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啡裡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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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優秀的小說，總是容易讀到宿命論的味道。
我記得第一次讀《亂世佳人》，是在高考完的那個暑假，當時很多地方似懂非懂，但仍然被吸引，花了整整2個月讀完此書。
那時，還不懂得這部小說中隱含著的自傳的味道，對作者瑪格麗特·米切爾在小說中製造的宿命論頗有點不屑。
很多年之後，我的人生閱歷和理解力上升了，加之看了《亂世佳人》改編的電影，曾經的那團人生迷霧才恍然被揭開。
電影時長將近四個小時，無論是人物還是劇情，都和原著高度契合。
其實，《亂世佳人》是作者瑪格麗特·米切爾的自傳。
小時候，她是梅蘭妮一樣的善解人意的女子，成年後，她變成了斯嘉麗。
《亂世佳人》的小說和電影都成了傳奇，感動了無數人。
02.
《GONE WITH THE WIND》在中國的翻譯有兩個版本：《亂世佳人》和《飄》。
我個人比較喜歡後者，正如電影開始時打出了一行字幕——
A civilization has gone with the wind.
一個文明是隨風而飄的，最終是要飄散的。
一個人的命運是隨風而飄的，最終也會飄散。
其實又豈只是一個文明的飄散，隨著文明飄散的是：無數生命個體，以及一代人的夢想和一代人的生活方式。
就像是面對一個終極的目標——死亡，你要怎麼活？
你是選擇清醒而悲觀空虛地活下去，還是拋開這終極的目標盲目樂觀地積極活下去？
你是選擇在緬懷中活下去，還是拋棄過去，重新開始？
電影一開始，斯嘉麗的父親騎著馬在莊園中飛奔，宿命已開始......
03.
很遺憾，斯嘉麗並沒有成為她母親一心想培養的那種淑女。
她到底更像她那個粗魯的父親，骨子裡流動著愛爾蘭人的血液，熱情、堅強、豪放。
當然在上流社會看來，那是粗鄙、沒教養的表現。
即使如此，母親對於斯嘉麗來說，從小便是一種嚮往。
那種傳統、隱忍、剋制、溫柔，是與斯嘉麗本人氣質相差甚遠的東西，也足夠引起她的好奇與羨慕。
這時，阿希禮出現了。
他代表的恰是這些氣質，憂鬱的貴族氣質，詩人般的優雅與迷人，像微風一樣的笑容與溫柔，完全滿足了斯嘉麗內心的這種渴望及幻想。
可問題是，嚮往是一回事，你能不能成為那個嚮往又是另一回事。
無論怎麼樣，那個在服喪期間穿著喪服也要去同別的男人跳舞；能夠把窗簾都裁了專縫裙子；為報復阿希禮結了第一次婚；為了木材場搶妹妹的未婚夫結第二次婚；能夠在兵荒馬亂的時代把整個木材場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女人......
你還能期待她永遠笑不露齒，纖纖細步，天真善良到一塌糊塗嗎？
斯嘉麗永遠只是斯嘉麗，骨子裡的血液如此，天性如此。
其實斯嘉麗對阿希禮，就像一個頑固的孩子一直對著那遙不可及的月亮動心。
好奇心和征服欲使她一直想要抓到那個月亮，其實抓到了又怎樣呢？
月亮雖好，終究冰涼，得到的不一定是想象中的。
阿希禮對過去的時代充滿眷念，斯嘉麗興致勃勃一心向前。
阿希禮畏懼人言，斯嘉麗在上流社會聲名狼藉。
阿希禮強調精神與內在，斯嘉麗知道首先“不要捱餓”。
在精神層面，他倆幾乎斷層。
斯嘉麗永遠理解不了，也不想了解什麼哲學啊、詩詞啊、宗教之類的東西。
月亮美好是因為她遙遠，不可觸摸。
如同阿希禮始終是斯嘉麗猜不透的謎，所以她鑽進去，想把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來。
事實上，阿希禮就是斯嘉麗偶爾逛櫥窗時看見的一件心儀的皮衣，因為一直買不起而愈加嚮往。
等到有一天，真正穿在身上了，或許並不舒服，甚至是會皮膚過敏的。
04.
