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让我自己孤独的离开

让我们一起倾听亲历者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日,我的病退之旅经历了艰难的历程,终成正果,拿着迁移的户口回到了家乡。

第一次去县医院找病的结果是大败而归,一进诊室门时,我就说了一大堆这不舒服,那不得劲,都被大夫的检查一一排除了。血压正常,其他也正常。肾炎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配好鸡蛋清的尿液,好几天了,化验室不用非要新鲜的。那位县医院对工作认真负责的女大夫,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说啥也没用。得,咱也是堂堂男子汉,不能耍无懒不是。这次不成,咱从头再来。困退的方案对我不适合,二个哥哥,二个姐姐都在北京工作,“困退”咋有可能,这唯一的可能,只有病退一条路。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设计了四套周密的方案,准备一一实施。如果都不成,还准备了二百元钱,实施“官场现形记”里的走黄门。我雄纠纠气昂昂地第二次走进了县医院大门,可是毕竟作的是亏心事,咋地咱也也心虚呀。先在各诊室转转,找个面相好的男大夫,男子汉对男子汉好说话不是。净顾了分辫大夫的性别了,和对面走的人撞在了一起。刚要发火,我又乐了,这人我认识是“张大夫”。

张大夫是吉林医科大毕业的,本来分配在长春一家医院里。可他女朋友欧阳大夫出身不好,被分配到我们公社卫生院了。经张大夫坚决要求,也随着欧阳大夫一同来到了我们公社卫生院。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在这偏远的农村结了婚。我和张大夫是因书而相识的,一次到卫生院看病,张大夫桌上有一本巴尔扎克的“高老头”。病没看呢,我们先聊起书来,我喜欢巴贝尔扎克的“幻灭”,张大大也喜欢“幻灭”。他们夫妻带了不少书,我也带了书,因书而成了朋友。后来张大夫夫妻调到了莫莫格公社去了,还联系过几次。再后来又调换了工作地点就失去了联系,现在他们夫妻二人一同调到了县医院。

张大夫见到我很高兴,医生是他的职业,所以先关切的问我得啥病了。我说没病,张大夫看我欲言又止,就抬起手看了看表说:“再有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你等一会,下班后一起到我家去吃饭。”说完就把我安排好,他就忙去了。中午他骑车带着我,欧阳大夫去买菜。饭一会就作好了,吃饭时欧阳大夫说:“他下午还要上班,不能陪你喝酒,你千万别客气,”说完拿出了一瓶金奖白兰地来,给我倒了一杯。吃饭时张大夫问我什么事,我就实话实说了。张大夫说:“这个好办,你下午去挂个号,我给你建个病历,再给你开张证明不就行了吗?”我高兴坏了,就说:“你直接给我开个证明不就得了,还建什么病历呀。”张大夫说:“还是稳妥些好,万一查起来,你病退不就不好办了,还是费点事好些。”一切办好后,我请他们夫妻在县里最好的饭店吃了顿饭。

医院证明有了,下面就应该进行病退材料的阶段了。公社一级问题不大,办好公社一级的材料,就只有等待了。我的病退材料送到县知青办己经两月有余了,没有任何音讯。县里下乡知青庞大华的父亲是县革委副主任,他一到公社就分到公社当办事员,我们关系很好。大华说:“明天我回家,我去一趟县知青办看看。

过了两天大华回来后对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星期一他到了县知青办,在一堆资料的最下面找到了我的病退材料,想找人签字,知青办工作人员都悄悄的向里屋指,于是大华拿着我的材料到里屋找到知青办主任,主任头都没抬说了句:“放那吧”。大华要他签字,主任说一会我签完就行了。可大华坚持要他马上就签,主任不耐烦的说:“我说这字嘛,大华你就别管了,放那我过一会就签了。”大华说:“你签完我请你吃饭,要不给你买几条烟,你抽啥牌的。”主任一脸无奈的说:“我敢吃你的饭,得,马上签,行了吧。”签好字,就要放起来,大华一下把资料抓到手,装进事先拿到知青办信封里,说声谢了,转身来到邮局买张邮票发了出去。

