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漂落在雪山的往事

那些漂落在雪山的往事

01

子宜的婚姻出了问题。这次子宜下定决心了,觉得再这样下去,会拖累所有的人。

子宜虽早已过而立这年,在家人朋友们看来,他是失败的。特别是妻子佳怡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别人的老公要么生意 风生水起,有大房有大车。要么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可她没有,虽然她嘴上说不在意,可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于是,只要与子宜有点小矛盾,便会大发雷霆,无限上纲。而且每次子宜户外回来,也是无休无止审问,问他这次在路上有艳遇没有。

其实,子宜已经习惯了妻子佳怡的盘问。只是觉得自己几年来一直这样,迷恋户外,没有照顾好佳怡,心里愧疚。觉得对不起这个家,所以,只要回来,就会拼命工作,家务事全包。

可过不了多久,那些雪山那些无人区依然有着无尽的吸引力,把子宜所有的精力都吸引过去了。原本想好好过日子的想法又被户外精彩的世界拉了去。

佳怡开始也并不反对子宜喜欢户外,可一年四季,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在家,不是这座山峰,就是那座雪山,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一旦听说户外又发生了事故,她总是第一时间把电话打过去,可很多时候,听到的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佳怡睡眠不好已经好长时间了,夜里总是做恶梦。梦见子宜掉到悬崖下面去了,满脸是血。好几次回来,看见子宜满脸胡荐,黑黑的脸,纵然是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

好几次,佳怡对子宜说,要么要这个家,要么就要你的户外。子宜觉得他俩走到一起实在是不易,他这样真心对不住佳怡。所以,一直不停地答应再也不出去了。可依然管不了多久,又背起登山包出去了。

有时怕佳怡不同意,不敢直面说,就留个纸条在餐桌上。等佳怡知道他的行程时,他已经在某座山峰的脚下了。

就就样在吵吵闹闹中过了三年。子宜觉得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想了好长时间,觉得应该离开佳怡,给佳怡一个寻找踏实过日子的机会。

就这样,子宜准备向佳怡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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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已经是初秋了,气温有些低。在城市中心广场旁边的CBD三楼的一家咖啡店,子宜自己要了杯McCafe。佳怡还没有到,先给她点了杯她最喜欢的曼特林。

约定的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佳怡才走进咖啡屋。手里提了个大大的购物袋。眼睛往座位上看了下,又低头去看手机了。

子宜没有立即说明自己的要想说的话。也是绕了一大圈才说:“佳怡,我们分开吧。”

佳怡几乎不敢相信子宜真能说出这句话。怔了一会儿,还是笑着说:“你决定了?”

看着佳怡并不十分惊讶,没有了先前和子宜一说话就吼的情形,也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佳怡这才放下一直攒在手中的手机。直视着子宜说:“是不是我管你太严了?你喜欢登山就你去,我不再约束你了。好不好?”

子宜说,咖啡要凉了,喝吧。子宜拉过佳怡的手,感觉手有些冰冷。其实,子宜心里更冷,毕竟和佳怡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五年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

佳怡眼里的泪水在闪光。子宜有点后悔了。

于是,子宜轻声说:“不是这样的,佳怡。我不能给你该有的幸福,不能带给你安全感,彼此放开,都好。”

佳怡没有回答。这时,服务生进来添了咖啡。她满满地喝了口咖啡,低声说:“都是我不好,我太在乎你了。”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来,眼中润润的泪已经溢了出来。

听了这话,子宜心里觉得很难受。觉得,一件曾经异常珍贵的东西即将离己而去,心里一阵凄凉与无助。

子宜也明显感到眼睛有些湿润,泪水在眼眶里盈着。想站起来立刻走掉,可没能站起来。低声对佳怡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看我能不能改变自己,彼此冷静一下或许会更好。”

佳怡在这一刻变得更为温情,说道:“分开?或许会让你飞得更高。”

