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歐姐 編輯/MBA智庫琉琉
今年5月,韓國導演奉俊昊的影片《寄生蟲》,從眾多優秀影片中脫穎而出,一舉獲得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金棕櫚獎。
這部韓國第一部金棕櫚獲獎影片,雖然尚未被引入國內,但在豆瓣已獲得18萬人打分,並得到8.9的高分。
導演用有些黑暗甚至恐怖的視角,為我們講述了金錢、慾望、階級、人性等問題,也引發我們的思考:
究竟,誰才是這個社會的寄生蟲? 1
影片圍繞韓國首爾兩個截然不同的家庭展開。
一家人,是住在首爾貧民區的金家。
一家四口,父母和一對沒考上大學的兄妹,都沒有工作,住在半地下室的房子裡,靠打零工為生。
他們的生活,窘迫到需要蹲到馬桶旁,才能蹭到一點點別人家的信號;坐在客廳裡,經常能看到流浪漢對著自家窗戶撒尿。
另外一家,則是住在首爾富人區——江南區的高檔庭院內的樸社長家,過著窮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房子由知名設計師設計,帶草坪和庭院;社長英俊多金;夫人年輕單純;女兒美麗乖巧;兒子古靈精怪。
原本毫無交集的兩家,因為偶然的機緣,窮人家的兒子基宇,成為了富家女的家庭教師,從此故事一發不可收拾。
基宇做家教期間,社長太太無意間提起,想給兒子找一個美術家教。
於是,聰明的基宇,把妹妹基婷的背景包裝一番,成功讓基婷成為富人小兒子的美術老師。
隨後,兄妹二人又如法炮製,先後把父母,都引薦到了社長家工作。
就這樣,靠著編造的簡歷和高超的演技,窮人全家滲透進了這間豪宅,也讓兩家人,都走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2
善良是必需品,不是奢侈品
電影中的一個小高潮,出現在富人家的小兒子過生日的前夜。
富人一家準備在外露營,為兒子慶生,囑咐好了身為保姆的窮人家母親後,全家人出發了。
遇到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窮人一家不肯放過,鳩佔鵲巢,開起了狂歡派對:用主人的浴缸泡澡、喝主人的洋酒、看富家女日記,一家人瘋狂享受這短暫的美好。
期間,爸爸基澤感慨地說到:“這一家人,真的好騙啊,社長夫人真是有錢又很善良啊。”
媽媽馬上糾正,說:“不是有錢又很善良,而是有錢所以善良。”
言外之意,我們沒錢,所以可以為所欲為。
事實證明,他們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為了進入富人家打工,偽造文憑、捏造經歷、使用各種手段,擠走原來的司機和保姆。
甚至發展到最後,為了不讓自己的謊言被揭穿,不惜殺人。
富人因為有錢,所以理應善良,窮人因為沒錢,所以可以不受約束。
這樣的思維,不禁讓人想起杭州保姆縱火案。
因為主人的一次次善良和寬容,保姆先是失去理性,最終失去人性。
那個保姆,之所以能夠理直氣壯地一次次找主人借錢、甚至偷拿主人的東西,可能正是覺得:因為你們有錢,所以必須對我善良。如果我像你們一樣有錢,我也會善良。
在他們的觀念裡,沒錢,成了一種資本,因為沒錢,所以,連做人的底線都可以沒有。
在電影《長江七號》裡,周星馳飾演的一位底層勞動者,說了這樣一段話:
“我們雖然窮,但是不能說謊,也不能打人;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不能拿;要好好讀書,長大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善良不是奢侈品,不是等我們吃飽喝足衣著光鮮了,才考慮要不要善良一下。
善良,是生而為人的必需品。
3
錢,熨不平慾望
在電影中,窮人媽媽說到:“錢,是熨平一切的熨斗。”
可真的是如此嗎,有了錢,就能解決所有煩惱,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在電影中,兩家人的故事,是由窮人家的兒子基宇的同學,給他送來的一塊石頭牽出的。
這個同學,是富家女原本的家庭教師,因為要出國交換一年,不放心讓其他人接近富家女,就委託看起來很“安全”的窮酸朋友基宇,代替他做家教。
因此,同學特意給他送來一塊象徵好運的石頭。
在電影的後半段,當窮人一家在大雨天,像蟑螂一樣倉皇逃出富人家,回到已經被水淹了的自己家時,基宇從灌滿水的屋子裡,只拿出了這塊石頭。
在體育館避難時,爸爸問基宇,為什麼要一直拿著這石頭?
