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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狐小仙
1
一年又一年,一個年輕的女士坐在紐約一間老年公寓裡的破舊沙發上,欣喜的閱讀剛剛從倫敦寄來的書信,她一邊看一邊嘀咕著,時而抱怨的嗔怪著,時而真誠的感謝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與某人交談……
時光就這樣從她的一封封信中滑走,從三十歲到五十歲,陪伴她的只是越來越多的舊書籍和越來越厚的書信。
從1949年到10月5日到1969年4月11日,二十年間,美國作家海蓮與英國書商弗蘭克靠著一封封書信建立深厚的友誼。
電影《查令十號街84號》還原了書中的場景,讓我們通過書本中那些簡潔、調侃、風趣的信件之外,看到更為“真實”的海蓮和弗蘭克,看到他們一舉一動,一喜一怒,再現了書中無法呈現的場景,讓人更加倍感親切與感動。
影片中的海蓮率真、不羈,她常常坐在灰白色的沙發上,一邊抽菸,一邊讀信,然後再用老式打字機回信。一個個幽默生動的句子,從她的筆下蹦出來,人在開心的時候,思維也格外的敏捷。寫作是一件比較苦的事,一旦完成了,獲得成果,總要給自己一點獎勵,稍稍放縱一下,於海蓮來說,從弗蘭克那兒得到幾本好書,就是最好的獎勵。
“我的《牛津英語詩選》呢?《通俗拉丁文聖經》和書呆子約翰.亨利的書呢?我等這些書陪我過大齋節,結果你連個影兒也沒寄來!你害我只好枯坐家裡,把密密麻麻註記寫在圖書館的書上,哪天要是讓他們發現了,保準吊銷我的借書證。行啦,快去把它找出來!”
“真是讓老馬丁大失所望了,我非但沒一點兒學問,連大學也沒上過哩!我只不過碰巧看書罷了。至於我的長相,大概就跟百老匯街上的叫花子一樣‘聰慧’吧!”。
“可憐的弗蘭克,真是難為他了,只是在打趣,就知道他會當真。我一起想要戳穿他那英國式的矜持,要是哪天他得了胃潰瘍,一定是我揭穿的。”
“他們買一堆新出版的暢銷書,囫圇吞棗似的看完,我常想:他們也未免讀得太潦草了吧。然後呢,因為他們從不重讀那些書,不消一年,書裡頭的內容早就被他們拋到九霄雲外!不過,當他們看見我把書一箱一箱地往外扔時,卻又露出一副‘這怎麼得了!’的表情。要是照著他們的做法:買了一本書,好——讀過了,好——上架,好——沒事了,一輩子也不會再去碰它第二回,可是呢,‘丟掉?萬萬使不得呀!’為什麼使不得?我個人堅信:一本不好的書——哪怕它只是不夠好,棄之毫不足惜!”
……
在海蓮的信中,這樣有趣且有見解的語言俯拾皆是。
弗蘭克呢?典型的英國紳士,溫文爾雅,成熟穩重,是位非常專業的書商。二十年中,他的回信都是一絲不苟,近百封信中,從未提過任何曖昧的話,也從不說一個“愛”字。然而,他卻是如此珍惜這份友誼,只要海蓮提到的書,他都會盡心盡力去尋找,為了她一本心儀的書,他願意花幾年的時間為她搜尋。一旦搜尋到,第一時間告訴她。不用說,他也能夠想象出她拿到書驚喜的樣子。而他最多隻是悄悄地在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的回信簡潔明瞭,幾乎沒有個人感情色彩,每封信的開頭都是“親愛的漢芙小姐,結尾是馬克斯與科恩書店弗蘭克.德爾敬上。多年後,才改成“海蓮小姐,弗蘭克.德爾敬上”。
兩個性格迥然不同的人,骨子裡是有著相近的情懷與品位。一個人的自我認識和認識世界必然相互關聯,不可分離。也就是說,理解別人與我們自己是怎樣的人有著重要的關係。
海蓮曾說過:費蘭克,你是唯一瞭解我的人。
2.
二戰之後多年,英國的物資依然匱乏,當海蓮得知他們一個月只有一個雞蛋,很難看到肉時,給他們寄去肉、火腿、牛舌罐頭和雞蛋,並且力爭書店每個人都有份,她的慷慨大方,幽默風趣,使書店全體人員既感動又歡喜。他們一次次地邀請海蓮來倫敦,但海蓮因經濟拮据,一直無法成行,有一次幾乎可以了,這要從海蓮的牙說起。
海蓮終於湊起一筆編劇費,準備去倫敦,弗蘭克與店員們都分外的開心,他們想著要怎麼慶祝她的到來時,海蓮來了信:她說她的牙醫出去旅遊一個月了,贊助費是她出的。因為她要換四顆牙和給牙戴“帽子”,牙醫收取了2500美元。
1950年代,2500美元,無疑是一筆“鉅款”。海蓮的倫敦之夢,再次擱淺。
然而,經濟拮据的海蓮,依然在每年的復活節、聖誕節給他們寄去豐富的食物。有一次,海蓮託了去美國出演的朋友將四雙長襪悄悄地放在弗蘭克的辦公桌上,並附上自己的名字,要求將長襪送給女店員及弗蘭克的妻子。
這讓弗蘭克既驚訝又有些期待,難道那個調皮的海蓮悄悄來過了?
