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江西津渡,打卡勝地,閃回說不盡的歷史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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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的金山寺

從北固山到金山寺,沿江風光旖旎,記憶中低矮、破舊、髒亂的江岸早已煥然一新。從前的船廠也已經拆遷,錨栓、碼頭,經過整修,成為沿江景觀的一部分。開放的江邊景觀步道,樹木蔥蘢,綠草茵茵,藍天白雲,碧波盪漾,到處都是祥和的景象。

步行到金山古寺,已經夕陽西下。金山寺塔披上一層餘暉,在霞光中越發顯得靜穆。寶塔的倒影印在水面,幾尾野鴨自在地遊動,岸邊連綿的蘆花隨風搖曳,天和地,古與今,物與人,真真切切地呈現在那裡,其實只是白雲蒼狗、滄海桑田的一個片段。

上次到鎮江,遊覽過金山和焦山,所以這次行程僅做一番遠眺,而把重點放在另一處更有歷史滄桑感的西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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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津渡位於鎮江城西雲臺山麓,依蒜山而建,歷史遺蹟從三國兩晉一直到近代,幾乎濃縮了鎮江的發展史,特別是西津渡古街,有如一條穿越古今的歷史長廊,是鎮江歷史文化名城的“文脈”所在。

古時候,長江下游基本上是開放的堤岸,海潮沿江上溯,可以深入到鎮江,而西津渡東面的象山恰如一道屏障,可以擋住洶湧的海潮,而北面又與古邗溝相對,臨江斷磯絕壁,成為天然良港。正是這種天然的地理優勢,使西津渡很早就成為連通南北的要津,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西晉八王之亂後,北方少數民族混戰中原,北方士民為躲避戰亂,紛紛渡江南下。永嘉五年,劉曜、石勒攻破洛陽,"中州士女避亂江左者十六七",很多衣冠士族舉族南遷,把中原文化帶到長江以南,歷史上把這一時期的人口大遷移稱"永嘉南渡"。從此以後,北方由十六國先後割據的混戰局面,南方的東晉相對安定,中國歷史進入了南北沿江對峙的分裂時期。

據記載,著名的“永嘉南渡”主要發生在鎮江的西津渡,大部分北方人口都從這裡登上江南的土地,不僅保存了中原的衣冠文物,也為江南的文化發展打開了新天地。從這個意義上講,西津渡對於中原傳統文化延續起到了關鍵作用,值得在中國歷史上大書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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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唐朝,這裡又發生了一讓文壇津津樂道的事,涉及武則天和初唐四傑之一的駱賓王。

公元 684 年,唐高宗李治駕崩,武則天臨朝稱帝,徐敬業在揚州起兵,大才子駱賓王一時頭腦發昏,竟然參加了反叛的隊伍,還寫下了那篇著名的檄文——《為徐敬業討武曌檄》,一時天下震動。

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房之嬖。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踐元后於翬翟,陷吾君於聚麀。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嗚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虛侯之已亡。燕啄皇孫,知漢祚之將盡;龍漦帝后,識夏庭之遽衰。

敬業皇唐舊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興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豈徒然哉!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復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衝而南鬥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家傳漢爵,或地協周親,或膺重寄於爪牙,或受顧命於宣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勳,無廢舊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後至之誅。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由於徐敬業起兵造反並不順民心,他本人又是庸碌之輩,很快就節節敗退,從揚州渡江南下,也在西津渡登岸,退守蒜山。政治上一塌糊塗的駱賓王一路逃到南通,落拓而死,最後葬於狼山。

在南通狼山,曾瞻仰過駱賓王的墓地,如今來到西津渡,自然另有一番感慨。自古有許多才子詞人,自負奇才,往往讀書而不能明理,立身而不能養正,一失足成千古恨,空有一世才名,卻只是令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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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到了宋朝,西津渡迎來一位打著革新名號變亂天下的政治書呆子。

宋熙寧元年 (1068) 春,王安石應召赴京,從西津渡登舟北去。舟次瓜洲,他即景抒情,寫下了著名的《泊船瓜洲》詩:

