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紅樓系列(二):說紅樓話真娘

蘇州之真娘與杭州之蘇小小和南京之莫愁是江南三大美女。真娘,本名胡瑞珍, 唐時名妓, 逃避安史之亂,回到故鄉蘇州,被誘騙到山塘街“樂雲樓”妓院,只賣藝術,為守貞操,投湖自盡。其墓在虎丘劍池之西,墓上遍栽花木,又稱「花冢」,冢畔刻有"香魂"二字,名士多著佳詠。

看香菱判詞:“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可不是真娘寫照,那黛玉也是姑蘇董小宛的暗喻,最後遺囑紫鵑千萬把自己送回蘇州老家:“好歹身子是乾淨的”,暗說自己沒有和寶玉有襲人一樣的實質性突破進展。.

關於"真真"典故,唐代杜荀鶴《松窗雜記》記載:

唐進士趙顏於畫工處得一軟障,圖一婦人甚麗,顏謂畫工曰:“世無其人也,如可令生,餘願納為妻。”畫工曰:“餘神畫也,此亦有名,曰真真,呼其名百日,晝夜不歇,即必應之,應則以百家彩灰酒灌之,必活。”顏如其言。乃應曰:“諾。”急以百家採灰酒灌之,遂活,下步言笑,飲食如常。終歲,生一兒。兒年兩歲。友人曰:“此妖也,必與君為患,餘有神劍,可斬之。”其夕,遺顏劍。劍才及顏室,真真乃曰:“妾,南嶽地仙也。無何為人畫妾之形,君又呼妾名,既不奪君願,今疑妾,妾不可住。”言訖,攜其子卻上軟障。睹其障,惟添一孩子,皆是畫焉。

可見,所謂"真真",便是“畫中人”, "真真國女兒"也是杜撰,"通中國的詩書,會講五經,能作詩填詞",可不是大觀園女兒?

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也!求索"真真國"是否爪哇國,豈不可笑。

蘇州紅樓系列(二):說紅樓話真娘

對照第五回中,寶玉去可卿房中見一幅《海棠春睡圖》,也對照寶琴懷古壓陣之第十首《梅花觀懷古》:"不在梅邊在柳邊,箇中誰拾畫嬋娟。 團圓莫憶春風到,一別西風又一年。"謎底是風月寶鑑,也可以意會紈扇,鏡子照人,紈扇畫像,都是如壁上美圖,好似寶玉捉姦茗煙與萬兒,那房間裡也有一幅美人圖。

蘇州紅樓系列(二):說紅樓話真娘

可卿臥房

可見真真不但是可卿,也是寶琴,還是萬兒,秦淮八豔,萬豔同悲也。

可不是董鄂妃再嫁與董小宛入宮的合寫,作者把正史與野史結合,而矛頭,直指清宮蜜史。

吳梅村葬在靈巖,也是暗喻自己“身在曹營心在漢”,且看紅樓結尾:弄得個襲人真無死所了.看官聽說:雖然事有前定,無可奈何.但孽子孤臣,義夫節婦, 這"不得已"三字也不是一概推委得的.此襲人所以在又一副冊也.正是前人過那桃花廟的詩上說道:

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桃花廟”是“梅花觀”一樣的杜撰,說的是三國爭桃花夫人故事,相反對照的是柳如是在國變後勸錢謙益死,自己奮身沉湖,踐約當初“靈巖抔土”之約,再看紅樓開篇靈石之說與甄士隱北邙之約,可見作者對靈巖的暗示,而靈巖是吳梅村的葬地,也是韓世忠與梁紅玉的葬地,也是錢謙益與柳如是選好的理想墓地,也是朱彝尊宋犖等拜祭過的墓地。

靈巖對面的虎丘原名海湧山,是海潮所形成的山,對照紅樓開篇女媧補天與甄士隱夢“天塌地陷”,可不是說的虎丘之難,暗喻國變。

蘇州紅樓系列(二):說紅樓話真娘

蘇州城有一座“北寺塔”,是江南第一大塔,乃東吳孫權為紀念母親而建,當時叫報恩寺塔。 這北寺塔頂上有隻青銅大葫蘆,高三丈六尺一寸,重五千四百斤,聞風而發“嗚嗚”之音,可不是甄士隱的鄰居賈雨村寄人籬下的葫蘆廟的名字由來?

