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梨花开

文/吴谌羽

故乡的门前有一棵梨树,梨花落在一个修马路时剩下的空水泥管上,水泥管上睡着一只小黑。

当时梨花开

我的奶奶和故乡的梨树

“你要是看不好你的狗,小心它哪天就没掉”邻居对我厉声喝到,然后天还没亮他家老母鸡下的鸡蛋就给我摸了。

外婆家的大狗生了一窝狗仔子,放在楼梯下黑漆漆的小窝里,鬼使神差我偷偷把它藏在怀里抱了回家。从早上的六点起到晚上的七点半看完新闻联播天气预报,它总能给我带来很多有趣的事情。它可以坑到把邻居家的鸡给咬死掉让我一起挨骂,也会陪我漫山遍野没有目的的奔跑。在深山老林里面我们是彼此的依靠,背靠背的冒险,在小河流水上面我们是入水的游鱼,肆意翻滚。哦还有一点,回家之前得在河边大石头上晒干裤子衣服。

它长得越来越大只,跑得越来越快。我们经常和爷爷一起去田里干农活,渴了就喝一点田埂边上的泉水。爷爷就拿着他的小竹竿咳咳咳的在抽旱烟,我和小黑就在田里打滚。拿出爷爷给我做的“回旋镖”,一丢出去小黑就能给我找回来。玩到如落西山,精疲力竭。直到爷爷说回家咯我才恋恋不舍的背上一点捡的干柴回家。

有一天中午,小黑就趴在门口的水管上睡觉,我总是想捉弄它不得手,只要我来了他就会跳起来蹭我。就在门口的垃圾堆旁边有只死老鼠,我和表哥把老鼠拿来烤着玩。还没挖好土坑磊好石块,我不知道小黑把老鼠吃掉了。我抱着的柴不小心落了一地,用来引火的干树叶被热风吹到水面上打破宁静。小黑在地上像满月盈亏成月牙一样的抽搐着,嘴角泛一点白沫。牙齿露了出来,睁着眼睛看着我。那一刹那仿佛就像它在我怀里睁开眼见到我的时候一样熟悉,这是这一次不是新生是离别。

我大声的哭起来,邻居的老爷爷告诉我狗中毒没救了,我抱着它,那时它一定是很冷吧,衣服给它盖上去,最后我也没能救下它。它火化一半的时候给我拖了出来,烧完了毛,漏出肚皮,我怕它疼,盖了很多香灰埋在了梨树下。直到多年之后的2012年爷爷也不见了,我捧着爷爷的遗照走在了最前面,那条上山的路我和小黑跑过很多次,我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原来那里就是我和家人的终点。竹海微恙,涛声依旧。漫山的石碑房里面都住着故乡一个个长大归尘的人,放着无数的怀恋说予山鬼。

爱悠悠,恨悠悠。

拿一盆冷水浇下去,那个条大狗是不是就还在日下打盹被我浇醒。打开亮剑,眉头紧锁捶胸顿足的爷爷就好像会回来在一旁。而如今的我,在城市摩天大厦里渴望着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邻居的鸡蛋放在田野的稻草堆里很久了,直到最后烂掉变黑也没能孵出小鸡,小黑也没有能在投胎到我身边。去年夏天我回庆元(故乡县城)遇到了一只小黑狗,跨过小巷杂乱停放的电瓶车望见了它在翻后厨的泔水桶,一不小心模糊了眼神,它走路姿态,跳起来都有那么神似几分。我慢慢地走过去,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人啊,为何拥有时轻妄,失去时哽咽。拆这拆那,背井离乡,高楼大厦连根拔起,刺破云霄。可我依旧还记得家门前有一棵梨树,梨花落在一个修马路时剩下的空水泥管上,水泥管下睡着一只小黑。


童年回忆谢绝转载,对不起,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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