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前汤因比笔下的帝都和魔都

90年前,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横穿欧亚大陆,到达东方的中国和日本。在《中国纪行》一书中,他对北京和上海做了如下描述。

汤因比先到的上海,他有点恍惚,他在上海找到了家的感觉,这种感觉给他带来了片刻的舒适,可他是来寻找异国情调的,他又有点恼。

他认为,上海是欧洲人的选择,这个地理位置,像泰晤士河上的伦敦,斯凯尔河上的安特卫普、易北河上的汉堡。

“我意识到即便天朝天子任凭中华帝国从‘东京’(越南河内)到朝鲜的整条海岸线为他人使用,‘北欧人’仍会泊位于此。”他认为,欧洲人是因着习惯这个纯粹的力量将上海变成自己的家。

汤因比把上海比喻成鸡尾酒,“上海像一杯鸡尾酒,成功混合了伦敦的土壤、空气、水、建筑以及士麦那的举止、习惯、希冀与恐惧。”

魔都的恐惧是对财富的恐惧,它似乎唾手可得,又似乎一夜之间荡然无存。而所有的希望,都源于对财富的追逐。关于这一点,从它建立之初,就从未改变过。

暑期的一天,我坐在外滩的一家西式咖啡厅,唧唧歪歪的性感蓝调,我们举起鸡尾酒,望向对岸的陆家嘴,那是现实中的“海市蜃楼”。咖啡厅里坐满了穿着极为休闲的中国人,偶尔有几位意大利人,他们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感受故乡的情调……我们这些,则成了外邦人。

90年前汤因比笔下的帝都和魔都

然后,汤因比来到北京,北京的风貌给了他一种猎奇的极大满足感。

“北京就是人们在广袤无垠却毫无特色的华北平原上的努力作为。……如果没有这项作为,这方圆几里便与周围几千里地一样,单调而索然无味。”

可以看出,90年前,仅此一次来到中国的汤因比,却可谓熟谙中国的地理、历史。直至今日,北京依然是一座被贫乏的几千公里包围的孤城。相比之下,魔都为富饶的江南水乡所围绕,如果“欧洲人”没有选择它,终将是“本土资产阶级”的选择,是财富的选择。

“关于北京的全貌——首先最令人肃然起敬的部分,便是这座城市不亏欠大自然半分,这与我最熟悉的帝国城市君士坦丁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西山的自然风景真的没能再给城墙城门、紫禁城的黄色琉璃瓦,天坛祈年殿的蓝色琉璃及圜丘坛的汉白玉增添什么特别之处。”

北京的自然风貌乏善可陈,相比之下,人工的创造则显得尤为可叹了。

“如果个人微弱的想像力真能抓住其本质的话——它的美是通过巨大的城市以对称的格局铺展开的。”

汤因比笔下的北京,当然是二环以内的古城,一个以东方人特有的对称审美创造的古城,却在之后的90年不断被拆建。

“这一‘天下’之‘中’——这种说法从前是在巴比伦……北京存在的理由是作为‘世界之都’,而由于这种古老观念已经彻底过时了,于是乎,北平的‘没落’也是无可避免的。”

汤因比认为,蒙古帝国选择了北京,这个远征至地中海的帝国似乎想在这里建造“世界之城”;曾经迁都南京的明王朝,在朱棣,这个野心勃勃的王的带领下,又回到“世界之城”,扩充原有的城池,以达到“鬼斧神工”的效果。

而今,“天下之中”的观念被视为“王朝”的笑话。北京却没有“没落”,为了与庞大的人口规模相匹配,“饼”摊得越来越大,大到你转半天转进一个大庄子,以为出城了,一看,还是朝阳区的某各庄。皇城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则成为北京的一个局部。

90年前汤因比笔下的帝都和魔都

北海北,白塔白,汤因比曾在此鸟瞰北京皇城,感叹其完美的对称;今天,“对称”也成了过时的审美。无论是帝都,还是魔都,速度与激情在环路上冲撞,所经之处,高楼林立,务工者来此,望着万家灯火,泪水纵横,豪情满怀:总有一盏灯是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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