紅樓夢裡甄士隱三度賈雨村,虎丘也有如此傳奇,說的是生公乃晉代高僧竺道生,對著聽經人留下的塊塊墊坐石講經,三天三夜後,果然有一塊石頭點頭示意,當時正值嚴冬,但見池中白蓮卻競相開放,這就是“生公說法,頑石點頭,白蓮花開”的傳奇,可不是紅樓開篇的靈石之說。

虎丘有“獅子回首望虎丘”景觀,說的伍子胥請闔閭命專諸用“魚腸劍”藏於魚腹內,刺死吳王僚,葬於獅子山;吳王闔閭死後,夫差將其父葬於虎丘山,獅虎遙遙相對,所以有獅子回首怒視虎丘的說法。

說到伍子胥,不得不說孫武,二人是闔閭的左膀右臂,而孫武是世界上第一個操練女兵的人,可不是紅樓女兒國的首領?一笑!

紅樓作者在開篇暗寫諸多虎丘與靈巖故事風物,無非告訴讀者,在國變之下,萬豔同悲如真娘,國士遭際實堪傷!

而顧雲美做甄士隱,才逃過此劫,可不讓一不小心成了賈雨村的復社領袖吳梅村豔羨不已。

陳寅恪論柳如是志葬蘇州,也是吳梅村之志:

又鄙意河東君所以留蘇養痾,不偕牧齋歸家度歲,當更有其他理由。考後漢書列傳捌叄梁鴻傳略雲:“梁鴻字伯鸞,扶風平陵人也。疾且困,告主人曰:昔延陵季子葬子於贏博之間,不歸鄉里。慎勿令我子持喪歸去。及卒,〔高〕伯通等為求葬地於吳要離冢傍。鹹曰:要離烈士,而伯鸞清高,可令相近。”河東君者,以美人而兼烈女,企慕宋代之梁紅玉,觀其扶病出遊京口訪吊安國夫人之古戰場一事可以證知。韓梁墓在蘇州靈巖山,河東君當時自料其必死,死而葬於蘇州,即陸放翁“死當穿冢伴要離”及“死有要離與卜鄰”之意也。(見劍南詩稿柒“月下醉題”及貳柒“書嘆”。)

複次,白氏長慶集壹貳“真娘墓”(自注:墓在虎丘寺。)雲:“真娘墓,虎丘道。不識真娘鏡中面,唯見真娘墓頭草。霜摧花李風折蓮,真娘死時猶少年。脂膚荑手不牢固,世間尤物難留連。難留連,易銷歇。塞北花,江南雪。”吳地記雲:“虎丘山有貞娘墓,吳國之佳麗也。行客才子多題詩墓上。”範鍇華笑廎雜筆本顧雲美“河東君傳”末署:“甲辰七月七日書於真娘墓下。”據此,雲美之意殆拘執地方名勝古蹟,以為河東君願死葬蘇州之故,僅由於欲與唐之貞娘相比並,則猶未盡窺見河東君平生壯志之所在也。

鄧漢儀(1617—1689),字孝威,號舊山,一號舊山梅農,明未吳縣諸生,是吳梅村好友在其《下名家詩觀》“閨秀別卷”中雲:“ 柳因一名隱,字蘼蕪,更字如是。生出未詳。虞山錢牧齋宗伯之妾。河東君放誕風流,不可繩以常格。乙酉之變,勸宗伯以死,及奮身自沉池水中,此為巾幗知大義處。宗伯死,自經以殉,其結局更善。靈巖抔土,應歲歲以卮酒澆之”。

“靈巖抔土”四字,頗和紅樓開篇“抔土難留”意蘊。

陳寅恪先生寫《柳如是別傳》,其實也是為錢謙益證明心跡,把顧雲美的小說變成心史,而紅樓是一部吳梅村的悔過之書,這是陳寅恪先生始料不及的。

陳寅恪是治學大家,面對紅樓,好似自己說60年面對《圓圓曲》始終不能盡解,其實是歷史學家缺少小說家的想象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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