说完,她从随身的购物袋里拿出一件红色冲锋衣,知名品牌。“你试试,你一直想要一件鸟衣,今天才到的。穿上试试。”

子宜一脸的茫然。心里想,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下定决心离开她了,怎么还这样大方呢。一件鸟衣,差不多是她一个多月的工资。

子宜木然地让佳怡给穿上冲锋衣,“到底是世界名牌,就是不一样。”佳怡说道。

子宜苦笑了下。说:“你这样破费做什么呢。”突然,佳怡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子宜,头靠在子宜肩膀上说:“子宜,以后佳怡不在你身边,这衣服就是佳怡给你的拥抱。”

子宜鼻子一酸,忍了好久的泪水不自主地涌了出来。佳怡说:别动!拿出爱风6S,伸直手臂,“兹兹”一声响后,拍下了一张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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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子宜净身出户了。

其实家里本来也没有什么 。几年下来的积蓄,全部花在户外了。购置户外装备,升级户外装备,再就是把钱花在路上,花在请高山协作,请马帮了。家里本来用作书房的房间,书柜里几年没添一本书,倒是放满一屋子户外装备。

子宜手机上设置的丽江和香格里拉天气预报,是他每天看无数遍的。其实看也没什么用,高原天气说变就变,没个定数。天气预报最多算个心理安慰。

子宜又辞职了。没办法,请假的理由全都用过了,没用。老板也知道他请假是去做什么。不过,老板说,等他不想在外面野的时候,再回来。

周二到达丽江,天气预报说周末是多云。子宜心里想,哈巴雪山的天气应该不错。

与先期到达的广东驴友筒子、北京驴友老费和另外两个新人,湖南的梅朵,还有两个是浙江和上海的。筒子和老费是好几年都在一起登山的老驴友了。协作早已经联系好了,对于初级雪山攀登的哈巴雪山,子宜他们只当是一个练习场,他们要去攀登8000米以上的雪山。

哈巴雪山主峰高5396米,山顶终年冰封雪冻。主峰挺拨孤傲,四座小峰环立周围,远远望去,恰似一顶闪着银光的皇冠宝鼎。随着时令、阴晴的变化交替,雪峰变幻莫测,时而云蒸雾罩,宝鼎时隐时现;时而云雾飘缈,丝丝缕缕荡漾在雪峰间,“白云无心若有意,时与白雪相吐吞”。

就是这样一个初级雪山,子宜却遇上了麻烦。

原本好好的天气,当他们全队快要登顶的时候,却突然狂风大作,大雪还夹带个冰雹,径直地砸了下来。

高山协作奋力地向雪层里打下雪钉,想把保护路绳系得更牢。同时大声向领队筒子说,全体必须尽快下撤。

那天,攀登哈巴雪山的,不止一支队伍,至少有三支。所以,下撤线路也显得很挤。

子宜用有些僵硬的手,系了系登山鞋带。感觉身体有些轻飘,他希望这个时候不要出现高反。

下午四点了,子宜他们依然没有下撤到大本营。

天朦胧起来,周围除了白白的雪,还是雪。风越刮越大,雪也没有停止的意思。子宜担心那几个第一次登雪山的新驴。几次问他们如何,回答说没有问题。

下撤时,子宜把佳怡送的红色冲锋衣穿在羽绒服外面,他想,如果万一,颜色鲜艳也被发现。他不敢再往下想。

深一脚浅一脚的拼命下撤,由于子宜要照顾同行的队友,好几次被其他队伍的人超越。雪粒不时粘在护目镜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突然,子宜感觉自己的主锁松开了,刚想停下来检查,一阵大风便吹了过来。

戴着厚厚手套的手太不灵活了,又心急,还没固定好,身子一偏,便脱离了安全绳,瞬间就向山下滚去。

子宜感到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不停地向前滚翻。想停下来,可是不成,手里的冰镐也使不上力,雪山上更没有可抓的东西。子宜心想,这下完了……

