欄目：文棚
口袋裝有800元
參戰老兵、原廣西法卡山守備營班長，後供職潮州日報、汕頭日報的尤小年，因日夜思念戰友，刻骨銘心，戰場幕幕常常縈繞腦際，不可自拔，以致時時夢魘纏身，心扉震顫。
2009年8月的一天夜裡，尤小年祭掃完戰友長眠的烈士陵園，下榻於邊境廣西憑祥市祥城大酒店。沉睡中，他又來了“驚天一夢”，且夢境與昨天在烈士陵園所經歷的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從2005年開始，老兵幾乎年年在清明節期間前往廣西憑祥的法卡山烈士陵園、南山烈士陵園、匠止烈士陵園，祭奠犧牲的戰友；或與潮汕地區的上千名戰友集結前往、或幾十名同批入伍戰友結伴同行、或獨自踽踽而行。祭奠時，每個墓碑都會放上紙錢、水果、醇酒、香菸等祭品。
而2009年8月的那一次前往憑祥，是老兵尤小年單獨前行。那天，他在憑祥起個大早，買好水果和香紙，原憑祥駐軍老部隊的領導專門派出一輛軍車和一名司機以及一位參謀，陪同老班長一起首先來到法卡山老連隊的5號陣地，並和老連隊的新一代法卡山守備連連長、指導員一起，在當年收復法卡山戰鬥中犧牲的154名戰友的主峰位置祭奠。現場沒有哀樂，不放鮮花，只有肅穆和悲傷。
在陣地主峰祭奠完後的當天下午，老兵又來到154名犧牲戰友英魂的長眠地——憑祥上石鎮一山坡上的"法卡山烈士陵園"看望兄弟們。這次是老兵第5次來到這裡。陵園的墓碑上面都刻寫著烈士的名字、生前所在部隊名稱以及他們平均20歲上下的青春年華，同行的部隊司機和參謀在陵園門口等待老班長。因早上在陣地祭奠時已買了祭品祭奠，再加上時間不允許，就沒有再次買祭品。他空著手，健步登上“法卡山烈士陵園”。陵園四周寂靜肅穆，那時刻只能感受到心臟在加速跳動。老兵面對154個整齊劃一、方方正正的紅褐色墓碑流下熱淚，並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戰友兄弟們，我又來看你們了！”他悲傷至幾近昏闕，其真切思念戰友之情，連天地都為之動容。老兵拖著沉重的步伐，環步陵園最後一圈，頻頻回望紅色墓碑，口中喃喃自語：“等明年我們再來看兄弟們。”
第二天凌晨，尤小年午夜驚夢，夢見陰森森的陵園裡爬出來幾十位面色蒼白、青面獠牙、胸流鮮血的靈體向他追來。他驚慌地往前跑，而後面追來的魂靈都說要他口袋裡的800元錢。魂靈們哭泣說：他們在地下好冷，肚子好餓；給“我們800元做盤纏”。
一枕黃粱驚客夢。尤小年醒過來後，呆坐床邊，一會兒才恍然醒悟：昨天下午到達烈士陵園時，口袋裡裝有800元，因先前已在戰友犧牲的法卡山主峰拜祭了祭品，就想不用重複買第二次祭品，空手進了陵園；然而老兵不死，英魂鍾靈，浩氣長存，是“自家的戰友兄弟，不用客氣說兩家話”，於是英魂就向老班長討錢，以“打點使用”。
尤小年豁然開朗，不由自主地面向烈士陵園的方向，先雙手合掌默唸，又敬了一個軍禮，說:“地下的戰友們，昨天，我沒有在英靈安息的地方添上祭品，今天，我會掏盡口袋裡的800元，買了香菸、糖果和醇酒，再和戰友們痛飲，我們不醉不歸！”
老班長原來所在的法卡山守備連新一代連長、指導員和戰士們親眼看到悲壯的一幕，不禁淚流滿面，大聲說：“老班長回汕頭的路費由我們私費墊付！”
（請勿微信投稿！文棚是一個以散文為主的共享平臺，面向全球華人開放，供作者、讀者轉發推送。其“寫手”欄目向全國徵集好稿。凡當月閱讀量達6500次，編輯部打賞100元/篇。請一投一稿， 並註明文體。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1600字以內。非簽約作家請註明真實姓名、聯繫方式及銀行賬戶全稱、賬號。）
◆中山日報報業集團新媒體中心
◆編輯：徐向東
◆二審：曾淑花
◆三審：魏禮軍
◆素材來源：中山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