我知道办病退的没有不花钱的,一个外号叫“老白薯”的从家里背了台“无敌牌”缝纫机,这钱多少不论,那可是单位里要抓阄的,还得要工业卷呢。我也准备了钱,可大华坚决不让给,说一切由他办。我倒省心了,大华两个星期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要去县知青办看看。

一天大华和小候(也是知青,他父亲也是县里的官,我们三个关系很要好。)拎了一瓶酒,又拿来一大包鱼呀肉的不少好吃的,来到我这里。看着大华一样一样摆上,口水立刻就下来了。我说:“嗬、这么多好吃的,你结婚了,给我补喜酒哪。”大华说:“屁,这是我从家里拿来的,特意犒劳你的。你吃不吃,不吃我拿走。”我赶紧说:“别、别介,那多不够意思呀!酒肉当前,不吃岂不呆也。”我赶紧拿出碗筷酒杯,大华倒上酒端起来对我说:“今天这酒是庆功酒,先干一个。”干完酒,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我,让我打开看。我打开一看,天哪!是北京发出的户口准迁证!!!

小候说:“今天早上我俩一块到知青办,估计你的病退材料快到了。一问他们也说快了,说今天邮件还没来,九点多点来,你们等会。邮件来了一查,嘿,还真有你的,本来没车了,准备明天回来,可一高兴,又想让你提前一天知道,我俩四处找车,快到中午了才找到,这不还没去公社呢,先奔你这来了。”我赶紧道谢,大华说:“谢啥谢的,你多喝两杯全有了,咱不是哥们吗?这点小事,还用谢。”今个高兴,一瓶干了,我又拿出一瓶来。喝了一会,小候说:“一人半斤了,差不多了,我俩还有点事,就不喝了。”我送走他俩,回到屋拿起户口准迁证看了又看。这一切顺利的似乎让我不大相信是真的,可这准迁证盖着大红章哪。

大华是公社办事员,所有手续都大华带我办的,一切都很顺利。手续都办好后,只有回京的日子不好定下来。一场酒接一场酒喝下来,一天到晚晕头转向的。这天大华来了,说明天有辆车来,下午回县里,你坐这车走吧。你东西多坐这车方便,直接到火车站把行李等发走,我也回家。

唉!终于要回家了,心中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心如乱麻,理不清。那割舍不断是即将远离的第二故乡,养育了自已八年的黑土地,相处多年如同兄弟的朋友,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我决定除了大华小候外,谁也不通知。让我自己孤独的离开!第二天中午去宏安家吃饭,吃饭时没提走的时间,走时我的狗“哈里”追了出来,我把它哄回屋里,可我关门时哈里又冲了出来。我只好把它栓了起来,又掏出准备的香肠喂它。可它不吃又跳又叫的,似乎预感到了即将的离别是永别,我狠狠心,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出很远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当车开到北边的岗子最高处时,我请司机停一下。车停下来,我下车看着整个屯子,安静而祥和又熟悉的村庄。我心中高喊:“再见了,朋友们,原谅我,我会再回来的。”

上山下乡运动终于结束了,有人说共和国的贪污腐败之风是由知青运动而扩大泛滥的,这决不是空穴来风。最起码知青的回城是贪污腐败之风的催化剂,招工招生的幕后,隐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病退困退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交易。

在我病退历程中帮助我的三个朋友,我感谢他们!!好人一生平安。

庞大华后来去了深圳,和朋友开了家出租车公司,九九年到沈阳独资开了一家出租车公司。

小候现在是吉林市第一医院外科主任。

张大夫和欧阳大夫,七九年调回长春失去了联系。

苍狼向月

2008年7月04日

中国知青网 → [原创]知青生活篇之病退的历程

知青往事:让我自己孤独的离开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