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文史|三百里樑苑:永不落幕的繁華(下)

如同越深遠地走進商丘古城越感覺“一城文化半城詩”也寫不盡她的深邃與博大一樣,記者越深入地神遊三百里梁苑,越感覺她遠遠超越了自己原先的認知與想象,她的深邃與博大絲毫不遜於與之“你在我中、我在你中”的商丘古城。

三百里梁苑的“古典”是恢弘的,單文化經典,已淵藪不淺。三篇文章,想穿越其繁華前世與滄桑今生,又不想“走馬觀花”,怎能夠呢?唯有將一個大而化之的“骨架”放在這裡,以期“朽”骨重肉,還其新生。

三百里梁苑如何新生?或許流沙河的一段話能給予我們深刻的啟迪:“商朝留下甲骨文,周朝留下青銅器,漢留墓室魏留碑,唐留絲麻宋留瓷,明清兩代留建築,還有許多傢俱。我們能留下什麼呢?紙張百年腐朽,塑料十年老化;墨水久而褪色,照片久而錯影;鋼鐵鏽蝕歸土,水泥崩解成塵;人造纖維變脆,玻璃用品打壞,詩與文學比家電更短命。千年後考古,後人會認為我們一無圖書,二無用具,三無衣褲,四無影錄,五無機器,六無工藝,七無住房,八無手跡,九無棺槨,十無屍骨,呈現出浩劫後可怕的荒涼。”

我們能“留下”來什麼?我們傳承留下了文化!我們創新留下了精神!

傳統文化的傳承與創新,有一說法叫“修舊如舊”。但如果沒有了“舊”,依照文獻中的樣子,搭建一片新古蹟未必不可取吧?目前許多歷史文化的經典遺存,不都是以往某一個朝代時的重建嗎?

重建讓歷史重溫!讓文化新生!讓精神輪迴!

商丘文史|三百里梁苑:永不落幕的繁華(下)


商丘文史|三百里梁苑:永不落幕的繁華(下)

梁苑“典故”今安在


舊版《水滸》第六回火燒瓦罐寺之後,魯智深、史進二人有一句感慨:“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俺二人只好撒開。”此後在第三十一回武松血濺鴛鴦樓後逃出孟州城,也這樣感慨了一句:“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只可撒開。”

此外,《喻世明言·第三十六卷 宋四公大鬧禁魂張》中宋四公盜取庫裡五萬貫金珠後,心中也有過這樣的思量:“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

“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意為一切繁華快樂的場所,都不如自己的家鄉那樣值得留戀。後來也用作形容一個地方雖然舒適,但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要儘快離開。用典出自客居三百里梁苑的司馬相如的掩涕之嘆。

司馬相如是漢初一位很出色的辭賦家,少時練劍讀書,抱負高遠。他起初跟隨漢景帝,可景帝不喜歡詞賦,只愛打獵,雖做了一個武騎常侍的官,終覺無趣,便託病辭官,慕名到三百里梁苑,做了梁王的座上賓,上上賓,終日裡與一幫志同道合者馳逐大野,斗酒歌賦。

梁園好啊,你是鳥,這兒天高;你是魚,這兒海闊,用武由你,施展由你。久而久之,這兒也有了一種不好,如同“籠兒不是鳥的家”,一處再好的園子,怎能會成為一個“志存高遠”男兒的久戀之家呢?自古文人多自負,何況是性情桀驁、難受拘泥的司馬“才子”呢?

