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第91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競爭中,比起聲名在外的《羅馬》《小偷家族》,同場競爭的《迦百農》彷彿顯得籍籍無名。

它來自黎巴嫩,一個大多數人都不太認識的毗鄰敘利亞和以色列的中東小國。

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它在各大電影節的評價不低,在國內,《迦百農》豆瓣評分8.6分,高於《羅馬》的8.1分,僅次於《小偷家族》的8.7分。憑什麼?

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雖然在藝術性上它比不上羅馬,但它關注的是電影題材上一個永恆的主題:底層邊緣人群與命運。從孩子的角度質問,不被上帝眷顧的如螻蟻般的底層人,如何選擇自己的命運。電影有不少俯瞰貧民窟的鏡頭,從上帝視角審視世代貧困的循環,是否是個無解的難題。

在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收起你沒有必要的同情心,認真的思考如下三個問題:

人到底有沒有選擇出生的權利

不被祝福和無力撫養的生命究竟應不應該降生

面對命運,當事個體和旁觀者如何選擇面對

人到底有沒有選擇出生的權利?

曾經處於輿論風口浪尖的父母皆禍害豆瓣小組,它引起的思考,讓許多人驚醒於一個詞的威力,原生家庭,以及對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的顛覆。南京2個幼女活活被餓死的新聞依然在刺痛人心,屢見不鮮的虐待,遺棄孩子的新聞每天都在發生。身為旁觀者的我們,看到這些新聞的時候,都在質問當事父母,生而不養生而不愛為何要生?這也是《迦百農》最開始要質問的主題。

電影以法庭戲開始,主人公扎因是一個牙醫根據牙齒年齡才判斷出他12歲的瘦弱男孩。他要控告他父母,因為他無能的父母生了他。電影馬上切回他的家庭以及他生活的環境。

扎因一家生活在黎巴嫩首都貝魯特的一個貧民窟,是在黎巴嫩生活了8年的敘利亞難民。

他是長子,下面還有5個弟弟妹妹。父母沒有正經工作,一家人蜷縮在一個極其狹小逼仄的空間,沒有床。導演在真實的貧民窟拍攝,難民聚集的貧民窟真實日常被還原,整個生存環境異常的讓人揪心,孩子們穿的破破爛爛髒兮兮,最小的孩子被鐵鏈鎖著腳在地上玩耍。

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扎因沒有上學,瘦弱的肩膀像大人一樣扛起生活的重擔。打工,跟父母一起販賣曲馬多,照顧弟弟妹妹。阿拉伯社會的婚俗讓他是懂非懂的憎恨覬覦他妹妹的成年男人。甚至懂事到發現妹妹來例假後,體貼的教妹妹隱瞞。殘酷的現實不是孩子可以抵抗的,才11歲的妹妹還是要嫁給那個成年男人。扎因的反抗根本沒有用,他試圖跟妹妹逃跑,可是妹妹還是被父母強行的送給了那個成年男人。

手持鏡頭的搖晃,讓觀者彷彿親身經歷了這場異常揪心的場面,妹妹的掙扎,扎因拼命阻攔的瘦弱胳膊和眼淚,媽媽和爸爸的無情扭送都戳痛人心。

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此時此刻,孩子作為孩子,他所承受的悲劇命運,是他們本該承受的嗎?

扎因看著校車眼露羨慕,父親卻覺得扎因沒有必要上學。父母在一簾之隔的那邊做愛,明明沒有能力卻還要生那麼多孩子。才11歲的女兒要嫁給成年的男人,父親卻在法庭上辯解說,嫁過去更好,起碼有床睡能洗澡,事實也的確如此。

扎因反抗,一個孩子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反抗,依然是無力。扎因的臉上沒有過笑容,與妹妹依偎著敲鐵皮桶娛樂時,是作為孩子難得的天真,可是臉上依然是迷茫和愁雲。更小的孩子,對於生存環境的惡劣和生活的殘酷無知無覺。這種原生的命運,對一個不能選擇出生的孩子來說,是不是很殘酷。

無力撫養或者不被祝福的生命究竟應該不應該降生?

扎因的父母哭訴著委屈,他們也不想生這麼多孩子。可是怎麼辦呢?長大了就要結婚,結婚就要生孩子。

這種本能的生育意願,越是底層的人越是沒有思考的能力。在高知人群紛紛選擇丁克或者不婚不育的時候,大量底層的貧困家庭卻在大量的生孩子。越生越窮,越窮越生,這種矛盾,在人類中普遍存在。

孩子只是生殖繁衍的意願,而不是愛的意願。在譴責這種無知的愚蠢時,我們旁觀者是否站在上位者的高傲角度。不曾親身換位他們的生活,怎麼敢以感同身受的立場來向下譴責和同情。

扎因母親在法庭上,對於扎因妹妹的死亡,哭泣著說:我一生都是奴隸,她是我的孩子,我也想她好。我是母親,你們這些外人沒有權利譴責我,只有我自己能做自己的法官。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導演講述第二段故事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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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因在反抗失敗後,憤而離家出走,外出流浪。遇到了來自埃塞俄比亞的非法勞工哈瑞以及她非法生的孩子尤納斯。黎巴嫩規定,外來勞工沒有生育權否則會被驅逐出境。哈瑞千方百計的藏著兒子尤納斯,他是沒有出生證明以及不該存在的孩子。蛇頭對她說:你兒子早就死了,連番茄醬都有生產日期和到期日期,你兒子什麼都沒有。非常的諷刺以及心痛。那麼尤納斯該出生嗎?但是在片中,哈瑞對兒子的愛處處細膩動人,是一個母親拼命給孩子她一切所能給的愛,讓扎因羨慕的母愛。

