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霍擎修知道，這是和白伊柔的最後一次相處，他一定會更溫柔一點，細細端詳她的眉眼，將她記得更牢，日後回憶起來，不至於那般後悔和心痛。
但他無法預知未來，所以面對她時，只有一貫的冷漠和譏諷。
白伊柔抓緊他的手，他低頭，發現她的手臂變得很瘦，隱隱發抖。
他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冷冷道：“我的孩子你不想要，所以飯都不好好吃？”
白伊柔腦子裡，耳鳴鋪天蓋地，轟轟隆隆，分不清今夕何夕。
痴迷地凝望著他，咧嘴笑了一下，像個孩子，更像個傻子。
霍擎修皺眉，薄唇微動，“你發什麼神經？”
白伊柔覺得，他從沒變過，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耀眼奪目。
“抱一抱我，好嗎？”
年少的自己，太愛太驚慌，害怕得不到，所以假裝不想要。言不由衷，是她做的最蠢的事。
如今身軀殘破，支離破碎，更遑論配得上他。
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是不得求。
只能帶著一身陰暗的過去，以及滾燙的愛入棺，對於往事，永不再提。
“你怎麼了？”霍擎修看著她的樣子，覺得很不對勁，那麼脆弱，可憐。
但她是白伊柔，煙視媚行，從不低頭示弱。
鬼使神差地，他啞著嗓子問道：“你愛過我嗎，哪怕只是一瞬間？”
問出口就後悔了，這是什麼鬼問題。
但他眼睛裡滑過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期盼和痛楚。
白伊柔觀察著男人的嘴唇，耳鳴聲更盛，她猜他又在說讓人傷心的話，“霍——”
一股鮮血從喉嚨中嘔出，噴到男人整潔的襯衣上。
“伊柔？”霍擎修神色一變，一絲恐慌襲上心頭。
白伊柔滿眼歉意，顫顫巍巍抬手，去擦他的衣服，“對不起……咳咳——弄髒你了……”
霍擎修捉住她的手，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我送你去醫院。”
白伊柔掙扎，不讓他把她抱起來，只慢慢縮進他懷裡。
“你一定要保護我的寶寶。”
想到自己死後，會有另一個女人代替她的位置，成為霍太太，和這個男人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她的心就痠痛難言，像被小錘子寸寸敲打。
眼中的光黯淡下來，聲輕如羽毛。
“霍擎修，我恨你……”其實，我真的好愛你啊。
霍擎修聞言渾身繃緊，“白伊柔，別固執。”
想把她強行抱起來，卻發現越動，她吐的血越多，甚至連身下都漸漸洇紅淌血。
“你是我最討厭的人……”我最喜歡的人是你。
霍擎修咬牙：“白伊柔！你究竟怎麼回事？”
“我寧願從沒認識你……”如果能重來，還想走進你的世界。
“來人！”霍擎修對著門外大吼，“叫救護車！”
“我要忘了你，永遠離開你……”我最害怕的，就是死後丟失對你的記憶，即使你罵我不要臉，我也要守在你身邊。
霍擎修扣住她的下巴：“你休想！白伊柔，我不放你走，地獄都不敢收你！”
“你會……呃——”
一口鮮血再次吐出來，彷彿要把體內的血嘔幹。
在男人焦急失控的目光，白伊柔緩緩閉上了眼睛。
你會……記得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