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風外等秋潮,如何不叫人“一支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

木樨風外等秋潮,如何不叫人“一支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

當鼻尖縈繞著桂花香時,桂花樹已是開得熱鬧而芬芳。今年的秋,來得特別急、特別猛,似乎是為了補償“愁雲慘淡萬里凝”的春華失落,才讓這秋實之季來得格外炙熱。

桂香馥郁,攻城略池,濃郁到聞之就有飽腹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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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曉瑩 《羅湖野錄》卷一中記載:

“時當暑退涼生,秋香滿院。 晦堂 乃曰:‘聞木犀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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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辛棄疾也寫下了《清平樂·憶吳江賞木樨

少年痛飲。憶向吳江醒。

明月團圓高樹影。十里薔薇水冷。

大都一點宮黃。人間直恁芳芬。

怕是九天風露,染教世界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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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木樨,就是我們俗稱的桂花,桂花是中國木犀屬眾多數目的習稱。

作為中國土生土長的物種,古代典籍中自然不會少了它的一席之地,但嚴格說來,有關桂的記載,有樟科桂木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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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為喬木,樹幹枝葉均有香味,也就是藥材肉桂;後者即我們常見的灌木生桂花,枝葉枝幹並無香味,常被稱為巖桂、金桂、九里香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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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先秦典籍《山海經》中,所提到的招搖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桂林八樹,在賁隅東”,以及《呂氏春秋》中的“物之美者,招搖之桂”,此桂到底是肉桂還是巖桂,還打著筆墨官司呢。

但於今日的我們而言,我們在意的,可能不是為誰正名,而是“桂”的審美意象,以及那一縷濃香,在我們心頭的盪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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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樹雖長在人間,但遠古的神話故事“吳剛伐桂”,就已經將它登月,且送上神壇。

魏晉時代的《虞喜安天論》

說:

“俗傳月中仙人桂樹,今視其初生,見仙人之足,漸已成形,桂樹後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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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熟能詳的故事有無數個版本,比如《酉陽雜俎》中的:

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人姓吳剛,西河人,學仙有過,謫令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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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留給了後人多少無盡且旖旎的想象。抬頭望月,有強迫症的,總想在那陰影中描出一顆桂花樹的形狀來。

於是,隋朝留下的《雜曲歌辭·桂花曲》如此唱到:

可憐天上桂花孤,試問姮娥更要無。

月宮幸有閒田地,何不中央種兩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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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傳說,藉著桂花,調侃著嫦娥寂寞與否?實在是太壞了。

即使是在天宮裡,月桂開花也是一件盛事,所以五代前蜀後蜀時期大臣暨詞人的毛文錫就寫了一首很有意思的《月宮春》

水晶宮裡桂花開,神仙探幾回。紅芳金蕊繡重臺,低傾瑪瑙杯。

玉兔銀蟾爭守護,姮娥奼女戲相偎。遙聽鈞天九奏,玉皇親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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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水晶宮裡的桂花開了,神仙們過來看,玉兔銀蟾嫦娥仙女要守著,連玉帝也被驚動了要來一探究竟。可是熱鬧非凡,冷清清的天界也有了幾分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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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這桂花開香落在了人間,可不就是宋代高文虎所寫的《次韻楊少雲桂花》嗎?

溶溶漠漠秋光淡,耿耿寥寥夜色清。

不是靈根函爽氣,如何醞得此香成。

玉兔搗霜千萬粒,悽風折作四花凝。

廣寒慣識朝真趣,一笑秋空意欲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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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月色,淡淡秋光,夜色寥寥 ,因有一份桂花香,而一笑攬秋意境幽。

最是這“一庭人靜月當空,桂不多花細細風”《月下聞桂花》的美好,才讓秋夜之靜思,不再是悲與涼的主宰,月下人影也有了點點甜意與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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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的花千百種,千嬌百媚、奼紫嫣紅,都顧著各自鮮豔嫵媚了,可能帶給人治癒的,總是有一枝桂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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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病中的吳芾就曾因為友人或者同僚送來了桂花而寫下一首詩《謝王秘書送桂花》

病中恨不見花開,賴有仙郎折送來。

一笑相看如有得,呼兒草划具樽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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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來桂花的人事仙郎,病中的人也開始想著喝酒了。難道在這些好杯中之物的人眼中,桂花等同於桂花酒?

不過,對於有抱負的讀書人而言,“折桂”卻是再好不過的禮物了。

《晉書·郤詵傳》:“武帝於東堂會送,問詵曰:'卿自以為如何?'詵對曰:"臣鑑賢良對策,為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崑山之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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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就留下了等同於金榜題名的蟾宮折桂。

唐代大詩人白居易中了進士,之後他的堂弟白敏中也中了第三名,於是特意寫詩道:

"折桂一枝先許我,穿楊三葉盡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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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在古希臘,人們也常以月桂樹葉編成冠冕,奉獻給英雄或詩人,以示崇敬。在英國還有“桂冠詩人”的雅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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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若論桂花的顏值,還是頗為低調的。朱熹的《詠巖桂》就說的很是質樸,老夫子的情懷嘛,大家都懂:

亭亭巖下桂,歲晚獨芬芳。

葉密千層綠,花開萬點黃。

天香生淨想,雲影護仙妝。

誰識王孫意,空吟招隱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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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桂花長得是“葉密千層綠,花開萬點黃”,寫實地如同就在眼前,朱老夫子折服於它的

“獨芬芳”, 所謂“桂樹叢生兮山之幽”《楚辭·招隱士》,從而感慨,若能以桂為友,也就不必響應“王孫兮歸來,山中不可以久留”了,因為生命早已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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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夫子之心,自然是別有深意,若單純地寫桂花之美,還得看女詞人李清照的《

攤破浣溪沙

揉破黃金萬點輕,剪成碧玉葉層層。

風度精神如彥輔,太鮮明。

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結苦粗生。

燻透愁人千里夢,卻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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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美得就超凡脫俗、美輪美奐了。難怪,李清照還要另一首《鷓鴣天》中贊其

“自是花中第一流”

白日裡看桂花,是“玉階桂影秋綽約,天空為卷浮雲幕”;而月夜中的聞香而來,又別有風味,正如清代沈復的《浮生六記·浪遊記快》中有云:“乃偕往,但見木犀香裡,一路霜林,月下長空,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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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厚愛,那就不如折一枝帶回家,時時相伴。像宋朝的朱淑真那樣,如《木犀》所云:

彈壓西風擅眾芳,十分秋色為伊忙。

一枝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

月待圓時花正好,花將殘後月還虧。

須知天上人間物,何稟清秋在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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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花,各自香,是心之嚮往,是自然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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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將那新釀的桂花米酒,並著桂花糕、桂花糯米藕、桂花赤豆元宵、桂花糖芋頭……一一嘗來,可不是咬秋一口香,將整個秋天都裝進肚裡,甚是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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