京口瓜洲一水間

鐘山只隔數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

明月何時照我還

在大學讀書的時候,一直以為王安石是一位敢於打破舊體制的改革家,後來讀了更多歷史資料才明白,王安石的所謂改革措施,不過就是動用國家權力與百姓爭利,他所謂的富國強兵之策,實際上都是加強國家對人民的盤剝,宋朝的財政雖有有所增加,但百姓卻受到更嚴重的盤剝。

單就青苗法來說,用春天的青苗做抵押,向官府借錢糧,秋季收成之後加收二成的利息,不要說宋代的耕作條件,就是今天最先進的現代農業,也難以承受如此高額的利息。因此,他的青苗法推行數年,越來越多的農民背上了高利貸,而宋朝是以國家強制力來催收債務,舉債的農民很快就傾家蕩產,甚至還要入獄坐牢,付出生命的代價。

王安石所謂的變法遭到失敗,不僅僅因為有司馬光這樣的正統派反對,更主要的原因是與民不便,不切合社會的實際,沒有讓老百姓從改革中獲得實惠,反而加重了他們的負擔,而貪官汙吏藉著改革的名義更加嚴酷的盤剝,加劇了社會的對立和矛盾。對於這一點,王安石至死都沒有醒悟,白白讀了一輩子孔孟之道,所行之政只不過是改頭換面的聚斂暴政。

熙寧七年,宋神宗也開始懷疑王安石變法的實際效果,不久就罷免了他的宰相職務,讓他出鎮江寧。

當時,天下鬧蝗災,由北向南蔓延,江東諸郡也都成災。文武百官出都城為王安石餞行,協助司馬光編纂《資治通鑑》的劉貢父來得晚,沒有趕上王安石的車駕,就寫了一首詩寄給他:

青苗助役兩妨農,

天下嗷嗷怨相公。

唯有蝗蟲偏感德,

又隨車騎過江東。

劉貢父在詩中直接指明,青苗法、助役法對農業和農民都造成極大損害,天下群情激奮,都反對王安石損害百姓利益的變法,只有蝗蟲感念他的恩德,跟隨他的車騎到江東去了。

為什麼說蝗蟲感念王安石的恩德呢?因為王安石的青苗法和助役法,實際上造成了大量農民破產,加速了土地兼併,大量田土荒廢,成為蝗蟲滋生的溫床。這實際上還是譏諷王安石的變法,除了對蝗蟲有利,對國家人民有百害而無一利。

宋朝國家本來就積弱,在王安石變法之後,政治引發了新舊對立和朋黨之爭,富國強兵的願望根本沒有實現,反而助長了宋徽宗舉天下之力蒐集奇珍異寶,修建大型皇家園林——艮嶽,最後,國破家亡身被虜,他的小兒子趙構僥倖逃到江南,偏居臨安苟且偷安。

宋朝南渡之後,長江成為抗金前線,名將韓世忠曾駐兵蒜山抗禦金兵,一度將金兀朮圍困於金焦一帶,可惜也是空虧一簣。

宋人無自強之志,蒼天也就沒有護佑宋朝之心。高宗像他的祖先一樣,逐次解除了韓世忠等抗金將領的兵權,徒令大英雄終老林泉。

清代以後,由於江灘淤漲,江岸逐漸北移,渡口遂下移到玉山腳下的超岸寺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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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西津古渡已經滄海桑田,長江水道改變,古渡口已經失去了實際的功用,渡口遺存的倉儲場房經過改造,成為文化創意產業區,古渡一條街也成為遊人趨之若鶩的打卡勝地。

沿著街巷閒逛,在雲臺山下的戲臺前駐足,聽了半折揚劇《白蛇傳》,感覺別有一番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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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循山道盤桓到山頂,已經暮色蒼茫,酒紅色的夕陽鋪滿遠處的水面,不遠處的金山寺透出一種靜穆的古韻。

千年剎那,幾度夕陽。夜色初上,古渡燈火輝煌,金山塔在瑟瑟夕陽中漸漸暗淡,江面上泛起晚風,吹拂著岸邊蘆葦,搖曳著一池燈影,那一刻讓人流連忘返,感覺天地之間只有一道禪關,就在這夜色的金山寺中,豁然而解,卻又無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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