三百里梁苑多典故,不止“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這些典故如“兔園留寒、兔園舊賞、兔苑賓、延枚叟、梁園密雪、梁園賦雪、梁園霰、梁王雪下、相如逞才、雪滿梁園、雪銷酒盡、高會梁園”等。

這些典故存在於古詩詞歌賦中。如《昭明文選》卷十三《賦庚·物色·雪賦》中:歲將暮,時既昏。寒風積,愁雲繁。梁王不悅,遊於兔園。乃置旨酒,命賓友。召鄒生,延枚叟。俄而微霰零,密雪下。王乃歌北風於衛詩,詠南山於周雅。授簡於司馬大夫:‘抽子秘思,騁子妍辭,侔色揣稱,為寡人賦之。’相如避席而起,逡巡而揖曰:‘岐昌發詠於來思,姬滿申歌於黃竹……踐霜雪之交積,憐枝葉之相違。馳遙思於千里,願接手而同歸。’鄒陽聞之,懣然心服,乃作而賦積雪之歌,又續而為白雪之歌:曲既揚兮酒既陳,朱顏酡兮思自親。願低帷以暱枕,念解佩而褫紳。怨年歲之易暮,傷後會之無因。君寧見階上之白雪,豈鮮耀於陽春。歌卒。王乃尋繹吟玩,撫覽扼腕。顧謂枚叔,起而為亂。

這怕就是漢賦的無限魅力,短短數語便顯結構宏大,場面開闊,詞藻富麗,馳騁八極,縱覽風物,其間密集用典,窮盡極相,驚心動魄。

此外,後三百里梁苑時代的古詩詞中,多有借凝練的典故重繪這一文學景觀的,或一字傳神,一詞傳神,一句傳神。

儲光羲:“梁園多綠柳,楚岸盡楓林。”劉長卿:“飄飄洛陽客,惆悵梁園秋。”孟浩然:“冠蓋趨梁苑,江湘失楚材。”張說:“珊瑚刻盤青玉尊,因之假道入梁園。梁園山竹凝雲漢,仰望高樓在天半。”許棠:“夜宴獨吟梁苑月,朝遊重見廣陵春。”鄭繇:“梁苑驚池鶩,陳倉拂野雞。”韋應物:“到處無留滯,梁園花欲稀。”韓琮:“梁苑隋堤事已空,萬條猶舞舊春風。”

可以說,梁苑“典故”是三百里梁苑文學巔峰上最為生動的珠玉,同時也會是還原這一園林式大觀園時的借鑑與參照。


商丘文史|三百里梁苑:永不落幕的繁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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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買壁”何處尋


在商丘四季港灣小區前,帝河北岸,有一處綠地,其中有一個微型景觀,叫“李白醉酒”。詩仙一襲白衣,酒杯高舉,直身長坐,似與“他鄉故知”杜甫在此斗酒賦詩,或許吟唱的正是他那首《梁園吟》:“梁王宮闕今安在,枚馬先歸不相待。”詩意惋惜,但神情豪邁。

三百里梁苑算得上一處大型的皇家園林,盛唐時,李白、杜甫等曾結伴順汴水乘舟東下,共遊梁園故地。“一朝去京國,十年客梁園”,客居十年,詩仙留下的豈止快意詩篇,可否還有佳話?

有!這就是“千金買壁”!

這段佳話,也有一“百度”千餘條的繁盛景況,只不過數百度上最為詳盡了。李白於唐天寶三年因得罪權奸楊國忠,決意離京訪古。到達洛陽時遇到詩聖杜甫,二人神交已久,相見恨晚,此後又巧遇詩人高適,三人相偕漫遊梁苑,遍訪古城,獵奇前朝遺蹟,情趣盎然。

這天,三人來到古吹臺(平臺)遊覽,樹叢之中不知誰在撫琴,樂聲悠揚,更加惹動遊子難以排遣的情思,不約而同以“梁園”為題,描述這次壯遊。樂聲中醉酒的李白脫下帽子,甩掉靴子,斜臥草榻上,不時歌《梁園吟》,題於壁上。

黃昏時分,那位遊園撫琴後歸家的姑娘帶著丫鬟路過這裡,看見墨跡未乾的白壁題詩,不由停下腳步,輕輕低吟。這時,有僧人進來,見剛粉刷的白壁被塗滿了字,很不耐煩,就要擦掉。姑娘回過神來,驚呼道:“休要動手!”僧人面露難色。就聽那姑娘道:“粉壁不值分文,題了這首詩就價值連城。這面牆我買了,一千兩銀子,馬上派人送來。”

