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與滁州

滁州有個醉翁亭,天下有名。為此歐陽修寫了一篇《醉翁亭記》千古流傳。歐陽修怎麼到滁州來的?為什麼會有醉翁亭?還聽我細細道來。

1029年,22歲的歐陽修參加了國子監的解試,在國子學的廣文館試、國學解試中均獲第一名,成為監元和解元,又在第二年的禮部省試中再獲第一,成為省元。1030年,歐陽修參與由仁宗主持的殿試在崇政殿舉行,唱十四名,位列二甲進士及第。據歐陽修同鄉時任主考官晏殊後來回憶,他未能奪魁,主要是鋒芒過露,眾考官欲挫其銳氣,促其成才。

歐陽修成名很早,又提倡古文成為當時的文人領袖。1034年,歐陽修被召試學士院,授官宣德郎,回京任館閣校勘,參與編修《崇文總目》。

1043年,出任右正言、知制誥。當時,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推行“慶曆新政”,歐陽修參與革新,成為革新派干將,提出改革吏治、軍事、貢舉法等主張。但在守舊派的阻撓下,新政遭遇失敗。

反對派集中打擊范仲淹等人,歐陽修上書為他們辯解。守舊派在政治上拿不下歐陽修,就製造一個風流案來打擊他。這就是那一場難以洗清的“甥女案”。

歐陽修的妹妹嫁給了張龜正做填房,張龜正和前妻有一個女兒,在張龜正死後,歐陽修妹妹帶著七歲的繼女來到汴京與歐陽修一家共同生活。幾年後,歐陽修作主將她嫁給自己的遠房堂侄歐陽晟。不料張氏卻與一名男僕勾搭成奸,私情敗露後,歐陽晟將兩人告至開封府。

開封府尹楊日嚴,因貪汙瀆職,遭到歐陽修的彈劾,一直懷恨在心。接審張氏一案後,以為天賜良機,正可報一箭之仇,於是,密令手下嚴加審問,試圖將簡單的案情複雜化。在獄吏的誘逼下,張氏竟供出當年未嫁時與歐陽修的一些情形。

當朝宰相賈昌朝、陳執中,是慶曆新政時期歐陽修猛烈抨擊的守舊派人物,他們知道案情後,如獲至寶,授意諫官錢明逸上書,彈劾歐陽修與甥女通姦,並找出歐陽修作的一首《望江南》豔詞為佐證,詞曰:“江南柳,葉小未成蔭。人為絲輕那忍折,鶯嫌枝嫩不勝吟。留著待春深。十四五,閒抱琵琶尋。階上簸錢階下走,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歐陽修申辯道:“這首詞用弱柳比興,描寫的是一位天真爛漫的少女形象,是藝術作品,和通姦風牛馬不相及也。”可錢明逸硬穿鑿附會說:“張氏初到你家時,恰巧年方七歲,不正是學簸錢的年紀嗎?”使得歐陽修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辨。此案在重審過程中雖查無實證,但宋仁宗仍以“有傷風化”為由,於公元1045年8月,貶歐陽修為滁洲知州。

所謂“甥女案”只不過是守舊派打擊歐陽修的一個藉口而已,曾鞏上書寬慰歐陽修時就憤怒譴責這一行為道:“至於乘女子之隙,造非常之謗,而欲加之天下之大賢,不顧四方人議論,不畏天地鬼神之臨己,公然欺誣,駭天下之耳目,令人感憤痛切,廢食與寢,不知所為。”歐陽修也深知,自己這次遭陷害,完全是由於深受皇上器重,在諫官位子上,得罪了貴權,而招致的禍害,就如《宋史·歐陽修傳》寫的:“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他在《滁洲謝上表》中表示:“若臣身不黜,則攻者不休”,如果我不被貶出來,那些反對派是不會停止攻擊的。被貶滁洲,這未嘗不是“脫風波而遠去,避陷阱之危機”的規避風險之舉。因此,歐陽修對這次遭貶滁州心中為之坦然。

歐陽修與滁州


歐陽修對於前朝官員被貶後怨天尤人的做法很不以為然。1036年他在《與尹師魯書》中就說“每見前世有名人,當論事時,感激不避誅死,真若知義者,及到貶所,則慼慼怨嗟,有不堪之窮愁,形於文字,其心歡戚無異庸人。雖韓文公不免此累。用此戒安道,慎勿作慼慼之文,師魯察修此語,則處之之心又可知矣。

被貶滁州歐陽修認為是“脫風波,避陷阱”的好事,所以並沒有被貶的憂愁鬱悶之感。他曾經說:“某此愈久愈樂,不獨為學之外有山水琴酒之適而已,小邦為政,期年粗有所成,固知古人不忽小官,有以也。”就是說我在這裡呆的時間愈長,就愈感到快樂,這不只是在從事學習之外有賞玩山水、彈琴飲酒的生活消遣,而是治理地方,過了一年就初步有了成績,才真正懂得了古人不輕視卑小官職的道理。

歐陽修與滁州


歐陽修在滁州沒有招商引資,也沒有大興土木,而是開發旅遊事業,進行美景建設。歐陽修一到滁州,就從史料中查找到滁州的閃光之處。滁州儘管偏僻荒蕪,可在公元956年,宋太祖趙匡胤在擔任後周大將時,卻在這裡與南唐中主李璟的部將皇甫暉、姚鳳會戰,最終生擒二將,攻佔下滁州。這就是今天的“革命聖地”。他利用這個由頭,並看中了滁州“百囀千聲隨意移,山花紅紫樹高低。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的秀麗山水,“疏泉鑿石,闢地以為亭”,修好了“幽谷泉”、“釀泉”,建好了“豐樂亭”、“醉翁亭”,使滁州成為文人雅士心中的勝地。特別是他的《醉翁亭記》一文成為滁州的名片,至今吸引無數人前往遊覽觀賞。

《醉翁亭記》強調了一個“樂”字,把“山水之樂”、“遊人之樂”、“宴飲之樂”、“太守之樂”連在一起,體現了歐陽修與民同樂的政治理想和施政業績。

歐陽修與滁州


文章寫成後,“天下莫不傳誦,家至戶到,當時為之紙貴”。《滁州志》就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歐陽修的《醉翁亭記》碑刻記好後,遠近爭傳,都來打摹。寺廟倉庫裡的被氈,都被打碑用盡了,連和尚蓋的臥氈也拿來用。做生意的得到《醉翁亭記》摹本,用以贈官,還可以免稅。”當時有位音樂家沈遵,被《醉翁亭記》所展示的意境和情韻深深吸引,即信手撫琴,譜成一曲《醉翁操》,“知琴者以為絕倫”。

歐陽修與滁州


歐陽修在滁州只呆了兩年又四個月,他離開了滁州,但他的《醉翁亭記》卻千古流傳。歐陽修最可貴的品質之一,就是在逆境中始終保持樂觀的態度和進取的精神。他不是那種患得患失的人,他沒有像范仲淹那樣去“先天下之憂而憂”,范仲淹一個“憂”字,被朝廷挪來挪去,最終死在偏遠的江湖之中。歐陽修卻敢為“先天下之樂而樂”,在苦難之中用種種美好的事物來自我消遣,表現出泱泱君子的坦蕩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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