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來看兩段《史記》的記載,非常有趣:
殷契,母曰簡狄,有娀氏之女,為帝嚳次妃。三人行浴,見玄鳥墮其卵,簡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出自《史記·殷本紀》
周后稷,名棄。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姜原為帝嚳元妃。姜原出野,見巨人跡,心忻然說,欲踐之,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以為不祥,棄之隘巷,馬牛過者皆闢不踐;徙置之林中,適會山林多人,遷之;而棄渠中冰上,飛鳥以其翼覆薦之。姜原以為神,遂收養長之。初欲棄之,因名曰棄。——出自《史記·周本紀》
我簡單翻譯如下:
第一段:殷的始祖是契,他的母親叫簡狄,是有娀氏的女兒,帝嚳的次妃。簡狄等三個人到河裡去洗澡,看見燕子掉下一隻蛋,簡狄就揀來吞吃了,因而懷孕,生下了契。
第二段:周的始祖后稷,名叫棄。他的母親是有邰氏部族的女兒,名叫姜原。姜原是帝嚳的正妃。姜原外出到郊野,看見一個巨人腳印,心裡欣然愛慕,想去踩它一腳,一踩就覺得身子振動像懷了孕似的。滿了十月就生下一個兒子,姜原認為這孩子不吉祥,就把他扔到了一個狹窄的小巷裡,但不論是馬還是牛從他身邊經過都繞著躲開而不踩他,於是又把他扔在樹林裡,正趕上樹林里人多,所以又挪了個地方;把他扔在渠溝的冰上,有飛鳥飛來用翅膀蓋在他身上,墊在他身下。姜原覺得這太神異了,就抱回來把他養大成人。由於起初想把他扔掉,所以就給他取名叫棄。
商部落和周部落的始祖,兩個人的出生竟然如此的奇特,他們的母親竟然都不是通過正常的方式懷孕生子。很明顯,神話傳說不足為信,所謂兩人降生後出現的種種怪象不過是渲染兩人的神秘和掩人耳目而已。不管是誰也不可能吃個鳥蛋就懷孕,也不可能踩個腳印就懷孕——透過神秘來看看神秘的背後是什麼。
這種奇怪的事情雖然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女人身上,但這兩個不同的女人有一個共同點,即兩人都有同一個丈夫——帝嚳,華夏部落的最高統治者。相信看到這裡,很多讀者會聯想到電視劇裡的某些橋段:某個朝代的妃子為了爭寵,不惜與其他人媾和以求懷孕,從而達到母憑子貴的目的。
有些讀者可能會說,她們何不光明正大的與帝嚳行夫妻之事,又或者在外偷人後不保持沉默,反而還要大張旗鼓。其實,不論何朝何代,作為最高統治者,後宮佳麗如雲,每日新歡不斷。那些日漸年老色衰的女人如何能夠得到帝王的恩寵?帝王雨露雖多,但未必會均沾到她們身上,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行此險棋後,若不為自己的懷孕找個藉口,恐怕自己就會人頭落地,甚至牽連族人。於是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難道帝嚳是傻子?他就相信神明虛妄之說?其實,帝王的婚姻無關感情,純粹政治而已。他如果認真追究起來,恐怕要處理的不止兩個妃子和那個膽大包天的情夫,還有其背後的族人和部落,而這正是他需要仰仗的政治和武裝力量。作為古代著名的政治家,怎能為了一個女子妄動刀兵?最終的結果,無論是簡狄還是姜原、契還是后稷,都不是帝嚳的繼承者。華夏部落的權杖,最終通過“禪讓”的方式傳給了另外一個看似與帝嚳“無關”、“民眾所歸”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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