基宇說,不是我拿著它,而是,它一直黏著我。
黏著他的,不是石頭,而是慾望。
從得到一份工作就很開心,到想讓全家都得到好工作,再到幻想著自己也擁有富人的生活。
人的慾望,永無止境。
錢可以熨平生活的褶皺,但永遠熨不平慾望的溝壑。
正如馬家輝老師在《圓桌派》上曾講到:“你的慾望比你的收入多一塊錢,就是貧窮。”
列夫•托爾斯泰在他的短片小說《一個人需要很多土地嗎?》中,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叫帕霍姆的農民,抱怨自己的生活不如意,是因為擁有的土地太少。
他這這番話,被魔鬼聽見,於是,魔鬼暗暗和他打賭:那我就給你很多土地,看你是否能過好。
於是,忽然間,帕霍姆走了運,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土地。
一個商人告訴帕霍姆,有個地方,土地很便宜,一千盧布一天,也就是說,從日出到日落的一天範圍內,只要能跑回起點,那麼,圈起來的地,都輸屬於他的。
帕霍姆聽了,興奮得兩眼放光,當天就動身了。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站在起點,等太陽一出來,他就不停地走。
開始,帕霍姆還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走太遠,一定要在太陽落山前回到起點。
但漸漸地,他想,應該還可以再遠點、再遠點。
就這樣,太陽快落山了,他才往回跑。但就算拼了命,也始終看不到起點。直到最後,眼看著太陽一點點消失在地平線,巴霍姆也累死在了途中。
印度的《欲經》,闡述了慾望對人產生危害的十個等級,當慾望達到第十級時,則預示著死亡。
4
成見,才是我們頭腦中最大的“寄生蟲”
整部電影裡,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寄生蟲。
富人一家,雖然幸運,但也在辛勤工作,努力持家。
窮人一家,雖然通過不那麼光彩的手段進入富人家工作,但畢竟是靠自己的付出獲得報酬,也不存在寄生。
真正的寄生,其實是存在於人們頭腦中的成見。
富人再禮貌客氣,也依然難掩對窮人的鄙夷。就連富人家九歲的小兒子,都一語道破階級間的差別:
司機、保姆、家庭教師,他們身上有一樣的味道。
履歷可以偽造,妝容可以打扮,但,味道改變不了。
這種味道,讓富人即便在危急時刻,仍然不忘捂起鼻子。
也是這種味道,讓窮人基澤的自尊心,一次次受到衝擊,直至最後,因為富人的一個動作,徹底被激怒,做出了瘋狂舉動。
導演奉俊昊在談到拍電影的動機時,曾說:
現實中,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國家和城市,但是富人和窮人,可能沒有機會相遇。他們進出不同的餐廳,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兩個階級,所處的空間是分隔開來的。
對富人來說,窮人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一種存在。富人可以憐憫窮人,寬容窮人,卻不可能真正平等地,看待窮人。
在富人頭腦中,始終有一條偏見之蟲,在告訴他們:窮人,和我們不一樣。
而在窮人的觀念中,也存在一條更可怕的寄生蟲,或者說,他們對自己,也有著固執的成見,那就是:我窮我有理。
在電影中,窮人一家最初有著卑微的工作:為披薩店疊包裝盒。
就是這樣簡單的工作,他們也沒能做好。為了圖快,縮減工序,結果有1/4包裝盒不合格,被扣工錢。
而他們的應對方式,也更是奇葩,不是想辦法改進,而是,要挾披薩店老闆。
整個電影中,這一家人都表現出了近乎於狡黠的聰明:
考了四次都沒上考上大學,拿著妹妹PS的大學證書,就能裝得氣定神閒輔導英語的基宇;
只讀了幾篇藝術心理學文章,就能坦然冒充海歸的妹妹基婷;
只做過代客泊車6個月,就假裝成老司機的爸爸;
從未進過有錢人家,卻能淡定表現出大管家姿態的媽媽。
但如此聰明的一家人,卻沒一個人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找到一份正經工作,讓生活一點點變好,而是總想通過旁門左道,滿足自己的慾望。
在他們的觀念中,已經認定了自己就是窮人,他們窮得無能為力,也窮得理所當然。
正如有句話說得好:所有的財富都不是平白無故,每個人的窮,也都有跡可循。
最可怕的,不是現在窮,而是不相信自己可以靠自己、靠努力,變得不再窮。
5
貧與富的差距,是否在快速擴大?
階層是否越來越固化,越來越無法超越?
在這些問題的背後,有藏著一個更難回答的問題:我們每個人心中,是否都存在一條寄生蟲,它根深蒂固,無法驅除。
這條寄生蟲,讓我們無法平等地看待別人,無法正確地看待自己,無法對生活做出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