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影之下
1.
黑暗和寒冷，是月球天空永恆不變的主題，就像電腦開機畫面的黑色系，一切都浸泡在濃重的墨色中。但在這墨色裡，似錦的繁星又如鑽石般閃爍。它們遙遠而燦爛，投射出紅色、金色或藍色的光芒。天際中央那條宏偉的淺白色緞帶，蘊含著無數的星辰，似乎要將這黑暗、寒冷的天空一分為二。
“好美啊！”夏雨滴仰望太空，輕聲說。
“嗯！”一旁的張曉航隨聲附和。
民用航空大學月球分校空曠的操場上，散落著星星點點的燈光。此時正是晚飯後，太陽剛落到月平線之下。同學們三三倆倆聚到操場上。他們圍坐成一個個的小圈，中間點著一盞盞小燈。小圈和燈光散落在操場的各個角落。時而傳來人們的竊竊私語，時而傳來女生們的悄聲低笑。
夏雨滴和張曉航身下也亮著一盞燈。他們輕輕依偎在一起，抬頭仰望。在璀璨的星光下，在略微的寒意中，任憑這靜宜時光緩緩的流逝。
在天與地的黑暗背景中，天上的星光閃亮而永恆，地下的小燈微弱而搖曳。但就在這或明或暗的光亮之中，同學們似乎在尋找和期待著什麼。
“開始了！”有人提高了聲音。小圈子躁動起來。“快看！”“來了，來了！”人們小聲呼喚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太空中一片漆黑的區域。剛才還高談闊論的人，趕快收起了話題。嬉笑的女生也突然安靜下來。
在人們的期待中，眼前這塊巨大的黑暗穹頂慢慢變得透明。剛才還漆黑一片的空域，模模糊糊出現了星光和一個湛藍色的大球。漸漸的，星光和大球變得越來越清晰。好象是突然間，夜空的幕布被補齊。頭頂的蒼穹，從一半星空一半黑色，變得佈滿星辰。宏偉的銀河也露出她全部的面容，淺白色緞帶從天宇中橫跨而過，從無限遙遠的地方來，再到無限遙遠的地方去。
在黑暗的天宇中，最為耀眼的還是這顆藍色大球。她是如此深邃，如此引人入勝。
“哇！”在同學們的驚歎聲中，整個太空毫無保留的呈現在眾人眼前。
從月球上看地球，大小是地球上看月球的3.6倍。操場明顯比剛才亮了一些，依稀可以分辨人們的笑容和身影。地球發出的淡藍色光輝灑到操場上，讓每個人的頭髮上、肩上似乎都披了一層細細的藍色薄紗。
一名女生對身旁另一女生說：“餵你，光影朦朧下挺美的哈。趁現在趕快嫁了吧！”“你先嫁，我當伴娘，呵呵。”她們小聲笑做一團。
張曉航偷眼看了看身旁的夏雨滴。藍色的紗同樣落在她的眼睫上，讓她黑黑的長睫毛輕輕抬著一層淡藍色的光。在太空的映襯下，她眼中星光流轉。
“為什麼在藍色中，還有綠色、黃色和白色？”夏雨滴問。
“啊？啥？”張曉航愣了一下。他還沒從眼前的美人美景中緩過神來。
“我是說，地球上除了藍色，為什麼還有綠色、黃色和白色？”她又問。
“哦，這個啊。綠色的是森林，黃色的是沙漠，白色的是雲層。今天地球上天氣好，應該說正好是北半球的秋天。秋高氣爽，能見度高，所以從這裡也能看到地面的顏色。”張曉航說。
“這樣啊。”夏雨滴微微點了點頭。片刻後，她又若有所思的說：“地球上好不好啊？”
“好不好？聽說亂糟糟。有窮人、富人、不富不窮的人；好人、壞人、時好時壞的人。時不時我惹惹你，你打打我。”張曉航張口就來。
“聽你這麼說，好像地球上沒個正常人似的。”夏雨滴嬌嗔道。
“沒沒沒，地球上也有高山流水，也有燦爛文化，呵呵，挺好玩的。”張曉航急忙往回說了說。
正說間，操場上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伴隨著紅黃相間的警戒燈，一個電子女聲在空曠的操場上響起：“請注意，發現隕石，穹頂將在10分鐘後關閉，請所有人員撤離。”“請注意……”
“真掃興！”張曉航嘟喃一句。他是一萬個不情願，好不容易約女朋友出來，居然屁股都沒坐熱就要走！
“再坐一會兒吧，大家都沒動。”他厚著臉皮說。
周圍的同學聽到警報聲，已經開始陸續起身離開。
“又豈在朝朝暮暮！”夏雨滴眨眨眼睛，俏皮的說。
