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敬:排名不高的梁山好漢,卻能寫會算,管理整個山寨錢糧

有人說宋朝是中國歷史的有名的“文人社會”,的確,自從隋唐科舉制度的建立,使得大批讀書人可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但任何事情都要辯證地看待,那些考上的,固然可以“一朝看盡長安花”,但那些落榜文人呢?他們的日子又將如何?

有人會繼續鑿壁偷光,以形成“范進中舉”這樣的心酸故事;有人也會放棄靈魂,去豪門大家裡去當清客討生活;還有的人心術不正,仗著自己胸中有半點文墨,便助紂為虐,狐假虎威。

《水滸傳》裡的神算子蔣敬,則向我們展示了落榜文人的另一種活法。

蔣敬:排名不高的梁山好漢,卻能寫會算,管理整個山寨錢糧

(一)蔣敬之才

熟悉梁山一百單八將的人都知道,山上不僅有能征善戰的將領,還有許多技術性人才。比如擅長偽造公文的蕭讓,金大堅;能治百病的是安道全,能製造兵器的是湯隆和李雲,能偷竊的是時遷,會放炮的是凌振。

蔣敬外號神算子,說白了就是這個人能寫會算,在梁山大聚義時候,他擔任的是“考算錢糧支出納入一員”。可別小看這個職位,俗話說“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打仗時後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蔣敬作為梁山的“軍需處長”,從某種意義上,儼然就是這支起義軍的中樞機構。

可惜蔣敬並沒有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包括作者施耐庵本人,都沒有給神算子一句臺詞。這可能和古代軍事小說的寫法有關。在這種書裡,戰爭勝負取決於“武將單挑,謀士戰略,法師鬥法,主公賢愚”,至於後勤保障,只是在“劫糧”這樣的橋段裡才會出現。

儘管蔣敬在書裡書外都不起眼,但並不代表著他是無能之輩。梁山上混子雖多,但絕對不會有神算子的位置。山寨大大小小的吃喝用度,都在蔣敬的算盤下清清楚楚,在我看來已經不容易。儘管與蔣敬一起掌管錢糧的,還有小旋風柴進和撲天雕李應。但宋江給他倆這個職位,更多的有點拉攏的意思(肥差),同樣柴、李二人過著財主生活,對理財也遠不如蔣敬拿手。

管錢本來就是個麻煩事,更何況是管梁山好漢的錢。因為水泊裡並不像宋朝那樣實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就是說梁山的財政系統其實非常的混亂。一方面是大家嘴上說的“論秤分金銀,整套穿衣服”,好像是一個絕對平均主義的烏托邦世界。但另一方面,隨著山寨人越來越雜,誰心裡多少有點小九九。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會出現中飽私囊的情況。

再加上山寨還有像李逵、劉唐這樣的莽漢,在他們的世界觀裡,山寨沒錢了,出去搶便是。男子漢大丈夫,扣扣搜搜的,那還是個好漢嗎?所以梁山的錢糧,真的就是來得快,去得更快。可在這樣情況下,蔣敬依然可以將山寨後勤做好,不僅沒有耽誤打仗,以至於在梁山招安的時候,可以做到“分金大買市”,足以看出神算子的治理有方。

值得一提的是,蔣敬之前是個讀書人,按理說應該是滿口的“之乎者也”,愛較真的理想主義者。可是自打上梁山後,面對一群土匪,卻可以一直平平靜靜,有點讓人想不通。當我們將他與鐵面孔目裴宣一起看待時,似乎得到了答案。

裴宣本來是大宋體制裡的官員,就因為為人剛正不阿而被流放。上梁山之後,卻被宋江封為“定功賞罰軍政司”。表面看來,宋公明做到了人盡其用,將裴宣鐵面無私的優點在山寨上得以發揮。可仔細想想,在梁山這個完全的“熟人社會”,你如何能做到鐵面無私?比如李逵,多次違反軍紀,可是裴宣也照樣奈何不了他,漸漸成了個梁山上的一個“泥菩薩”。

在這遇著一個哥哥,姓裴,名宣,祖貫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極好刀筆。為人忠直聰明,分毫不肯苟且,本處人都稱他鐵面孔目。亦會拈槍使棒,舞劍輪刀,智勇足備。為因朝廷除將一員貪濫知府到來,把他尋事,刺配沙門島,從我這裡經過,被我們殺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一二百人。

原來裴宣上山前已經歸入綠林,江湖上那些約定成俗的兄弟義氣,早就衝散了自己心裡的鐵面無私。蔣敬又何嘗不是如此?科舉落第後的他,在黃門山落草。其實不管是在黃門山還是梁山,對蔣敬來說沒啥區別,不過是管錢糧多少的問題,打仗廝殺是別人的事情。所以說,綠林不為人知的黑暗,蔣敬沒上山前就瞭如指掌了。就算這樣,他依然兢兢業業,並沒有一絲懈怠。

蔣敬:排名不高的梁山好漢,卻能寫會算,管理整個山寨錢糧

(二)蔣敬之算

相比於蔣敬天天對梁山後勤的精打細算,我更佩服的是他對命運的算計。人生的關鍵點就在幾處,所謂“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可在蔣敬身上,我看到了他那超脫常人的智慧。首先是他的上山落草,對於李逵他們,落草大概就是換個地方殺人,但是蔣敬,一個從小深受儒家忠君思想薰陶的讀書人,落草應該糾結了很久吧。

蔣敬祖貫是湖南潭州人氏。原是落科舉子出身。科舉不第,棄文就武。頗有謀略,精通書算,積萬累千,纖毫不差。亦能刺槍使棒,佈陣排兵。因此人都喚他做神算子。有詩為證:高額尖峰智慮精,先明何處可屯兵。湖南秀氣生豪傑,神算人稱蔣敬名。

