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讀 | 一顆詩心度春秋

  一直以來,最喜歡寫的字,是詩;最怕寫的句,也是詩。詩為何物?作家趙榮發先生寫道:“詩,是日月之精華,文章之極品。詩,會滲透你的心靈。看見石頭上長草,便會感受到石頭之柔軟;看見水滴石穿,就會領悟水之堅硬。”的確,詩篇,如清風和濃情,似梅雨和愁緒,讓我歡喜讓我怕。

晨讀 | 一顆詩心度春秋

  喜歡詩,是因為詩的美妙。這美妙,不是夢中言,而是心底語,本為心聲,撫慰我的憂傷。這美妙,臻字佳句,不能意會,只有懂的人,才明詩心所達。喜歡詩,喜歡“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詩境。

  怕詩,是因為詩的寂寞。這寂寞,不是獨己身,而是求其唯美的心曲。這寂寞,是苦累,是需要殫精竭慮,用熱烈的痴情,敏感的神經去用力歌唱的。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這寂寞,怕是少有人能解,鮮有人懂。

  20世紀英國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說:“不想注意事物的細節,只想沉浸在某種意境中,隨某種有規律的、反覆出現的節奏而漂浮,這種心理狀態的自然表現形式,就是詩歌。”換句話說,這是一種既強烈又緊張的願望,一旦出現,心情和思維,一下子就投了進去,而一旦出現,不能回頭,不能自拔,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只有沉下去,沉浸在如歌的似幻似真的深邃裡,然後再起來,那是詩的心靈感應和美,是詩心。“一杯水酒煩憂解,幾度詩心痴語省。”而當此時,一顆詩心,又是何等地深刻迷醉,也定會令詩人感天而生,踏地到死。

  近代著名學者王國維先生說:“詩本無可學。”詩人的詩心,只有自己去領會,外人若要明白,即使讀遍詩人的詩歌,走進詩人的生活,恐怕也很難讀懂詩人。詩的情感不僅強烈,而且覆蓋面廣,幾乎各種各樣的情感都在詩中翻滾過,氾濫過。這一切,就是因為詩人有一顆與眾不同的詩心,有韻律地觸及事物內涵的能力,更有富於愛和渲染情緒的才華。印度詩人泰戈爾認為詩人要用自己的感情體驗人類的感情,詩人的心靈應該響應世界的呼喚。不管詩人年輕還是年老,他們的命運,靈魂的歸宿都與詩的無限同在,懷著永生的希望,努力著、渴望著、期待著,熱愛著。

  詩心是逐漸形成的,和長期的生活環境和接受學習的程度有關,它是需要心理準備的,只有當思維和表達能力達到詩意的仙界、風味和氣場時,才會有想寫詩的衝動,也才是真正到了寫詩的時候,才是寫出好詩的最佳時機。顧隨先生在他的學生葉嘉瑩先生編記的《詩詞講記》中有:“人可以不作詩,但不可無詩心”的傳達。當然,有酒,有茶,有花香,有清風,有愛情,詩心便會潛移默化產生,風物度春秋,天地合日月。慢慢地,“深醉低眉方釋懷,久吟回眸終得幸”。當讀到顧先生這樣的評話,深會人生抱持詩心之真,之深,之幸。

  詩心來的時候,伍爾夫說“會感到緊張,就像突然受到某種心理衝擊一樣。”汪國真說“沒有佳句不成詩,最先是最精彩的一句出來。”林徽因說“是某一時,或某一刻敏銳的接觸到生活上的鋒芒,或偶然的觸遇到理想峰巔上的雲彩星霞。”詩心來的時候,我卻是感覺欣喜,憂愁和愛,沒有緊張。漸漸地,這種感覺會像水中的漣漪那樣,一圈一圈地向遠處舒展、延伸,更會越來越冷靜、理智,同時會接收到心情的悽美和婉約,從而一瀉詩起。“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若問如何保持詩心?我說是因為愛,有愛心才會有詩心,一切詩句皆於愛。愛情,親情,友誼,愛大好山川,風花雪月,戀小家春秋,風霜星辰。無論歡喜,憂鬱,悲傷,都是緣於愛。“人在戀愛中最詩味。”顧隨先生總結得太深刻。戀愛時,你所見所聞,所悟所感,皆可入詩,“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用詩化的境界去表達愛意,表達相思,往往會更曼妙,更綺麗。

  詩言志,言情,這是中國詩歌最古老和最典雅的傳承。杜甫有詩云:“寬心應是酒,遣興莫過詩。”一顆詩心,也定會驚喜於先人前輩中的詩人詩詞,懷著敬畏的心情,對他們頂禮膜拜,也會吟詠珍愛。所謂“不學詩,無以言。”讀《詩經》、讀屈原、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隱、蘇東坡、李清照、晏氏父子、納蘭容若等,一燈熒然,往復幽會,為千年的悲情哲思而感動,感受古人的閒情逸致,多情輕狂,詠志抱負,常常會使人高尚,使人典雅,使人清寧。

  我還不能算真正的詩人,更不算一個好詩人,最多也只是詩詞愛好者。願保有一顆詩心,登山臨水,飲酒泛舟,煮茶靜坐,看花聽雨,輕歌曼舞,願永遠活在詩意的愛,風景和靈魂裡。一顆詩心度春秋。(汪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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