突然腰被狠狠地顶了一下,疼得子宜发出一声闷吼。红色冲锋衣的右摆卡在了一个凸起的石头上,子宜停止了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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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子宜被那块石头撞晕了。恍惚中,他脑子里全是佳怡的影子。她总是不放心他去登山,担心他的安全,担心此次出去会不会完整地回来。这下好了,她不用担心了,自己与她没有半点儿瓜果了。

猛地感到被人扶起了。子宜拼命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哪里?刚才子宜滚下一个雪坡的,脑子一片空白,挣扎的想动,突然听见梅朵的声音:千万别乱动!

跟着是几个人把他抬了起来,听见是老费的声音。“站起来,看看还能不能走。”

子宜艰难地站起来,除了腰非常疼外,腿没有问题。梅朵说,站着不动,我来看一下。

风雪中解开衣服也是件难事,好不容易解开,大片大片的雪便灌了进去。梅朵是一家三甲医院的护士,很熟练地按了按子宜腰部的不同部位,问是什么感觉。完了就说,真是万幸,没什么大碍,可能只是皮外伤。

说完拿着老费递过来的喷雾剂,朝受伤部位喷了。

站起来后,子宜下意识地看了下刚才挂住他的石头。不看不知道,那石头离一道大冰谷不足三米,若是没有那石头,他子宜可能就永远留在哈巴雪山了。

镇静了会儿,子宜感觉体力恢复些了,赶忙谢过救自己的人。

穿红色羽绒服的梅朵笑着说:“吓死你了吧,不过,这个冰谷也就十几米吧,下去不一定会挂。”

挂是户外的行话,就是死掉。

那张隐在严实登山帽里的脸有些清瘦,风把雪帽两边散出来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一起都走了好几天了,居然没发现梅朵下是个美女。

子宜没好气地说:“挂了你就高兴了么?”

梅朵没有再回话,根本不理睬子宜在风雪中的抱怨,独自往回爬,扭过头来跟子宜说:“没事就快点,上面的还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挂了。快走,早点下山!”

风雪中下撤很艰难,几队人马都不敢耽搁,子宜腰有点疼也坚持在飞奔。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撤退,终于在天黑前到达尼支大本营。

大本营已经有人在做饭了,子宜感觉很饿很饿。他想到了自己滚下山后第一个赶到他身边的梅朵,他想当面正式地说一声谢谢。

大本营就是一栋很大的木头屋,可以住很多人。老费对子宜说,先躺下来,看看你的腰有没有受伤。

老费是户外救援队的,懂户外医学救援。摸了会儿,又问了子宜有没有疼痛感,就说,没什么大碍,先喷点云南白药,等回到丽江后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子宜穿好衣服,就走出木屋。在一间小一点的房间里找到了梅朵。子宜见到她后,说非常谢谢。梅朵说,嘴上说谢就不用了,到了丽江,请我去酒吧喝几杯就行了。说完哈哈大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

“当然可以的,请你吃大餐,想怎么都可以。”子宜说道。

“你不会有什么企图吧,想拐骗我吗?”梅朵调皮地说。

“我哪敢啊。”子宜说着,自己也笑了。

晚上睡在大木屋里,队友们的鼾声此起彼伏,他怎么也没睡安稳。脑子里一会儿是佳怡,一会儿是梅朵,交替着。

迷学糊糊总算睡着了,就听见有人喊,起床啦。

于是,大本营开始燥动了。各种声音开始传进耳朵,睡是睡不成了,索性就起来吧。子宜这样想。


那些漂落在雪山的往事

05


从大本营到哈巴村,不过十几公里,可能是头天下撤时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缘故,加上雨雪依旧在下,子宜的腰还有些疼痛,他们走了差不多七个小时。

