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我的“枕邊書”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人。夜幕四合,睡前的靜謐時光在閱讀中悄悄溜走。一本放在枕邊的書,流露出一個人的真性情。枕邊書,不是雞湯,勝似良藥,催熟了容顏,豐盈了人生。4月23日,世界讀書日來臨之際,《文化藝術報》相約讀書人,聊聊他們的枕邊書。

朱鴻 陝西省作家協會副主席

聊聊我的“枕邊書”

這一段的枕邊書,我讀《知堂書信》——知堂就是周作人。此書是他致朋友的書信選,華夏出版社出版。讀這樣的書,不想費心思,不想動腦子,然而它是發現周作人背後生活的小徑。這些書信有論戰,不過更多的是稿件交待,文事交流,推薦作品,購書,買藥。從這個角度也知道了周作人當年交往的一些著名作家和學者,凡陳獨秀、胡適、孫伏園、俞平伯、廢名、許壽裳、施蟄存、趙家璧和曹聚仁,似乎不僅交往,還可適道。我主要是學習他文章的隨便和閒適,以磨一磨我的認真。當然也更瞭解了這個人,覺得他有點裝,不免猥瑣和小氣。他是嫉妒魯迅的,不過缺乏魯迅的瀟灑。他給李廣田推薦過作品。他也想通過書信給朋友一點幽默,然而他的幽默讓人不適。他的朋友也多是一本正經的人。他向陶亢德透露,他家有九口人,南下很難,遂苦住北京了。這個資料很重要,我注意到不止一個學者引用過其觀點。此書頗偏,一般人不可能喜歡這樣的書。

先賢對讀書的方法大有總結,概括起來無非是兩條,一是瀏覽,二是細讀。細讀通常會作筆記,凡重要的觀點、事件的時間、地點、經過、結果及人物會簡單地記下來。有感受,有疑問,也會記下來。我會細讀,也會瀏覽,周作人書信就是瀏覽而已。讀書的方法應該還很多,它由讀某一特定書的某一具體目的而決定。

陳長吟 陝西省散文學會會長

聊聊我的“枕邊書”

說說枕邊書吧,我最近在讀《林斤瀾文集》。林斤瀾是個有特色的作家,文字奇崛,敘述角度特別,尤重細節。他與汪曾祺是好朋友,但沒汪影響大。作家的出名因素很多,與作品的題材、發表的機遇、宣傳的手段、讀者的關注等等都有關係,往往不是個人一己之力所能完成的。但做一個有特色的作家,卻是每位寫作者應該孜孜追求的。這種有特色的作家,現代有廢名,當代有斤瀾。二十多年前,林斤瀾與牛漢來西安,我曾去賓館見過先生,那是位儀態大方、文雅可親的前輩。

至於讀書的方法,我只讀自己喜歡的作家的書,這些書是我的朋友,是朋友才能溫暖於枕邊。有些作家聲望很高,著作暢銷,眾人追捧,但與我秉性不卯,我不會去花費時間拜讀。讀喜歡的書是促膝談心,讀名重的書則是叩頭拜廟,還是談心讓人舒服一些的。另外,讀作家,最好是讀他的文集或全集,才有可學之處。作家的代表作是高峰,是珠穆朗瑪,端著臉,讓人遠不可及;而他們的普通作品、小作品、隨筆閒筆則是淺坡,微笑著,使我們容易接近和效仿。這是學習之道。

霍有明 陝西師範大學文學研究所所長、博士生導師

聊聊我的“枕邊書”

近日無事,枕側置《古文觀止》一書,隨時披覽。該書為清康熙三十三年浙人吳楚材、吳調侯二人所編,其前有吳興祚之序言。書名“觀止”者,蓋謂本集所選之古文為最高範式。該書共十二卷,上起《左傳》,下迄明季張溥《五人墓碑記》,共選文二百二十篇。從入選篇目看,可看出編選者的選錄標準和眼光。

從該書入選文章內容看,亦多為歷代名文,不少兼具思想性和藝術性。如司馬遷《報任安書》、賈誼《過秦論》、李密《陳情表》、王羲之《蘭亭集序》、李白《與韓荊州書》等。今日展卷,亦復可觀。

再從該書所收文中編者的審音、辨字和評註來看,也多“精切而確當”,可為後學之嚮導。如卷一《左傳·周鄭交質》一文:“明恕而行,要(平聲)之以禮,雖無有質,誰能間(去聲)之。”評雲:“明則不欺,恕則不忌,所謂由中之信也。言本明恕而行,又以禮文,彼此要結,雖不以子交質,誰能離間之也。”

餘以為,在學習《觀止》中這些歷代名文時,不妨採取泛讀和精讀並行不悖的方法。對於一些千古名篇,不僅是要默讀,更應反覆吟詠,大聲朗讀,乃至要背誦。如此方能把握文章的精髓及要義。

冉學東 西安閻良區作協主席

聊聊我的“枕邊書”

最近在讀白描老師的《天下第一渠》。這本書是沉甸甸一部作品,開卷就說在“我的大渠”,這讓一直生活在農村的我感覺到語言倍感親切而又生動,白描老師說的事,也如同都是自己家門口的事,幾乎字裡行間都飽含著家鄉味道。我們讀了這本書,不難了解,在歷史長河裡,農業文明決定政治文明,而政治文明決定民族復興。民國時期,國民黨元老於右任支持,陝西主政楊虎城發起募捐,水利專家李儀祉實施涇惠渠工程難道不也是這一初衷嗎!?細細體味這本書,我思考著,只有讀好書,豐富自己的文化內涵,寫出真真正正的文學作品,才算是對這塊土地的崇敬吧!