在多次努力而無果之後,人難免會產生信仰危機。如果蔣敬順利地通過科舉,以他的才能,也許可以成為歷史上著名的理財大家。如果蔣敬棄文從商,那神算子沒準可以富甲天下。令人沒想到的是,這個讀書人,竟然選擇了投奔綠林,選擇了離開主流。

黃門山上的四位好漢,在我看來,是《水滸傳》裡成分最複雜的一個山頭。大當家歐鵬是軍漢出身,二當家蔣敬是知識分子,三當家馬麟是流民,四當家陶宗旺是農民。雖然說山寨頭領都是意氣相投,但是這四個人說實話真的沒什麼共同語言。

換句話說,黃門山的聚義,更像是四個失意中年人搭夥過日子。既沒有七星聚義那樣的肝膽相照,也沒有林沖上梁山的血海深仇。這樣的山寨,既沒有凝聚力,也沒有戰鬥力。

從上梁山以來,他們四個的關係就可以看出,就是那麼回事兒。歐鵬與馬麟雖然都是小彪將,但從未看到兩人有過交集。至於陶宗旺,則更是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所以,黃門山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奔梁山。

那四籌好漢見了宋江跪在前面,都慌忙滾鞍下馬,撇下軍器,飛奔前來,拜倒在地下,說道:“俺弟兄四個只聞山東及時雨宋公明大名,想殺也不彀個見面!俺聽知哥哥在江州為事官司,我弟兄商議定了,正要來劫牢,只是不得個實信……料想哥哥必從這裡來,節次使人路中來探望。猶恐未真,故反作此一番結問。

雖然書裡沒有明說,但十有八九是蔣敬的計謀。既然要投奔梁山,那自然得讓宋江知道他們的實力。於是蔣敬等人把家底全部拿出來,再通過一番“虛張聲勢”,讓宋江等人覺得黃門山不是等閒之輩。再又告訴宋江,要不是梁山軍馬,他們黃門山就準備替天行道救宋江了。

這無疑給了宋江大大的面子。所以黃門山的四位頭領,雖然看上去沒有太多的戰功,但除了陶宗旺,都有著不錯的排名。不為別的,對於剛剛上山人心未服的宋江,黃門山四好漢的出現,給了他無形的支持和力量,好像在告訴晁蓋他們,看到了嗎,沒有你們,也有人救我!這裡面,神算子蔣敬功不可沒。

如果說蔣敬的第一次算,讓他成了赫赫有名的梁山好漢,那麼第二次算,則讓他真正成為了人生贏家。自打上山以來,雖然他文武雙全,但是他卻從來沒有顯露。以前我覺得這樣是不上進的表現。但在逐漸經歷人情世故後,突然理解了蔣敬。

他本是有稜有角的文人,在屢屢受落第打擊後,他開始幻想書裡的江湖世界。可當他真正走進去後才發現,那些大俠,其實就是會武功的無業遊民。江湖不過是少年時做的夢,人到中年的蔣敬,已經不想再折騰了。文武雙全,可文不能中舉,武不能安邦,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有時候清淡才是生活的本質。

梁山是個喧鬧的地方,到處充滿了宴會和酒肉。可就在這裡,蔣敬尋到了屬於自己的一片淨土。儘管這片淨土是如此的脆弱。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固然可喜。但他們往往耐得住貧賤,卻守不住寂寞。但在蔣敬的小小方寸中,外人看來一文不值,但卻是自己內心的寶貴故鄉。

當朝廷的一紙詔安令下達後,梁山好漢離開了他們的水泊,去了東京面聖聽封。看到梁山的分金大買市,蔣敬心裡應該是有觸動的。雖然梁山有一百單八將,但梁山並不是和每個人都有故事。

有的人把梁山當家,有的人把梁山當跳板,蔣敬對山寨的感情,其實有點複雜。一方面,自己也無心打家劫舍,與山寨的尚武氣息不大一樣,但另一面,梁山就像自己養大的孩子,多少也有一點感情。

在征討方臘的時候,黃門山其他三位頭領都死於非命,只有蔣敬而善終。弱不是錯,但是在戰爭裡,弱就是原罪。段景住、侯健平時壓根不打仗的人,這時候上戰場,說白了就是送死。雖然為國戰死是高尚的,但蔣敬這種始終坐鎮後方做自己該做的事,則更令人欣賞。正所謂人貴有自知之明。

蔣敬:排名不高的梁山好漢,卻能寫會算,管理整個山寨錢糧

(三)蔣敬之終

在故事的結尾,不起眼的蔣敬在戰場上轉了一圈,又回來到了東京城。一切,回到了最初的起點。當初少年志得意滿,在帝京窺天下舉子如同草木。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曾經的輕狂也變成了有點中年的沉鬱。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

那個在黃門山徘徊不定,躊躇不前的少年,如今已經稱為朝廷命官。看著周圍兄弟一個個倒下,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原來這朝廷如此昏暗,幸虧當年落第了,不然現在身死他鄉也未可知。好了,一切都結束了,解甲歸田,用自己這些年在綠林的收入,做個富家翁罷。

雖然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對於蔣敬來說,梁山泊的故事,則是一段亦真亦幻的夢。也許在他老了之後,會有聲有色地將山寨的故事講給鄰里聽。那可是一段精彩絕倫又波瀾壯闊的史詩,況且自己也是參與過的。

也許滿頭白髮的蔣敬回想曾經的故事,或者眉眼裡會浮上一絲微笑,講給自己的孫子說,你沒有見過那麼大的場面吧,那才叫一個熱血沸騰,那個寨主還給我下跪呢。

每當說到這裡,老頭子都會下意識地掐一下自己……

作者:趙寶玉,本文為經作者授權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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