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技術層面看，紐約原油期貨市場發生歷史性崩盤是期貨主力合約移倉換月、多頭被逼平倉的結果，但這背後是沙特、俄羅斯和美國三大主要產油國間的角力。儘管由於頁岩油企業虧損，美國能源產業日子並不好過，但真正的決定力量還是美國。
4月20日，紐約原油期貨市場發生堪稱歷史性的崩盤奇觀。西得克薩斯輕質原油（WTI）5月份期貨大跌305.97％，報收－37.63美元／桶。從技術層面看，這是一起期貨主力合約移倉換月、多頭被逼平倉的結果。21日，倫敦布倫特原油價格收盤也跌破了17美元，WIT原油6月份期貨價格則逼近11美元，此前預測的每桶10美元油價很快就能成為現實。可以說，市場仍然籠罩在供需失衡和庫存接近極限的巨大恐慌之下。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持續蔓延、經濟社會嚴重停擺情況下，世界石油勘探和生產等相關領域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嚴冬。
面對這一行情，沙特和俄羅斯兩大產油國進退兩難。4月9日，“歐佩克＋”及美國達成史上最大幅度減產協議後，市場卻調頭向下狂跌。這說明在恐慌情緒影響下，原油市場或已失控。業內人士普遍預測，也許每桶20美元以下的價格會維持一段時間。
鑑此，儘管沙特能夠仰仗鉅額國家主權基金貼補龐大開銷，但坐吃山空不是長久之計。沙特希望儘快達成市場安排，其佔據主要市場份額之心十分明顯。俄羅斯暫時也沒有退讓之意，更何況俄決心保住至關重要的歐洲油氣市場份額，以便與美國針鋒相對。但是，鉅額消耗也將使俄羅斯面臨諸多風險。
日子最難過的要數美國。近年來，美國頁岩油企業一直負債經營、不計盈虧、拼命擴張產量搶市場。這種“不惜一切代價實現增長”的模式如今難以為繼，開發和投機商倒閉如潮，產業工人失業劇增。再加上美國成為疫情重災區，這對特朗普總統及其聯邦和地方政府來說都是極為艱難的時刻。目前，特朗普最關心的就是穩住疫情，爭取儘快重啟經濟。
特朗普21日在社交媒體上說，目前是大舉吃進的好時機。為此，美國政府宣佈追加購入7500萬桶戰略石油儲備。但是，美國總儲備已達約6.5億桶，接近飽和狀態。據悉，美國能源部正在起草一項計劃，通過擴張國家應急儲備，向石油公司預付高達3.65億桶的費用。如此看來，美國的戰略石油儲備有可能增加到10億桶。
美國政府此舉旨在安撫石油產業，美國生產商一直在敦促特朗普通過各種補貼、救助和關稅手段拯救石油行業。他們甚至威脅說，如果放任局勢惡化，美國的能源獨立和主導地位將隨之喪失。
確實，從表面上看是沙特與俄羅斯在較勁，實際上真正的決定力量還是美國。憑藉著頁岩油鑽井技術大發展，美國在兩年前爭得了石油生產國頭把交椅。截至2019年，歐佩克擁有全球約75％的原油儲量，產量佔全球的42％。美國在2019年日產量超過1200萬桶。儘管歐佩克仍有能力掌控價格，但美國已經限制了卡特爾的定價權，特別是頁岩油不斷蠶食沙特地盤，同時還覬覦俄羅斯的歐洲市場份額，令後者深惡痛絕。因此，“歐佩克＋”於2016年底成立，本質上是沙特與俄羅斯結盟對抗美國。
美國政府一直試圖說服俄羅斯和沙特結束價格戰。特朗普分別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沙特國王薩勒曼電話交談，一致認為“當前的油價不符合我們國家的利益”。為了阻止沙特、俄羅斯刻意壓低油價，特朗普一開始是威脅對沙特進口石油徵收關稅，為美國國內的石油價格設定一個底線。這也是他一貫的手段。但是，他很快發現關稅可能不太起作用。2019年，美國平均每天進口912萬桶石油。其中，56％來自加拿大和墨西哥，只有6％來自沙特。當然，萬一美國真的加徵關稅，沙特還是有所顧忌。畢竟東亞、美國和歐洲這三大市場缺一不可。
不過，美國總統手裡握有結束價格戰的終極武器，即“NOPEC比爾炸彈”，指的是“禁止石油生產和出口卡特爾法案”。一旦批准，該法案將立即取消目前在美國法院對歐佩克作為一個整體及其每一個成員國的主權豁免。這樣一來，美國就可以在法律上凍結沙特在美國的所有銀行賬戶，扣押其在美國的資產，停止沙特在世界任何地方使用美元，並對沙特阿美石油公司及其資產和基金追訴。試想，這樣的後果誰能承受。
近日有消息說，美國和沙特一直在討論建立一個石油協議的想法，雙方同意共同行動，以對他們有利的方式影響市場。按照美國能源部長的話說，圍繞政策空間提出了很多想法，這只是其中之一。如果形勢需要，總統可以採取更積極的行動。
很久以來，國際上有句老話，誰掌握石油，誰就能統治世界。雖然黑金主導一切的時代已經結束，但其重要性卻依然如故。（經濟日報記者：翁東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