“千金買壁”的美談就這樣不脛而走,很快傳遍古城。再說李白正決意離開,聽說此事,特別是聽說那天在古吹臺撫琴的人就是這位姑娘時,不由怦然心動。

這位姑娘是已故宰相宗楚客的孫女,知音律,善操琴,是梁園有名的才女。商丘有句民謠:“今人難娶宗氏女,除非神仙下凡來。”李白不久前喪妻,本無意再娶。到底是“千金買壁”之事深深觸動了他,二人雖未謀面,但詩情琴韻的交流,早已互為知音了。

見李白心動,杜甫與高適前去做媒。宗姑娘也不忸怩,當即應允。李白以《梁園吟》作聘禮,宗氏以粉牆作嫁妝。奇女子,偉丈夫,免卻一切俗套,不擇吉日,便結為夫妻。李白就這樣開始了“一朝去京闕,十載客梁園”的琴瑟生活。

佳話就是佳話,傳說孔子還鄉時,也曾於這裡娶妻。佳話是一個地方最為心動的文化經典了,如同傳說,她是一個地方的詩意守望,豐富的是這樣一個地方的人文涵養和精神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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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原三百里梁苑的期待之美


梁孝王劉武的三百里梁苑,到底建有多少宮室?有如阿房宮覆壓八百里,怎能勝數?但從“七臺八景”上說,就有了供人騁懷遐想的餘地和空間了。

凡載有三百里梁苑盛況的文獻,內容大同小異:“園中建有曜華宮、忘憂館、吹宮、女郎臺、文雅臺、涼馬臺等。大治宮室為複道,自宮連屬於平臺30餘里,建有離宮。園中還修建有許多假山岩洞,開闢有湖泊池塘,如當時的百靈山(今靈臺寺)、落猿巖、棲龍岫(在今山東單縣)。望秦嶺、鴻雁池、金果園、清冷池、清冷臺、平臺、南湖鶴州。睢水兩岸,竹林萬千,長達十餘里,俗稱梁王修竹園。梁園中各種花木應有盡有,飛禽走獸,無奇不全,風景優美……”

商丘名勝古蹟中多這“臺”那“臺”,或許就在這裡找到了淵源。

商丘市旅遊局侯衛星局長在《人民日報 海外版》撰文,表明三百里梁苑自古就是一處遊覽聖地,也是皇家園林第一個向平民百姓開放的園林,曾呈現出每逢春末夏初,麗人遊子蜂擁而至,車轂相擊,摩肩接踵,遊人如織,暮不思歸的盛況。應是真正意義上中國旅遊的第一個景區。

現居商丘師院的王子今教授也曾撰文《漢初梁國的文化風景》,言及此園為一處“旅遊勝地”。

記者大量“翻閱”三百里梁苑的相關資料時,見到一篇2010年9月份發在人民網上的文章《恢復“古梁園美景”項目建議書》,欲將古梁園的“七臺八景”景觀進行微縮,以園林造景為主題,進行旅遊開發,變資源優勢為經濟優勢。

創意絕對是好的,瓶頸在哪裡?創新的方式有很多,景觀還原只是其一;資本注入的渠道也有很多,政府埋單也只是其一。

山西介休有一座綿山,歷時十多年,一位叫閻吉英的投資14個億還多,不遺餘力,打造綿山旅遊勝地。如今這個地方每年僅旅遊就是幾個億的進賬。這位閻吉英因此成了綿山的“千年一遇”。三百里梁苑也是一塊價值連城的“風水寶地”,誰會是她的“千年一遇”呢?

神奇的造物主創造了奇蹟,而在奇蹟上再創造曠世奇蹟的,唯有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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