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能幫我撿一下紙飛機嗎？”一個小女孩指著不遠處的一截老舊火車機身，向正在發呆的昭問道。
昭收起沉澱的記憶，將落在車廂窗稜上的紙飛機取了下來，些微塵土順勢流淌在空氣的時間中。
小女孩開心地去廣場上玩了起來。
昭透過窗戶向車廂裡看了一眼，古樸的座椅與心緒的沉重相得益彰。
不知過了多久，小女孩找到了坐在廣場邊長椅上的昭。
“是紙飛機又丟了嗎？”昭看著小女孩澄藍的眼眸，問道。
“不，我只是想問問大哥哥為什麼不高興。”小女孩坐在昭的旁邊，一本正經地說。
“可能是因為今天沒有看到你帶多多出來吧……”昭苦笑著，想到了這個荒唐的藉口。
“咦，你怎麼我的狗叫多多？”小女孩眼睛裡飄著好奇，又似乎有一些防備。
“因為我時常在晚上看見你和你爸爸帶著多多在這個廣場裡玩，還會有一隻白白的狗和他一起，對嗎？”
“大哥哥好厲害，對呀，另一隻狗叫小小，是他家的——”小女孩指著廣場裡一個還在玩紙飛機的男孩說。
昭從小女孩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溫暖和幸福，又帶著一些與年齡不符的欣賞和崇拜，在小女孩看著那個男孩時一閃而逝。
昭彷彿想到了什麼，靈魂又似乎走在了記憶的懸崖邊。
“那哥哥你也住在這個小區嗎？”小女孩用輕靈的聲音將昭從記憶的苦海中拎了出來，昭竟然感到了一種自由。
“不是，我只是經常在晚上送一個女孩到這裡，因而時常在廣場上看到多多和小小。”昭悻悻地說道。
“那她一定是你的女朋友了，就像我和他一樣——”小女孩又一次指向了廣場上的男孩，眼神中透著的喜歡已經溢於言表。
“不是啊，她只是我的朋友”。昭看著陰沉下來的天空，在馬路上傳來的喧囂中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了，那你一定是喜歡她。就像他喜歡我一樣——”小女孩再次不自覺地看向了廣場，可那個男孩已經不知在何處。小女孩眼神中透過一絲失落，目光在廣場的四角遊走，直到那個男孩出現在那個破舊機車旁。
昭看著這瞬息的眼神萬變，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那你是在等那個姐姐吧？”小女孩稚嫩的臉上鋪著夕陽的紅暈，在微微冷風中帶著一縷溫馨。
“不，她應該…還沒下班吧。我只是順路來看一眼，也順便…給她送點東西。”昭帶著極不自信的語氣，惴惴不安地說著，似乎害怕眼神中的虛假騙不過自己。
“她有別人送她回家了，何須我代勞呢？”昭略帶嘲笑地看著小女孩，自言自語地說。而小女孩卻認認真真地看著廣場上那個蹦蹦跳跳的男孩，唯恐少看過一眼。
夜幕已經逐漸籠罩著整個小區，紛撒的路燈照亮小區門口的路。一輛輛公交加速走過，承載著許多上班族對家的期待。
“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昭忽然問小女孩。
小女孩笑了，眼睛裡跳動著喜悅，單純的眼神像大海一樣深邃。
“喜歡就是快樂啊，就是我和他在一起聊天、吃飯、學習…不管做什麼都快樂，不管做什麼都想和他在一起。”小女孩說。
“就這麼簡單？”昭奇怪地看著小女孩。
“對啊，我老師說，喜歡其實是最簡單的事情。”
昭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小女孩，咀嚼著剛才的話，看著這個不大的廣場，看著漸次回到小區的上班族。
“我該走了，小妹妹。”昭看了看錶，說了聲“再見”。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再看見你啊？”小女孩似乎有些不捨。
“我想應該不會回來了吧。”昭用堅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訴自己。
“大哥哥，你還沒有把東西給姐姐呢！”小女孩望著昭離去的背影喊道。
昭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提著的盒子，卻不知道該不該留下它。
小女孩追上來，“大哥哥，你幫我撿了飛機，我幫你把它帶給姐姐吧，她在哪個樓住？”
昭重重地點了點頭，拿出鉛筆在盒子上寫下地址，便把東西交給小女孩。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小區門口，和旁邊另個男人的身影曖昧而親切地走了進來。歡笑聲似乎很熟悉，又確實很陌生。
昭忽然覺得天很黑很黑了。他拿過那個紙盒，用力塗掉了地址，便朝不遠處的垃圾桶扔了過去。
紛飛的拼圖紙塊灑落在了垃圾桶周圍，漆畫的圖案在路燈下點點閃爍，如同小女孩一樣充滿了不解。
昭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信步朝另一面的門口走出。
當他回頭看時，卻看到那個令小女孩心動的小男孩，在火車機身的燈影下，和另一個小女孩牽著手。
昭苦笑著，坐上了離去的公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