書是說話載體,閱讀即是讀者用心去理解作者一個文字世界的獨白。那麼看書,要學會所悟,要抵達寫作者的心靈深處。只有從別人書中,找到作家特點,這樣,興趣使然,閱讀慾望就不斷增加,好書一般先粗略預覽一次,再讀的話,看他的寫作技巧,三讀去理解作者文字所表達思想。自己作為基層寫作者,吸取營養,借鑑別人之長,這樣,寫出來文字也就不說行外話了。寫作歸根結底,它主要是寫一個人的生命體驗,而體驗本身,就看自己對生命理解的深淺及把握。

張念貽 資深媒體人

聊聊我的“枕邊書”

“枕邊書”這個詞比較曖昧,我更習慣說成“手邊書”“案頭書”,前者方便隨時攜帶,後者只能閉門讀書。挑一本經常翻閱的手邊小書,就是19世紀英國作家喬治·吉辛的《四季隨筆》。這本書是一本不到12萬字的小書,最早讀過李霽野譯本,後來讀到鄭翼棠譯本,再後來又讀了兩個中英文對照本。我越來越喜歡的原因是逐漸接近作者寫作這本書的年紀,作者是一個人的獨白,我讀則是我和老喬的對話,越是到了一定的年紀越是在反思許多問題,找到一本書,能夠對話一個人是件幸運的事,老喬對於過去生命的憂思觸動了我,讓我經久難忘,常讀常新。

讀書方法因人而異,就我而言,現在很難有整段時間讀書,只能儘量擠出時間,反覆重讀《四季隨筆》我用的是“手讀”,也就是抄錄,我把閱讀分為眼讀、口讀、心讀、腦讀、手讀,“五讀”並用很難得。抄讀完《四季隨筆》歷時近一年,其實都只是早晚半個小時。另外,還有一種方法就是“趕馬車式閱讀”,往往因為寫一篇文章找了相關幾本甚至十幾本書快速閱讀,有些書讀不下去是常有的事,就像同時趕著幾匹馬,總有一匹衝在前頭,有了領頭馬,其他馬也就跟著上去了。

宋寧剛 詩人、評論家

聊聊我的“枕邊書”

前幾天,我剛重讀完《晚晴集講記》。接著又開始讀《印光大師文鈔》。《論語新解》則是我過去幾年中一直放在手邊,時不時去翻閱的。像這樣講中國傳統文化的書,好像很難讀得很快,因為要一邊讀一邊停下來自我反觀、對照。

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讀書的方法。同時,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困惑。我的方法——可能獲益於自己上學的經歷——主要就是精讀。因為哲學經典比較難,所以讀得慢,只能一字一句地啃。讀完一遍,再讀一遍。每次重讀,就多一些豁朗感。這樣的精讀,使我很是受益。不過,苦惱也就由此產生了。因為人生太有限,而書又太多。不過,即便有這些苦惱,耐心地讀經典,在這個過程中也磨礪自己的心性,還是非常值得的。反覆讀一部經典,三年、五年,乃至更多年後,它對個體的影響和價值會體現出來。讀經典書,《朱子讀書法》是個很好的指引。

王剛 作家

聊聊我的“枕邊書”

最近剛把《霍亂時期的愛情》讀完,因為疫情,這本在家裡放了幾年的書終於被讀完了。馬爾克斯是我反覆閱讀的作家。大概是2000年時候,我在一箇舊書攤買了一本《百年孤獨》,讀完以後從此成了他忠實的粉絲。

《霍亂時期的愛情》是一個愛情故事。霍亂,作為一種隱喻,正應對了愛情中人們的迷亂和紛擾。這部小說探討了那些關於婚姻,關於愛情,關於兩性關係的種種問題,是馬爾克斯對愛情真相的洞穿,和對生活的思考。合上《霍亂時期的愛情》,我在想,愛情有時是一種放棄和等待。

編書的人談論讀書,就像地產商談論房價一樣,容易遭人煩厭。讀書其實是有專業與業餘之分。就我個人而言,我喜歡讀隨意率性的文章和一些專業領域的知識書籍。以前喜歡讀詩歌,現在很少讀了。我羨慕業餘的讀書狀態,不靠讀書混飯吃,又操守著專業的秉性。業餘的專業讀書當然不錯,這大概是讀書人最理想的一種境界。

作家格雷厄姆·格林說過,“一個人日後會成為怎樣的一種人,端看他父親書架上放著的哪幾本書來決定。”讀什麼書是很有必要選擇一番。卡爾維諾曾在《為什麼要讀經典》寫過“讀經典總比不讀好”,每一本經典著作都在某方面某領域某種程度上有特別的意義,要麼啟發有心的讀者,要麼改變了某人的一生,或者是在時代的文明進程上起到過關鍵的作用,總之,能被稱為經典作品的書是值得一讀的。

範墩子 青年作家

聊聊我的“枕邊書”

因為疫情的緣故,閒時間多,閱讀也比較雜,枕邊書在不斷更換。我最近先後看了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奧茲的《愛與黑暗的故事》、哈珀·李的《殺死一隻知更鳥》和勒龐的《烏合之眾》。我讀書大多是為了獲得一種虛無的快樂,也想看看作家們究竟在想些什麼,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沒有太多實用的目的。閱讀的快樂和從中受到的刺激實在是無法言說的,有時也能治癒自己的壞心情。閱讀正好遮掩了時光的虛無感和乏味感,上面提到的這幾本也算是暢銷書,洞穿社會暫且不論,瞭解個體內心的孤獨和荒誕,應該算是大有裨益的吧。 你問讀書有什麼好的方法?就是,精讀,笨讀。我感興趣的書,一般情況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編輯: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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