到达哈巴村后,筒子征求大家的意见,是继续赶路到丽江,还是就在村子里住一晚再走。

大家说,虽然天还早,但到丽江也是晚上了。不如就住一晚吧,大家都累得很。

筒子说:“这样也行,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和老费去找客栈。”

等了好久,才见到筒子和老费回来。筒子说,村子太小,我们前天上山时住的那空客栈已经住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要大家挤一挤才行。

梅朵说,什么样的地方没住过,凑合就行,比睡大统铺好多了。

“还有个问题,没有三人间,女的是单数,有一个要混住。”筒子说。

大家都没说话,只是梅朵低头在看手机。

“梅朵,你是护士,就和子宜一起行不,顺便照顾下他。”

“我随便啦,好说好说。”梅朵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老费说,这下可便宜子宜了,和美女陪住。

到了客栈,那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房间的床小不说,房与房之间的隔板有很宽的缝。说话彼此都听得见不说,连旁边房间的人在做什么都可以看得见。难怪筒子说可以混住,这和以往大家住统铺差不多。

安顿好后,筒子喊大家一起去吃饭。

客栈是纳西族人开的,吃饭就是客栈的前屋。四张与汉族的茶几一样的桌子,红色的,上面还绘有图。可能是年代久了,上面的图形都看不太清了。

子宜看到老板的样子,突然说,前年我在你这儿吃过饭,只是没有住。老板听后,笑着说,那是熟客了,快快坐下,大家是朋友了。

坐下后,梅朵告诉子宜说:你知道那天你掉下去的地方叫什么嘛?

子宜说,自己是第一次登哈巴雪山,还真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呢。

梅朵听了,低声说:“那地方叫大石板,雪覆盖后你看不见真面目,夏季没雪的时候,就是一处二三十米长的陡石坡,虽然并不是特别险,但常有人在那里摔伤。”

说完,梅朵撩起长发:“看到额头的疤了么?就是在这那块石板上留下的纪念。”

子宜这才细看她的额头,有条一寸多长的伤疤横卧在眉毛上方,如果不是头发遮挡的巧妙,会很明显。

正看着,突然发现梅朵的脸色惨白,眼睛冷漠,此刻也盯着子宜。子宜忙问:“怎么了?”

梅朵说:“没什么,感觉突然有点头晕。”

子宜拿出一包头痛粉,递给梅朵。梅朵看了下,立刻用开水冲了,喝了。

他们八个人,东一句西一句聊着。聊的户外,讲过去的经历,讲特别惊险的事儿。

子宜说,十大户外经典线路,就差墨脱和雅鲁藏布江没走了。梅朵听了,低头笑着。子宜看见后一脸地惊讶。

子宜说,自己是个狂热的户外分子,为这还和老婆离了婚。

梅朵听了,并没有接话。老费带来的两个新人却来劲儿了,追根求底地问这问那。

吃好了,看着桌上的剩饭菜,梅朵问子宜:“你也算是成名驴子了,怎么会那个很平常的地方掉下去呢?”

子宜说别提了,马失前蹄。这次一路上不知怎的,都是心神恍惚。

子宜习惯性地向后一靠,腰被石头顶了的地方有点疼。

那些漂落在雪山的往事


06


回到房间,子宜感觉心里空空的。

他想起了佳怡,那天分手时,她的眼神。看见已经躺在床上的梅朵,感觉这个女子也不同寻常。

这时梅朵问道:“腰还有疼么?”

