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忽地流行起了毛線衣，一到冬天，各式各樣，款式新穎的毛衣，被現代人穿得越發時髦。對於毛衣我的記憶裡滿是溫暖。因為小時候，每到冬季，母親便會為我們姐妹幾個手工編織顏色各異、技法各異的針織毛衣。
一入冬，母親便要開始張羅給我們織毛衣，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活，因為家裡有五個小孩，兩個大人，每個都要一件，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母親有一個櫃子，裡面儲存了各種顏色，各種樣式的毛線，一團團的毛線，大大小小，塞滿了整個櫃子。有給這件衣服織剩下的，有給那件衣服織剩下的，這些毛線也成了我們小時候的玩具之一，有時候會扯一點來當“跳繩”的線，有時候會拿來“變繩”，偶爾不小心會把線扯亂，免不了要挨母親的一頓罵。因為那些剩下的毛線並不是沒有用的，說不定哪天，母親便會用在一件衣服上，讓這件衣服瞬間亮起來。記得弟弟有一件衣服便是母親用剩下的毛線織的，那些顏色各異的毛線變成一個個鮮豔的色塊拼湊在一起，現在想來這不正是時下流行的拼接加撞色嗎？
織過或者看過織毛衣的人都知道，買來的毛線都是一束束的，需要一人框著毛線束兒，另一人把它纏成線團，這樣織毛衣的時候，便不會打結。而纏線的這種工作，一般都是落在我們身上，有時候看著一大堆的線，也會生出惱人的情緒。我們還在纏線團的時候，母親就已經開始織毛衣了，四根針同時上陣，一針一針，一左一右，一層一層，繞線、插針、換線、再換線、再換線，各種顏色的線繞在針上，卻一點也不亂。這些針線在母親手上，特別乖巧有序。最令我們詫異的是，母親可以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織毛衣，不用看手上的針線，而且速度一點不減，技巧非常之嫻熟。偶爾織著織著她犯困了，開始打起瞌睡，眼睛也慢慢閉上睡著了，可手裡的活卻一刻都沒停。母親就是這樣每天干了一天活，到了夜裡就開始織毛衣，織到很晚。曾經我們還好奇地試著自己織圍巾，但終究因為耐心不夠，而放棄了。
母親織毛衣是出了名的快手，不僅速度快，樣式也好，她很願意嘗試一些新的且較困難的圖案。她有好幾本織毛衣圖案的書，裡面有各式各樣的圖案，密密麻麻的針線圖，我們卻怎麼也看不懂。記得有一年，母親給我們姐妹幾個織了我們生肖的毛衣，過年時，姐弟五人齊刷刷地穿上母親織的毛衣，走在街上，到親戚家串門時，都會引來各種讚歎，那時候覺得特別自豪。
雖然每一年過年都是穿母親織的毛衣，但還是很有新鮮感，毛衣除了圖案不同外，母親還會織一些款式，比如說開衫，比如說寬鬆長款，比如說小披肩，有一年流行勾帽子和包包，母親一下給我們姐妹幾人每人勾了一頂帽子，一個挎包，這些小配件，讓我們在小夥伴面前得意了好一陣。
關於毛衣，曾有過這樣的小插曲。因為每一年都穿母親織的毛衣，看著別的同學穿著款式各異的花衣服，再看看自己的毛衣，總覺得自己的衣服特別土氣，於是，吵著嚷著要母親給我買外面店頭的衣服，母親拗不過我，就給我買了。花花的衣服，穿在身上心裡可高興壞了。那年過年異常地冷，那些衣服卻中看，不中用，一點都不保暖，打了兩天的哆嗦，還害我感冒了，最終還是在花花的外衣下面套上了母親織的毛衣毛褲，整個人雖很臃腫，但我卻深刻地感受到什麼是溫暖。
現在想想，這保暖的毛衣下面，一直都藏著母親對我們的愛。那時候的我不懂，這獨一無二的手工毛衣比外面店裡買的衣服來得珍貴得多。因為這每一針，每一線都是母親對我們的愛。這份愛，如冬日的一米陽光，穿在身上，暖暖的，沉甸甸的。
如今母親還在給她的外孫女們織毛衣，每織一件毛衣要的時間比較久，費的勁也很大。我們多次勸她收手，她不聽，還是執拗地要織，她說，外面的衣服永遠都不如自己織的暖和。
的確，就像小時候我們穿的那些毛衣，暖暖的，暖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