阿希禮在跟梅蘭妮訂婚的十二橡園裡，被告白失敗的斯嘉麗打了一個耳光。
“你不是位坤士！”
“你也不是位淑女！”
這是斯嘉麗與白瑞德第一次碰面，兩個人互相給對方下的定義。
那是他們的初見，很不美好，一如他們的結局。
如果說，阿希禮是斯嘉麗的嚮往。
那麼，白瑞特就是她的天性，一樣直接、現實，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東西，應該摒棄哪一些東西。
在困難面前，應該挺進，而並非退縮。
時光荏苒，再深的眷念也無事於補。
應該說瑞特婚後的那段時間是斯嘉麗最想過的生活，最奢侈的生活。
豪華的房子，大大的鑽戒，沒有飢餓，沒有貧窮，極大地滿足了斯嘉麗的虛榮心。
這才是斯嘉麗願過的日子。
瑞特對斯嘉麗說“我愛你達到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的極限”。
他不在乎她新寡，也不在乎她心裡還惦記著阿希禮。
他以為，總有一天，自己可以融化她驕傲的心。
明明是如此強悍的一個男子，卻依然免不了在斯嘉麗的無情中，受了許多傷。
在她服喪期間，是瑞特看出她想跳舞想得要發瘋，才出高價請她跳舞，既滿足了她的虛榮心，也滿足了她跳舞的慾望。
在一片困頓、鋒火連煙的時刻，是瑞特找了馬匹送她回家，他中途拋下她，不過是瞭解她的堅強與勇敢，他了解她甚於她瞭解自己。
瑞德能讀懂斯嘉麗眼神裡的自由，他早就看慣了南方女人的虛榮，更喜歡斯嘉麗身上坦蕩的真實。
斯嘉麗不被世俗束縛的自我，在瑞德的眼裡都是可愛。
他與那些圍著斯嘉麗追捧奉承的男人不同，他並不想挑逗斯嘉麗，他才是那個真正看透斯嘉麗內心的人。
與一個能真正讀懂你、瞭解你的人共度餘生是一大幸事。
我們不用在這個人面前裝得溫文爾雅、矜持懂事，只需要做最真實、最輕鬆的自己。
婚後，瑞德對斯嘉麗的呵護更是體貼入微。
她被惡夢嚇醒，他把她摟在懷裡輕聲囈語，像憐惜一個孩子一樣哄她。
與別人不一樣，他完全瞭解她、欣賞她，深深愛她。
然而這些還不是最珍貴的。
最珍貴處在於，婚後的斯嘉麗依舊愛著阿希禮，不自覺地持續性傷害瑞德。
在此前提下，瑞德依然不可抑制地迸發出對斯嘉麗的愛，這才是彌足珍貴無可替代的。
瑞德給予了斯嘉麗想要的一切。
她就那樣坦然地要了全部，卻獨獨沒有看到他的心。
05.
戰爭的陰影還無處不在，他看著她在這個亂世裡，從一個近乎驕縱的大小姐，成了後來的模樣。
她的驕傲，屢屢傷了他。
可他愛上她時，她不也正是如此地驕傲嗎？
只能說，斯嘉麗心中的執念太深，只要阿希禮還在她身邊，她永遠看不到別人。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美麗的她沒有得到阿希禮，反而是梅蘭妮和他在一起了，她不甘心。
那股不甘心，讓她錯過了身邊的風景。
瑞德的愛與期待是我們看著斯嘉麗親手一步步摔碎的。
第一次，她在房間裡因為阿希禮發怒，用杯子碰到了瑞德的頭。
此後，瑞德一直默然幫助她，但她一心想的是阿希禮。
婚後，皮包裡還是阿希禮的照片，甚至鎖上房間不讓瑞德過夜。
沒有人有這樣的耐性，沒有人的自信經得起這樣的蹉跎，心成了碎片怎麼也補上來的。
最後的瑞德，坐在斯嘉麗對面，眼神一片平靜的瑞德，讓斯嘉麗很驚恐。
因為在這雙眼睛裡再也看不到嘲笑，再也看不到戲謔，只有平靜。
那些瑞德以往在她面前流露的常態都已經不在了。
那些常態表現在面前的時候也許會讓你討厭，讓你甚至憤怒，可是當你失去的時候，你才發現它很重要。
因為你忽略了很多你本應該看得清的東西。
忘不了瑞德將滿心愛意化成對小女兒邦妮的疼愛，忘不了小邦妮如她祖父一樣墜馬死去時他臉上的痛苦。
忘不了瑞德無限哀傷地離去時，那一道決然的背影。
斯嘉麗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心中的愛戀，早已不再是年少時執著著的阿希禮。
原來命運饋贈的一切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最終她失去了女兒也失去了瑞德。
她試圖挽回她和瑞德的愛情時，瑞德卻早已傷透了心。
結局時她苦苦挽留，“瑞德，如果你走了，我將去哪裡？我該做什麼？”
他說，“坦白講，親愛的，我一點也不在乎。”
這一段單方面付出的愛情，他累了。
這一切，都隨著小邦妮的離去激化了矛盾。
他再也不能看看她對他繼續沒心沒肺，就算她後悔了，他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折騰了。
累了，心，老了。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強悍如斯嘉麗還是會說“今天我有點累了，可是我還是會讓他回來的，因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誠然，tomrrow is anther day，但是那樣傷心絕望的瑞德，他還會回來麼？
不知道，畢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失去或得到，都是未知的，但我們終將成長。
06.