子宜说,有点儿,应该没事的。

梅朵起身,打开登山包,拿出一个急救包,直言说道:“趴好,把衣服卷起来。”

子宜有些不好意思,但受了不梅朵那说话的口气和锐利的眼神,只好就范。

梅朵很专业地按了按子宜疼痛的腰部,喷了些正红花油,开始推揉。

子宜的腰暴露在空气中,在梅朵的推揉下,并不冷。

好一阵子后,梅朵从背囊里取出虎骨膏,抡起来,啪的贴上去。

梅朵问,现在是不是好些了。

“好多了。”子宜说。

这时,梅朵的电话响了。

“嗯,是的,我们住下了。在哈巴村。…没有登顶,风雪太大,下撤了。没办法。…和一个帅哥,你放心么?…哈哈,好,你放心吧,不会的。信号不太好,到丽江后才打给你。”梅朵关上电话,望着子宜笑了下。

“是你老公还是男朋友?”子宜问,他希望都不是。

“是我老公啊。”梅朵说。

“你说了与帅哥一起住?”子宜惊讶地问。

“是啊,这样不好么,说了免得你有想法。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呵呵。”梅朵还是笑。子宜听见隔壁的人也在笑,想必他们也听见梅朵接听电话了。

“我的天啊,居然有这样的奇葩的人。”子宜在床上仰面大声说道。

梅朵看见子宜的表情,顿时有种快感。

高原上的小山村,夜太静了。挂在房梁上的电灯,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子宜和梅朵重一句轻一句地说笑着。讲他们的户外经历,讲难以磨灭的户外惊险和趣事。

“你有过艳遇吗?”梅朵突然问到。“像我们今天这样,住一个房间。”

“这个,真的没有。”子宜望着房顶上说,感觉房顶的天花板上有老鼠在跑。

梅朵也听见了,就问,是什么声音。

“是老鼠吧。”

“我最怕老鼠了。”梅朵猛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直接跑到子宜的床上了。

子宜被突然而来的情形惊呆了,不自主地顺势抱住了梅朵。

梅朵一下子推开了子宜,大声说道,你想占便宜么,呵呵。说完,用双手猛地卡住了子宜的脖子。一边卡着一边说着:我掐死你!

“你自己跑来的,还倒打一耙……”子宜吃力地争辩道。

“我可以上你的床,可是,你不准碰我。”梅朵依然大声笑着说。

隔壁房间的老费他们听见了,也高声附和,卡晕他,我们来帮你。

闹了一阵,天花板上没动静了。可能老鼠也被吓跑了。

被老鼠一折腾,原有的一点儿睡意全没有了。于是,子宜便和梅朵隔床聊着。

梅朵说:“我有个网友,叫格桑花,前一阵子也和老公分开了。”

子宜听后,心里想,前不久,也有一个叫格桑花的驴友加他。不会是一个人吧,子宜心里嘀咕着。

“这次上雪山,我也约了格桑花。她说从来没有过户外,怕适应不了。不过,到香格里拉和丽江玩玩还是可以的。于是,我和她就提前到了那里。”梅朵不管子宜在不在听,只顾自己说着。

子宜也想听下去,索性坐起来,靠在床上,边看手机边听梅朵讲和格桑花的故事。

格桑花是她那个家族三代唯一的女孩子,很金贵,一大家人都把她当宝贝。在单位是主管,而且非常喜欢她老公,这次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

在香格里拉,有一天晚上,她背着一人跑去找一帮纳西族人喝酒。子宜以为她外出散步了就发短信催她快回来。

不久,她慌慌的跑回来,一身酒气,躲进房里不说话。很快,几个纳西族人追了进来,说要找一个汉族女人。好在客栈老板是汉族的,出面陪笑脸,说好话,用两条云烟,才打发走了那几个纳西族人。

子宜听了,随口说:“你们呢,女人有时也太任性了。”

梅朵听见这话,板着脸说:“别不要脸,要不是你们男人不拿自己的女人当一回事,能这样么?她可是个淑女。”说完跟着摇头:“哎,可怜的佳怡。”

子宜一愣,头发都要立起来,大声问道:“你说的格桑花就是佳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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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风急火急地回到丽江。