他們站起來，熄滅隨身攜帶的小燈，一蹦一跳朝操場的主席臺走去。月球表面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人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就像老式電影裡的慢動作。
夏雨滴單腳跨步跳起，慢慢在很遠的地方落下，然後又跳起，在更遠的地方落下，就像在跳輕盈的舞蹈。張曉航跟在她身後，動作略顯笨拙。
他們返回時，穹頂重新變回不透明。在半明半暗之間，肉眼可見太空中一粒閃亮的隕石，正拖著尾巴緩慢的移動。
主席臺旁就是集結口，在顯眼位置，用黃黑相間的顏色標明一處方形的安全區。那裡有電梯。電梯門打開，同學們魚貫而入，他倆也擠了進去。
電梯下行，向著地下的月球城市飛馳。
月面上，月球防禦系統早已啟動，雷達鎖定了這位不速之客。月球空間軌道上，一百多個巨大的獨立電磁門正朝同一方向移動。這些電磁門平時是為無人礦業飛船加速用的。飛船從五、六扇門中通過，就可以瞬間提至高速。
電磁門漸漸運行排列成一條直線，相互間隔5公里左右，成為一門五百多公里長的電磁軌道炮！
排列完成，門框上下左右的定位推進器點燃，所有電磁門同步運行。遠遠望去，黑暗的太空中好像多了一條明亮的筆直通道，直指隕石進犯的方向。
一枚卡車大小的炮彈以不快的初速進入第一扇門，在電磁的交互作用下，瞬間提速。然後依次通過第二扇、第三扇……
炮彈每經過一扇門，速度都呈幾何級數增長。當經過這五百多公里的加速後，速度可以達到光速的七分之一，是音速在空氣中的12萬倍！
炮彈通過電磁門的一瞬間，定位推進器的核聚變發動機輸出能量達到最大。幾乎是剎那間，整條筆直通道的亮度增強了幾萬倍，猶如一個長條形的小太陽。強烈的光線甚至從太空直接照射到了月球表面。
炮彈極速飛出，正中隕石。隕石中央發出暗紅色的爆炸，隨後便分崩離析。
部分碎片仍保持原軌道，朝月球方向襲來。待它們運行至射程範圍內，停留在空間軌道的空間戰列艦開火。在艦載高能粒子炮的轟擊下，被打中的碎片立即灰飛煙滅，無影無蹤。
少量小型碎片逃脫粒子炮的火力網，繼續飛來。空天母艦中的尖刺戰鬥機出動。尖刺戰鬥機攜帶大量飛行機器人，如蜂群般湧向殘餘碎片，逐一進行最後的清理。
防禦系統開火在月球空間軌道上進行，張曉航並不關心。他心裡琢磨的，是再找個什麼理由，好和夏雨滴多待一會兒。
出了電梯就來到過渡大廳，這是從月球表面回到地下城市都要經過的區域，就像機場的安檢口。普通旅客在這辦理安檢、海關、檢驗檢疫等一系列手續。張曉航他們屬於可信任人群，只需在通道內自由走過即可。
走出過渡大廳，同學們陸續坐進一節如地鐵的重力轉換車廂裡。
車門關閉後，電子女聲提醒：“即將開始重力轉換，請繫好安全帶。”隨後，車體嗡嗡作響，車廂向前移動。隨著車速越來越快，車體逐漸向左傾斜。
整個車廂在沿一個巨大的圓環形軌道快速運動，就像歡樂世界裡的過山車，但並非上下顛倒，只車體有所傾斜。離心力和適當的角度配合，使車內的人完全感覺不到斜度，只覺得重力在持續增強。
每達到一個重力點，電子女聲都會播報：“請注意，達到0.5倍重力加速度。”“請注意，達到0.75倍重力加速度。”“請注意，達到1倍重力加速度。”
當達到1倍重力時，車廂停止了加速。這時，透過車窗可以看清一扇鑲嵌在巨大黑色牆壁上的閘門，正與車廂並排同速移動。
車廂慢慢靠過去。兩者接觸，一陣細密的“滴、滴”聲後，車廂與閘門完全對接在了一起。
緊接著，“呼”的一聲，車門和閘門同時開啟。
“歡迎來到月球9號城市！”電子女聲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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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月傳奇》--長弓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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