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帶飯的中年人
4月30日是滬深兩市上市公司披露今年一季報的最後時間節點，在4月底的最後四個工作日內就預計有近三千家上市公司公佈一季度成績單——拖到最後，是盈是虧，也必須在五一小長假前見分曉了。
作為觀察宏觀經濟的微型樣本，這些公司背後是無數的家庭和個體。隨著世界經濟進入低速增長區間，疫情加快了經濟結構調整的步伐、也放大了經濟降速的陣痛，對於每一個個體而言，當原本的生活模式與觀念顛覆重建，是否也應該進行自己“一季報”的覆盤？
每一個帶飯的中年人，都是美團的“叛徒”？
無法開源，只能節流。
“我特意統計了下去年一季度和今年一季度外賣訂單數據，今年明顯已經很少點外賣，尤其是在3月，與去年相比少了七成多。”在望京一帶上班的老賈最近上班的標配是個電熱飯盒。他說，最近在地鐵上每天都能看到帶飯上班的人，不光是中年人，也有不少是年輕人。
都說職場人的命都是外賣給的。對於老賈來說，以前上班時候一天可以定兩次外賣，即便是週末，一家人不想做飯時還時不時定個外賣。但從今年春節回來後，他開始帶飯上班。
深究背後原因，老賈說自己並非是怕接觸有感染風險，畢竟天天已經正常地鐵上下班。“其實說白了，現在帶飯最初的動因就是錢。”老賈說，現在點一份外賣吃的簡單點也得三十起步，這個價格去掉商家和平臺的利潤，量小品質也沒啥奢求，吃起來沒啥性價比，但如果自己帶飯，成本就小太多。3月一個月下來，光是在吃飯上就省了不少錢。
老賈說自己用美團點外賣有五年了，今年突然很少打開APP，他笑稱自己成了美團的“叛徒”。也許不僅僅是老賈。在今年2月份，某小家電品牌披露當月電熱飯盒平均每天在線銷售超過1萬臺。
在北京打拼十幾年，奔四的老賈年收入在同齡人中屬中等偏上。但在疫情對所有人的生活與工作產生衝擊後，他自稱“一季度收入如果算上去年年終獎勉強持平，如果去掉年終獎，由於3月工資打七折發放，實際上收入已經縮水。並且這一態勢在二季度仍會繼續。公司的說法是，如果今年能熬過危機，會在年終獎上對於這部分損失做出補償，但大家都覺得這又是一張難以實現的大餅。”
老賈不缺一頓外賣的錢。但在經濟是否會就此衰退、收入出現下滑苗頭而投資無門的壓力下，他只能說服自己改變生活方式。
按照國家統計局日前公佈的31省份第一季度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全國人民的收入開始出現多年不遇的下滑：一季度我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8561元，同比名義增長0.8%，扣除價格因素實際下降3.9%。
除了工資收入外，老賈的家庭資產包括一套用於自住的房產、可以隨時流動的資產除了存在銀行裡的理財產品外，就是一部分股票。
“一季度在股市沒賺到錢，年後股市漲起來以為能賺到點錢，結果沒幾天就跌回去。現在全球股市都是熊市，不賠錢就不錯了。”老賈說，銀行的理財產品年化收益率也不高，跟CPI漲幅相比，其實資產也是在貶值，但今年他的目標就是先穩住。畢竟對他而言，似乎也沒有別的什麼途徑可以投資。
前路就像血管：越走越窄
“本來還想趕在中年危機前再往上走一步，結果被疫情套牢。” 在一家頭部電商企業任職的大劉今年36歲，他從去年年底就開始考慮換工作，以此帶動收入增長，本來的打算是在拿完年終獎後3月跳槽，結果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
元旦以來，大劉接觸了幾家公司，有的一開始還是主動示好著急找他，但在春節後就都悄無聲息了，在他投的幾十份簡歷中，確實也有想讓他過去的，但是職位和薪資都還不如現在，“換個地方收入沒有任何改變，一點意義都沒有。”他說，前幾年不想換工作，卻總能接到獵頭電話，現在簡歷海投有迴音的都沒幾個。
“最近很多公司都在裁員，雖然明面上都是以末位淘劣、人員優化等為原由，其實本質就是裁員。我知道的一些互聯網公司其實不缺錢，對外也一直宣稱在招人，但實際上在內部早已放出了10%末位淘劣的指標，以後再招進來的人，一是數量少了，二是價格更低了。”大劉表示。
大劉的部門最近離職了一個離開北京的90後，在這個職位空缺出來後，公司一直在“考察”另一個尚未入職的95後。“雖然還沒入職，有一些著急的活兒已經分配給這個人做了，相比找成熟的三十歲的人，二十多歲的小孩人力成本當然更划算。”大劉說。
不過，即便是“成本低”的年輕人，今年春夏的就業態勢也十分嚴峻。有媒體報道稱，截至4月8日，2020年應屆畢業生已成功簽約25.73%，尚有7成多未簽約，或正遭遇一個“難上加難”的求職季。2020年普通高校畢業生人數創新高，但受疫情影響，近6成企業表示將縮招或停招。
十年前，大劉從一家傳統的製造業企業跳入電商行業，趕上了當年的這個風口。但站在2020年，他說不知道哪兒還會是風口：“直播、短視頻那麼熱，本來這次就考慮往這方面跳，但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並不容易。”
疫情對於大劉來說是一個拐點。在大劉看來，他的未來就像是血管一樣，越走越窄。“十幾年前是電商互聯網紅利初期，在行業跳來跳去薪資確實不斷變多，但現在，一方面，奔四的人打一針雞血熬幾個大夜身體吃不消了，另一方面，已經沒有十幾年前的行業環境了。”大劉無奈稱，如果疫情對於經濟的影響繼續，他不能再趕上一次新風口，以他的年紀再過一兩年恐怕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快增長時代已去，沒有什麼能“保底”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一直上坡的山道。
對於每個世代，都會經歷自己生涯的“艱難時刻”，如果說戰爭、饑荒與動盪等對於這一代的80後乃至70後而言都只能在書本和視頻中感知，那麼，這次疫情，以及經濟降速後如何調整自己的生活軌道，就會成為這一代中年人的集體課題。對於90後乃至00後呢？未來還有什麼“巨獸”在等待就更不得而知了。
截止到4月24日，全球確診的新冠肺炎病例已近280萬。為防止疫情，閉關鎖國給全球經濟帶來重創，用“戰時狀態”還形容絲毫不為過。原油大跌、全球股市一瀉千里，經濟衰退的悲觀預期在全球蔓延。
對於一向高速發展的中國經濟而言，或許這次疫情也是一個轉折點。4月17日，國家統計局公佈的數據顯示，2020年一季度國內生產總值(GDP)為20.65萬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同比下降6.8%，這是中國開展季度GDP核算工作以來首次出現同比下降。
低增長時代到來，但這一代中年人，還遠未到可以退休的時候。不管這一輪經濟下滑是走出什麼曲線，U形、V形還是L形，對於每個職場人、尤其是中年的職場人來說，就是保住自己的“基本盤”——工作。
在經濟進入到新的增速時代，也許再沒有什麼能“保底”。此前十餘年間，不少人通過投資房產或大富大貴或小有收益，但買房致富在未來幾年恐怕是個偽命題了。
股市的風險，當下恐怕也是最大的時候。對於普通人來說，近幾年最好的選擇恐怕是，遠離不靠譜的投資，腳踏實地做個經濟的螺絲釘。唯有如此。
你是因為衛生帶飯，還是控制支出，歡迎評論轉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