當年看書的時候，實在太過年輕。
於是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斯嘉麗那麼虛榮那麼自私，而那麼完美的白瑞德會如此痴迷於她。
後來才知道，除了美貌，斯嘉麗還具備非常可貴的品質——勇敢頑強，永不服輸。
不管身處何種境地，她都能夠讓自己重新再站起來。
斯嘉麗的任性叛逆，同時迸發出的勇敢堅韌，哪怕在今天看來，都沒有幾個女人能真正做到，不得不讓人佩服。
在斯嘉麗身上，白瑞德看到了自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愛上的，都是自己的影像。
我想，在青春期看過《亂世佳人》的女孩，心裡白馬王子的模樣一定都是按照白瑞德來的。
他是我們對於愛情最初與最美好的想象。
想起《一簾幽夢》裡紫菱和費雲帆的故事，基本就是這個套路，但其精彩程度天壤之別。
人的情感分為許多種，因而所投射的對象便可以分為許多類。
白瑞德可以和貝爾買醉買春，這是他需要生理性的激情與釋放，是他作為純粹男性的一個層面。
白瑞德可以和梅蘭妮做知己，可以和她談心，這是他需要一種心靈的平靜與慰藉，甚至是他身體裡沒長大的小男孩的一個層面。
然而這些層面都不是他作為一個成熟的中年男性的最重要層面。
像白瑞德這樣的人，他要尋找的是同類，於是，他的伴侶只能是斯嘉麗。
他投射在斯嘉麗身上的情感，才折射出了他作為一個完整男性所渴望的氣質。
如果一個人能讓自己體會到了存在感，並且在與對方的互動裡，不斷觀望到了一個更立體的自己，那麼這個人大概才是命定的伴侶吧。
就像瑞德一邊寵愛斯嘉麗，一邊和她鬥嘴諷刺她；而斯嘉麗一邊享受瑞德在床第間給的溫柔，一邊倔強地認為自己不愛他。
這個時候的他們才是最豐富最生動最鮮活的。
斯嘉麗對阿希禮，像對待一個脆弱的泡影；白瑞德對待梅蘭妮像對待一個安琪兒，而這些都不真實都不全面。
白瑞德和斯嘉麗，他們才是真正的同類。
07.
無論是斯嘉麗和阿希禮之間的愛而不得，還是斯嘉麗和白瑞德之間婚而不和，都可以稱得上是給女性的愛情和婚姻啟示錄。
很多人憧憬某類異性，但當對方真要接受自己時，他們卻開始莫名其妙地退縮，而最終選擇了一個自己貌似不喜歡的異性。
接下來，他們和配偶在婚姻中不斷戰爭，同時也不斷思念那夢中情人的美好。
但這永遠是水中花鏡中月，他們並不敢真正接近，那會令幻想破滅。
這不只是斯嘉麗的宿命，這也是故事中白瑞德、阿希禮和梅蘭妮的宿命。
那個你心心念念無法忘記的人，也許並非你的真愛，只是一抹執念罷了。
而那個一直被你忽略的、甚至被你嫌棄的，才可能是你的命中註定。
時間可以為我們篩選出最合適的愛人，也可以將我們沉澱為一個更好的人。
但愛啊，最怕的也是時間的磨練。
激情過後仍然是塵世煙火，柴米油鹽，真正能敵過時間考驗的，都是用心去愛的人。
他們從不急於表達愛，而是通過每個細節去觀察、揣摩，去認識一個真實的你。
能夠在看懂你所有的真善美和假惡醜之後，還願意繼續愛下去。
如果遇到一個這樣愛你的人，請用心珍惜吧。
願你身邊的那個人，就是捧著真心的人。
08.
《亂世佳人》，它的底色是一個民族的轉變，是一種生活方式的轉變，一種文化和另一種文化的碰撞乃至融合。
在轉變的過程中，那些曾經的田園生活，那些曾經的桀驁不馴，那些純樸的粗獷的文化氛圍，已經慢慢的消失殆盡。
像陣風一樣，飄散在歷史滾滾向前的洪流中，不留一絲痕跡。
愛情與戰爭，退縮與奮進，堅持與放棄，融合與抗爭，縱橫交錯的脈絡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這是一種厚實的滄桑和一種中立的慨嘆。
生活裡，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太多了，比如活下去。
這是我在看了第二遍書以及電影之後才讀懂的。
人生，說到底，是一段孤獨的旅程。
不管這一路上有多少鮮花和掌聲，有多少朋友，就算有一個知心愛人，總有一些路是要自己獨自去走。
不管我們有多害怕，有多孤單，只有獨自穿越，才能真正成長。
無論是書還是電影，都能讓人熱淚盈眶。
願你我，都能像斯嘉麗一樣，任憑斗轉星移、歲月滄桑，始終有面對生活的勇氣和熱情，永不改迎接明天的希望。
（所有配圖均來自網絡）
~END~
作者：咖啡裡的雲
一直一直
在文字的陪伴中傾述一顆不曾叛離的心
堅信成長才是女人最終的歸宿
願你能在我的文字裡感受溫暖和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