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飯點

晚飯期間,收到母親發來的微信和她轉的500塊錢:

“吃飯了嗎,記得吃好點!”


500塊錢是她答應在我這段特殊期間給我的“贊助費”。

年前我沒了工作,想著年後重新開始,沒想到碰上了疫情。

眼瞅著存款與日俱減,我的焦慮也開始一點點的滋生。

離開家回到工作城市的日子終於到來,

送我去機場的路上,媽囑咐我多次不要著急,房租的錢她來幫我出一半。

“錢你拿著交房租,就當我給你的補貼了,等你找到工作再還我。”

我打開賬單餘額看了下還能讓自己存活幾個月的存款,

將500塊錢的轉賬信息打開點到“退還”一欄。

“吃了火鍋,還不錯!”

在外打拼多年,出息沒長多少,說謊倒是變得遊刃有餘。

其實失業期間,花錢變得謹慎還小心翼翼,

今晚為了省錢我只煮了一鍋白水青菜,蘸著陳醋配大蒜,一邊想著未來要去哪裡。

我忍著不想告訴媽自己這幾天找工作很不容易,

內心壓抑到不能自已:

“媽,我想回家了!”

電話那頭,媽許久沒說話。

“媽,我想回家了!”

啜泣中帶著不知道哪裡來的怨氣,

“媽,我想回家了!!”

“想回家就回來吧,別後悔就可以。”

媽年輕時候學習好,受過好的教育,據說初中的時候是學校的頂尖人物。

“你媽那時候,可是班上的紅人,我們都以為她的人生會一帆風順!”

跟我媽關係好的阿姨,每次來我家做客都會講到。

媽說,那時候她的理想是當老師當會計,還有電臺的找她去當主持。

快畢業的時候,當兵的姥爺脾氣倔的厲害,反對我媽當時的各種志願,

直接把他自己的安排強加到了媽的身上。

後來的日子,就很程序化的開始進行。

上班,相親,結婚,然後就有了我哥,後面就有了我。

我二年級的時候,媽在的單位倒閉工人下崗,媽沒了工作。

那幾年,媽幾乎每天在家。

小縣城沒有招工啟事,媽那段時間就在家打毛衣,

也在跟熟人商量著做生意。

為了掙錢,她跟別人開過飯店,也是因為自己太善良,

來吃飯的人都用記賬,雖然最後媽跟夥計們都把賬上的錢要了回來,

但是扣除成本和工資,到最後也賠了點。

我知道媽話裡“不後悔”的意思,

她知道我是好強心太重,回家只是我當前不順在慪氣。

她不想我後悔自己年輕沒能出去闖到底,

也並不是希望一定要我在外面爭口氣。

我知道,

我身上有她年輕時候的影子。

媽一直在奮鬥如何能讓家裡的條件更好。

我高中那年,家裡的有段時間比較困難。

媽找人學技術,在離學校街道不遠的路邊支起一口鍋,賣起了炸雞塊。

炸雞塊很好吃,每次媽都會留一點帶回來給我們的晚餐加菜。

但是我很少主動去幫她的忙,有時候下學還繞道走。

學生時代的自尊心,我們都給了虛榮,

如果能體諒媽一下該多好,下學幫她吆喝幾聲招攬點生意。

我看到她一個人一邊在大油鍋前用漏勺翻滾著雞塊,

一邊騰出手來給客人稱斤裝袋。

“辣椒要不要,多給你兩塊好吃再過來。”

心情說不上的複雜,炸雞塊的生意到後面時好時壞。

直到最後媽不賣炸雞塊的那天,

我也沒去過她的攤位。

那時候我的日記裡不是校園煩惱和作業壓力,

經常在裡面許願“什麼時候去超市才能肆無忌憚的推車買東西”。

那時候家裡條件不允許,去超市買東西看到貴的要小心翼翼的問,

即使3塊錢的飲料能否買我都要猶豫。

好在媽盡力所為在不亂花錢的前提下,

讓我在吃穿上沒有委屈,她說“富養女”,

不能嬌慣,但也要在眼界上有出息。

媽用炸雞塊的錢供我念了高中,補習,

後面我上了大學,家裡的日子開始慢慢變好。

畢業後,我的工作一直動盪不順利。

尤其是這次,找工作一直不如意。

每個月還要支出房租等費用,

出來幾年我別無怨言,

但是這次莫名的感到焦慮,夜夜失眠。

每天媽都在飯點的時候試探性的發微信,

再給我打電話安慰我。

“想爭取就再等等,天塌下來媽媽替你扛著;但是想好了累了想回去,那就回家吧。”

我聽完淚如雨。

這幾年工資掙得還可以,每個月最開心的就是給媽媽買東西。

以為會穩定越來越好,

誰知道我現在又讓媽操勞,我覺得自己太沒出息。

如今我還在找工作的路上,

但是已經開始收到很多高薪的公司錄用通知。

我知道,

就像媽說的,什麼都有個頭兒,什麼都能過去。

“在外累了,工作不爽了,想放棄了...”跟媽聊得話題豐富,

但我總覺得我都是在跟她傾訴麻煩。

都說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我卻總是帶給她接二連三的煩惱。

總有一天你會長大,然後變強,

不再恐懼,也回應自己的力量讓自己不再顛沛流離。

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請別讓她擔心太久。

母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媽,請別讓她太久擔心。

如果你愛她,也請常打電話,開心的叫聲“媽,吃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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