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愛電影的人,一定都知道科恩兄弟的名字,伊桑·科恩與喬爾·科恩。
《冰血暴》(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老無所依》(奧斯卡最佳影片)、《醉鄉民謠》(戛納電影節評審團大獎)……
科恩兄弟以其獨特的「冷血氣質」為影迷所稱道,同時,《醉鄉民謠》也代表兩人對不同題材的高超駕馭能力。
科恩兄弟曾與美國流媒體巨頭網飛(Netflix)合作,拍攝了一部獨特的犯罪電影:
《巴斯特·斯克魯格斯的歌謠》
《巴斯特·斯克魯格斯的歌謠》是一部貨真價實的西部片。
西部如同一種暴力,很美,但最好永遠停留在銀幕中。
電影開場,便是一位騎在馬上的遊行民謠歌手。
戈壁荒灘烈日之中,歌手唱出醉心的歌謠,然而,歌手雖瘦弱,卻是一位彈無虛發的神槍手。
短短20分鐘內,歌手便已經幹掉一酒館的彪形大漢,外加一對賭錢的西部兄弟。
科恩兄弟這部新片的開場,無疑是極為高效的,或許這也是它奪得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劇本獎的原因。
饒是如此厲害,這位殺戮歌手同樣遇到了剋星。
遙遠的荒漠天際,突然傳來極為悅耳的音樂,連被譽為「妙音鳥」的歌手也聽得如痴如醉。
當然,這位琴手同樣是一位頂級槍手。
正午烈日下,高手與高手的對決,一顆子彈定勝負。
頗有中國武俠小說「華山論劍」或「決戰紫禁城之巔」的味道。
美國西部片對「正午」這一時刻有一種迷戀。
不少激烈對決都發生於正午,甚至1952年弗雷德·金尼曼便直接有一部西部片被命名為《正午》,並使弗雷德·金尼曼獲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
歌手和琴手,電光火石之間,科恩兄弟已選出勝者。
而這,只是《巴斯特·斯克魯格斯的歌謠》的第一個故事。
整部影片以閱讀故事書的形式展開,每翻到一頁插圖,下一個故事便開始。
比如,插圖上是一位全身掛滿鍋的老頭,邊逼近邊大喊——
你打到我的鍋啦!
身為觀眾,你能想象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嗎?
一個搶劫銀行的故事。
這家聯邦銀行只是一座木結構小屋,它孤獨地立於西部的荒草之中。
一人一馬,在荒草的風中覬覦這家銀行。
科恩兄弟到這裡,已經完全突出了自己獨具匠心的電影美學。
無論是風景,還是詹姆斯·弗蘭科(演員)的面部特寫,構圖和調色都具有明顯的美學企圖,在精確比例的基礎上,盡現西部風景人情的荒涼。
劫匪進入銀行,裡面只有一位老頭職員。
當然,這名老頭也不是吃素的,淋漓盡致之間,科恩兄弟又來了一場絕對的「高手過招」。
這是影片的第二個故事。
第三個故事,就極為淒涼了。
畫風從烈日當空的灼熱,轉變為白雪紛飛的寒冷冬季。
一輛馬戲團的車,一名馬戲團老闆,一名沒有四肢、眉目清秀的說書藝人。
他們經過一個又一個荒涼的寒冬村莊,進行著一場又一場只能收穫幾個銀幣的表演。
直到某一天,馬戲團老闆遇見一隻可以做數學題的雞。
馬戲團老闆在一座高橋邊停下,他抱起一塊石頭,丟進橋下的水中,水很快將石頭淹沒。
此時,科恩兄弟將鏡頭切到說書演員的臉。
哀傷、冷卻。
這個故事的最後一幕處理得很微妙,盡現一個好劇本那種「省」的魅力——
馬車再度行走在茫茫的雪路上,車廂裡的貨物,只剩下一隻雞。
科恩兄弟沒有交代藝人的去處,但觀眾自然可以猜測。
這種對過程的省略,既避免了心理衝擊,也使整個故事顯得更為淒涼。
省去的部分,恰好構成劇本的張力。
近年最佳國產片《我不是藥神》的劇本,其實也很「省」。
我們看一場戲——
警察突擊檢查程勇的神油店,最終只搜到錦旗。
編劇將「藏藥」的過程全省了。
然而,後面一筆帶過的一個動作,顯示藥被藏在了垃圾桶裡。
這種「省」,就是一種張力。
《巴斯特·斯克魯格斯的歌謠》一共講了六個故事。
第四個故事,風景綠意盎然、泉水淙淙,畫風大為不同,似乎是溫暖的,但隱含在其中的,仍然是一個血腥故事。
它用很短的篇幅,講了一個「有耐心」的故事——
當血在身上暈開,有一個時機你不得不等待,早了,就完全失去生機。
第五個故事,則如同一篇動人的美國小說,用鉅細靡遺的細節緩緩鋪墊出一份小心翼翼的情感,用了全片最長的篇幅,講了一個「沒耐心」的故事。
有耐心,生,沒耐心,死,堅強與脆弱,男性與女性,這或許就是西部傳說。
最後一個故事,頗有點英劇的感覺,夜色中的馬車,假惺惺的紳士與貴婦,很有阿加莎·克里斯蒂推理劇的樣子。
《巴斯特·斯克魯格斯的歌謠》目前的豆瓣評分是8.5,評價人數已超過7萬,口碑算是穩了。
有興趣的影迷,可以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