姥鳳姐是個難以對付的“鳳辣子”嗎?那首《聰明累》判詞“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就絕妙印證了鳳姐的“壞心眼”。周瑞家的頗有一套巧言令色的本領,憑著乖滑的嘴頭可把好說成壞,把壞說成好。

王熙鳳是賈府的“當權派”,實權在握,既主持榮國府,又協理寧國府,可謂威風凜凜。周瑞家的只不過是王太太當年出嫁時“活的嫁妝”,這樣一個人竟敢背後吹氣磨泡議論主子!

4、矯心飾貌 外順內悖

魏耀煌: 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試說“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向王夫人彙報劉姥姥之事,打算回家時被薛姨媽攔住了,要她送十二枝宮花。這種花名叫堆紗花,是用薄絹折迭縫製成花朵或某種裝飾物。

薛姨媽向周瑞家的詳細交代了送花的先後順序和數量——三位姑娘迎春、探春、惜春各兩枝,林姑娘兩枝,鳳哥(王熙鳳)四枝。

薛姨媽這樣安排不是隨口而出,而是從“昨兒”到“今兒”早就“想”好了的。當香菱捧出錦匣時對周瑞家的說,“昨兒我想起來,白放著可惜了兒的,何不給他們姐妹們戴去。昨兒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兒來的巧,就帶了去罷。”此時,王夫人也在場說了話,“留著給寶丫頭戴罷,又想著他們做什麼。”從王夫人的話裡也可看出對親妹薛姨媽的安排是滿意的。

其一,三位姑娘是賈府的“大家閨秀”,地位顯赫,先送宮花給她們,王夫人也會贊成的;其二,林黛玉來賈府後,賈母“只留寶玉黛玉二人這邊解悶”,視外孫女同孫兒一樣,薛姨媽是心知肚明的,不可怠慢林黛玉;其三,鳳姐是王夫人、薛姨媽的侄女,一家人總好說話,最後送花給鳳姐也不會引起其嫉妒。

周瑞家的是個精明人,不會不知薛姨媽安排的意圖。本來薛姨媽吩咐得詳詳細細的,周瑞家的卻借“順路”先送花給三位姑娘,接著送花給鳳姐,最後到黛玉那那兒送花。不料精明還有精明人,林黛玉揭穿了周瑞家的“鬼把戲”。林黛不屑一顧,“只就寶玉手中看了一看”,便直問“還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別的姑娘們都有呢?”還冷笑說,“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周瑞家的聽了,一聲不語。

為何周瑞家的聽了林黛玉一番苛刻的話忍氣吞聲呢?因為“矯心飾貌 外順內悖”的嘴臉被人識破了。

周瑞家的還是一個多嘴饒舌的女人,她不直徑去送花,路上東捱西問,打聽人事。向丫鬟金釧打聽香菱小丫頭被薛家買來的事,又拉著香菱手問其身世“你幾歲投身到這裡?”又問:“你父母今在何處?今年十幾歲了?本處是那裡人?”送花給惜春,見惜春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兒一處玩耍,又與智能兒聊了起來,問斤問兩,還問“十五的月例香供銀子可曾得了沒有?”干卿底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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