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古代故事——江情

江情

福州守备吴君,是江右人,有个没出嫁的女儿,聪明美丽。吴君任满回京城调任,带着家眷,停船在淮安的一个港口。邻船是太原的一个商人江某,他儿子叫江情,不到二十岁,英俊儒雅,聪明伶俐。两艘船的窗户正好对着,这俩青年男女隔窗相望,互有好感,但没机会接触。

故事:古代故事——江情

吴家船上的婢女在船边洗手帕,江情拿东西给婢女吃,问道:“你家小姐许配人家了吗?”婢女说没有。江情又问:“她读书吗?”回答读书。江情就写了个“难”字,让婢女捎给小姐,说:“这个字我不认识,代我请教一下你家小姐。”小姐看到后,详细的在这个字下面加了注解,并且撇下嘴说:“哪有不认识字的秀才!”

江情得到回信,知道小姐不讨厌自己,就写了首诗,再次捎去,诗的内容是:

空腹清吟托袅烟,樊姬春思描红船。

相逢何必蓝桥路,休负沧波好月天。

小姐得诗,假装生气的说:“萍水相逢,就来撩人。”作势告诉父亲鞭打婢女。婢女再三求饶,小姐说:“算了,我回信骂骂他。”其实回了首情诗:

自是芳情不恋春,春光何事惨闺人。

淮流清浸天边月,比似郎心向我亲。

江情得到回信大喜,告诉婢女捎信,今晚开窗户等候。婢女复命后,小姐说:“我一个女孩,哪能轻易出去,他又不是没有脚!”当晚,江情跳船到了小姐船里,古代青年男女平日禁忌较多,三更相会,无异干柴近烈火,美玉配明珠,缠绵快乐。

故事:古代故事——江情

江情一时困倦,就在小姐船舱睡着了。而江父起早开船,顺风走了百里。等发现儿子不见,以为是失足落水,急忙回来找。当时,吴家的船也已开走,到处搜寻不到,痛哭一场,再次离开。

再说江情,早晨穿衣要回船,自家的船不见了踪影。二人都十分惊慌,万般无奈,白天暂时藏着小姐床下,晚上出来相聚,这样过了三天。江情因为美色在前,也不十分担心自己的处境。嫂子看到小姐每天要的饭菜够两个人吃,又躲在船舱不出来,起了疑心。晚上观察,听到小姑子和一个男子窃窃私语,赶紧告诉了婆婆。婆婆验证后,告诉了吴君。

吴君大怒,来到女儿船舱,拉着江情的头发把他薅出来。拿出宝剑,咬牙切齿的在他脖子上比划。江情抬头求饶命,吴君看他眉清目秀,放下剑,问到:“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听他说完后,吴君沉吟半晌,叹口气说:“我女儿被你玷污,只有嫁给你了。”然后让他悄悄沉入水里,假装落水漂流到此,手把船舷求救。船工把他救上来后,吴君假装惊奇说,是我老朋友的儿子,换上衣服,带着去了济州。

故事:古代故事——江情

到了济州,吴君租下一套豪华的房子,给江情和小姐举行了婚礼,船夫们也参加了宴会,但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吴君从京师回来,找来名师辅导江情学业,又派人寻访江父,亲家见面。后来,江情中了举人,官至太守。

作者说:“如果不是江父开船早,这段情缘也就止于一次偷情,真是老天成全的姻缘啊!”

【原文】福州守吴君者,江右人。有女未笄,甚敏慧,玉色秾丽。父母钟爱,携以自随。秩满还朝,候风于淮安之版闸。邻舟有太原江商,亦携一子名情,生十六年矣。雅态可绘,敏辨无双。其读书处,正与女窗相对。女数从隙中窥之,情亦流盼,而无缘致意。偶侍婢有濯锦船舷者,情赠以果饵,问:“小娘子许适谁氏?”婢曰:“未也。”情曰:“读书乎?”曰:“能。”情乃书难字一纸,托云:“偶不识此,为我求教。”女郎得之微哂,一一细注其下。且曰:“岂有秀才而不识字者!”婢还以告。情知其可动,为诗以达之曰:

  空腹清吟托袅烟,樊姬春思描红船。

  相逢何必蓝桥路,休负沧波好月天。

  女得诗,愠曰:“暂尔萍水,那得便以艳句撩人。”欲白父笞其婢,婢再三恳,乃笑曰:“吾为诗骂之。”乃缄小碧笺以酬曰:

  自是芳情不恋春,春光何事惨闺人。

  淮流清浸天边月,比似郎心向我亲。

  生得诗大喜,即令婢返命,期以今宵启窗虔候。女微哂曰:“我闺帏幼怯,何缘轻出,郎君岂无足者耶?”生解其意,候人定,蹑足登其舟。女凭阑待月,见生跃然,携肘入舟,喜极不能言。惟嫌解衣之迟而已。既而体慵神荡,各有南柯之适。风便月明,以舟解缆,东西殊途,顷刻百里。江翁晨起,觅其子不得。以为必登溷坠死淮流。返舟求尸,茫如捕影,但临渊号恸而去。

  天明,情披衣欲出,已失父舟所在。女惶边无计,藏之船旁榻下。日则分饷羹食,夜则出就枕席。如此三日,生耽于美色,殊不念父母之离邈也。其嫂怪小姑不出,又馔兼两人,伺夜窥觇,见姑与小男子切切私语。白其母,母恚不信,身潜往视,果然。以告吴君。吴君搜其舱,得情榻下。拽其发以出,怒目齽龇,砺刃其颈,欲下者数四。情忽仰首求哀,容态动人。吴君停刃叱曰:“尔为何人?何以至此?”生具述姓名,且曰:“家本晋人,阀阅亦不薄。昨者猖狂,实亦贤女所招。罪俱合死,不敢逃命。”吴君熟视久之,曰:“吾女已为尔所污,义无更适之理。尔宜为吾婿,吾为尔婚。”情拜泣幸甚。吴君乃命情潜足挂舵上,呼人求援,若遭溺而幸免者,庶不为舟人所觉。生如戒。吴君令篙者掖之。佯曰:“此吾友人子也。”易其衣冠,抚字如子。

  抵济州,假巨室华居,召傧相,大讲合婚之仪。舟人悉与宴,了不知其所由。既自京师返旆,延名士以训之,学业大进。又遣使诣太原,访求其父。父喜,赍珍品至楚,留宴累月乃别。情二十三领乡荐,明年登进士第。与女归拜翁姑,会亲里,携家之官。初为南京礼部主事,后至某郡太守,膺翚翟之封。有子凡若干人,遐迩传播,以为奇遇云。(小说曰《缘舟记》。)

  若是一偷而去,各自开船,太平无话,二人良缘终阻,行止俱亏。风便舟开,天所以成美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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