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扎因被哈瑞收留照顧她兒子。在哈瑞被因非法務工被捕關押期間,扎因從一個孩子角色切換成了一個模擬的父母角色,養育著尤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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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生存能力,打不成工,沒有收入的孩子如何養育一個還在吃奶的小傢伙?扎因此時的困境,放大了看,就如同他父母面對環境與生活的困境一樣,努力掙扎,但無能為力。扎因想了各種辦法帶著小尤納斯生存,但終究還是沒有吃的沒有喝的無能養育。扎因試圖離開,小尤納斯天真的笑著追他,他只好用繩子綁著尤納斯的腳,如同他父母綁著他妹妹一樣。孩子的掙扎,做父母的狠心,這種無能為力的令人難過的心情,扎因通過換位感受到了。結果他也像父母送妹妹走一樣,他把尤納斯用400美元換給了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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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出生的扎因之於父母,如同意外被扔給扎因的尤納斯。掙扎著撫養,也想好好撫育,可是如同垃圾一樣長大的自身,能力上的缺陷,使得這種意願無力實施。體制的惡果也是幫兇之一,難民為什麼是難民,難民該怎樣合法生存?如女兒因為沒有合法身份被醫院拒收而死在醫院門口。這種無力的悲劇結果,或許並不是生孩子的初衷所能預料到的。這就是母親在法庭上咆哮,你們不是我,不曾經歷過養育孩子的艱難,沒有資格譴責我的意思。

那麼面對命運,個體和旁觀者如何選擇面對?

上帝本就不是公平的。有的人出生就錦衣玉食,有的人出生就飢飽不知。有的人出生在平安幸福裡,有的人出生在戰火紛飛裡。如同扎因控訴的,上帝叫我出生做一個洗碗工,而我為什麼要做一個洗碗工?

最後一段故事是扎因的爆發。他因偷渡需要證件回家找證件,此時才知道自己是個沒有證件證明存在的人。得知妹妹因與成年男人結合,小產出血死於醫院門口。他對狗日的命運的憤怒洶湧而出,拿著刀像個成年人用暴力反抗社會一樣捅了那個所謂的姐夫他口中的狗雜種。他被關押在未成年人監獄。

他麻木的過著監獄的生活,生活似乎就要這樣過下去了。但扎因的母親看望他時,告訴他自己又懷孕了。這一點徹底把扎因給激怒了。像他一樣的孩子的悲劇明明可以避免的,為什麼要帶出來?面對悲劇的命運,小扎因有了自己的思考。而愚蠢的父母依然無腦的被命運支配。

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他通過電視的實時連線,決定把他悲劇命運的製造者,他的父母告上法庭,告他們生下了他。

是啊,如果悲劇的命運無法避免,那麼就要避免悲劇繼續蔓延。為何要做命運的奴隸,麻木的繼續讓悲劇延續下去。

道理是很簡單,但正如同影片第二段所講述的,小扎因是一類人,他們面對命運可以動腦思考奮力反抗,但還是有一類人,他們面對命運失去思考和反抗的能力和勇氣。我們作為不能感同身受的旁觀者,是否能夠蠻橫粗暴的規定,那些被判斷出不值得養育孩子的人,斷絕他們的生育權?這種懶政的想法多少顯得無情而冷酷。

人類作為高級動物形態,人類社會不僅僅有叢林法則,更應該有守望相助。面對上帝就是不公平的既定事實,對於這些陷於困難命運的底層人,如何在體制上儘量的幫助他們改善命運,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當看到不負責任的父母,我們除了一味的譴責,更應該做的不是馬上要儘量幫助孩子擺脫糟糕的命運嗎?

電影的結尾露出了溫情的一面,女導演的柔軟沒有讓人過多的悲傷。外力的介入和幫助,扎因可以出國,哈瑞找回了自己的孩子,扎因露出了全片唯一的笑容。

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該片的導演,娜丁·拉巴基是黎巴嫩人,是黎巴嫩本土培養的極具才華的演員和導演。她的電影一直聚焦阿拉伯世界的問題,聚焦黎巴嫩的社會問題。處女長片《焦糖》講述了5個阿拉伯女性的自我認同和夢想,《吾等何處去》講述了宗教衝突和戰爭。《迦百農》關注底層難民、非法務工者的生育權、女孩早婚等等問題。

父母皆禍害?這部黎巴嫩電影的叩問令人深思

沒有嚴肅的說教,也沒有非黑即白的控訴,更沒有刻意的賣慘。啟用非職業演員用半紀錄片式的方式,冷靜的還原了黎巴嫩社會底層的命運。裡面的所有人像《無人知曉》一樣,沒有真正的惡人,但命運的無情就是這樣無心的殘忍。

看完這類片子的感觸就是,收起無謂的同情心,因為它是虛偽的傲慢。去從大環境,從體制上幫助這些被命運擺弄的無能的人,能幫多少就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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