路上,梅朵一直说,不喜欢现在的丽江了,去束河吧。还说,已经联系好了客栈,想不想与本姑娘共度良宵。

子宜听了,很矛盾。脑子里有两个人不时在交替。一个是佳怡,一个是眼前这个梅朵。

束河与丽江比起来,的确安静不少。客栈的价格也便宜。梅朵径直把子宜带到一家叫青青小草的客栈。老板似乎与她很熟,一见面,就问这问那。

很快就傍晚了,束河进入迷离的夜间模式。梅朵变成了领队,子宜跟着,再问佳怡的事,她怎么也不说了。

从哈巴村出来,子宜一直电话联系佳怡,可一直占线。子宜知道,她把自己拉黑了。

束河晚上,子宜和梅朵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佳怡发了微信来。一张照片,正是两个月前分手时的合影。附带问了句,与美女逛束河,很惬意吧。

子宜立即回问:“你在哪里,怎么知道我在束河?”

等了半天,再没有回复。电话打过去,依然是占线。

回到客栈,子宜找老板另开了间房。梅朵很吃惊,也没有问什么。依然笑着,问他是不是怕了她。

子宜脸上挤出一些笑容来,也没有回答。说,我喜欢和你一起,但不是这种方式。

冲了澡,子宜把那件红色冲锋衣挂在电视墙上的一个钉子上,好一直盯着,生怕它飞走了。佳怡临分手时的那句话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这衣服就是我,穿上就是我在拥抱你。”

子宜的房间紧靠一条小溪沟,在街灯映衬下,小溪边的格桑花开得正艳。突然想起那个叫格桑花的驴友,还有梅朵。格桑梅朵,藏语的意思就是幸福之花。当初在户外网上报名这次攀登哈巴雪山时,就有个格桑花。

这时,子宜猛然想起,上山前在哈巴村那家客栈住的时候,也是晚上,窗子前有一个身影晃了一下,那长发和身形,像极了佳怡。当时心里想,佳怡不会在那里。

子宜越想越蹊跷,越不明白,梅朵与格桑花、佳怡到底是什么关系。想到这,心中更是推不掉佳怡。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对是错,虽然应该像大多数人一样,好好工作赚钱养家,陪老婆,可骨子里却静不下来。户外就是毒药,容易上瘾,而且戒不掉。他也知道,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恐怕永远也做不了。

世界很大,都想去看看,可若是一直在外漂泊,没有停泊的港湾,也是浮云,没有根基。子宜心底里另一个自我在说,虽然表面上是毫无牵挂的单身,可内心却比以往更想有个安稳的家。

子宜希望自己是只风筝,想飞得很高,飞得很远,但骨子里却希望有个拉线的人,而那个人除了佳怡,不可能是别人。

再次打开手机,弱弱的房灯,光线不明朗,最后的合影,佳怡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突然又想起,在哈巴村,晚上那个身影。

子宜猛地坐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被梅朵卡过的地方依然有点疼。用手机上网,发现好友里没有了格桑花。

子宜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此时,有敲门声,慌忙起身,打开了门,见是梅朵。问她有什么事。梅朵说,你来我的房间。

子宜不想动,梅朵声音高了八度。“我也不会吃了你。”

子宜这才跟着梅朵出来。还没进门,就看一个背影,和在哈巴村时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长发。对,就是佳怡。

子宜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时间想清楚,就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那个背影。

“能不能轻点儿。”熟悉的声音,就是佳怡。

她略微挣脱,子宜拥得更紧。她抬起头看了看子宜,狠狠地瞪了一眼,眼里带泪,说:“我真的好恨你。”

子宜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你怎么不和我说梅朵的事?”

佳怡挣脱了子宜,跑去和梅朵拥在一起。


那些漂落在雪山的往事


08


佳怡抚摸着子宜脖颈上的那道浅浅的印痕,说:“怎么不再用点力,让你不再出气呢?”

子宜说,若是那样,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束河的夜好静,雪山上流淌下来的水携带着一些寒气,轻拂着小溪沟边的格桑花儿。

夜空中弥漫着一种气息,有如情感,虽然摸不到,却无时不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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