有一天,一位女士來到店裡,一聽她稱自己是從美國來的,弗蘭克眼睛立馬發亮,他豎起耳朵,盯著她,當她報出美國的地址時,他的眼神瞬間暗淡了。
你要說他們之間沒有一絲絲微妙的情感,讀者是不同意的。可你要說他們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清的複雜關係,觀眾也是不同意。
無論是電影還是書本,我們都能夠體味到弗蘭克與海蓮之間那說不出的羈絆與牽掛,如其說是愛情,不如說他們是知己,是心有靈犀的朋友,是彼此懂得、理解與欣賞的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海蓮與書店裡的每個成員都在通信,雖然他們調侃她是弗蘭克的海蓮小姐,但從沒有任何的質疑。因為這些通信的人也包括弗蘭克的妻子諾拉。
塞西莉說:“包裹裡的肉食實在太棒!我認為你真的不該再這樣子為我們破費了,一定花了你不少錢吧?”
梅甘-韋爾斯說:“一見到包裹裡頭的肉,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而雞蛋也大獲歡迎。”
比爾-漢弗萊斯說:“當我帶著您送的肉、牛舌罐頭回到家裡,我想如果您能在場目睹姨婆臉上驚喜萬狀的表情,您大概就不難想見我們滿溢的感激之情了。”
弗蘭克說:“說實在的,我們已經太久沒能見到一塊完整的肉了。”
他們都各自給海蓮回信表達謝意,還共同送了她一本《伊麗莎白時期情詩選》。海蓮從“弗蘭克的海蓮小姐”變成了“大家的海蓮小姐”。
看看嚴謹的弗蘭克,其實也是一個幽默的人。
弗蘭克:
“我猜您大概已經開始擔心,我們竟然這麼久都沒寫信謝謝您寄來的包裹,心裡頭一定正在嘀咕: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傢伙。”
“你為埃勒裡.奎因寫的劇本似乎挺有意思。我希望這部劇集也能在我們這兒播映它,也該改善其沉沉死氣了(我是指我們的電視節目,不是您寫的劇本)。
即便是在稱讚海蓮,也是不動聲色。
再看看弗蘭克妻子諾拉的信,為了感謝海蓮寄過來的緊俏的食物,她寄過去一張精美的刺繡桌布。
諾拉:
“謝謝您長久不斷地寄贈禮物包裹,我家也有幸分得一部分。我一直想寫信給您,現在終於有正當理由動筆了。過些日子,我寄一些全家福給您看,我的小女剛度過四歲生日,大女兒滿十二歲,大女兒是弗蘭克前妻所生,她不幸在戰時喪失生命……她要送一張卡片祝福爸爸媽媽結婚四週年紀念日……“
諾拉:
“弗蘭克不讓我寄照片給您,說他本人比照片好看,不打緊,我當他說夢話好了。”
不難想象,弗蘭克妻子為什麼寫這封信。在她的心裡,對這位千里之外的朋友除了感謝,也感到威脅。所以在寄全家福照片的同時,也重點提到家庭情況。
這大抵是來自一個女人的直覺與敏感。她從弗蘭克以及所有店員裡,感受她的至真、至純、至善的性情與魅力,但同時,也希望弗蘭克與她僅僅是朋友。
由此可見,諾拉也是一位非常聰明的妻子,她並沒有阻止弗蘭克與海蓮通信,而是主動學習寫信,將海蓮成為自己與丈夫共同的朋友。對她的嫉妒也是在弗蘭克去世後,坦然向海蓮承認的。
海蓮雖然性情豪邁,熱情隨性,但在嬉笑之間自有分寸與理性。這大抵也是她遲遲沒有去倫敦的原因之一。
我想,真正的愛一定包含著智慧。
3.
她未婚,但他有妻兒。她率性,但他嚴謹。她與他都不說什麼,卻彼此心意相通。
1968年,弗蘭克第一次在信中結尾寫下:“想念您,弗蘭克。”弗蘭克寫給海蓮最後一封信,他哪裡知道自己會得急性病,從此再也無法看到海蓮,只是冥冥之中,他很想看到她。
1969年,海蓮讀到弗蘭克秘書的信:弗蘭克.德爾於1968年12月12日去世。
接到弗蘭克去世的消息,海蓮極其悲慟,聲淚俱下,她將這些年書櫃裡的書全部從書櫃裡拿出來,一本本整理,一邊整理,一邊哭泣。
1969年,春天,海蓮給諾拉寫到:
“賣這些好書給我的好心人已在數月前去世了,但是書店還在那兒,你們若恰好路經查令十字街84號,代我獻上一吻,我虧欠它太多……。
不久,她就訂了去倫敦的旅遊票,然而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查令十字街84號,對著空蕩蕩的書店深情地說:“弗蘭克,我來了……”
我的愛存於你 一封封信箋之外
隱秘在你尋找書籍的時間支流裡
我們只能成為邊緣
一如我破舊的沙發和泛黃的老書
無聲的陪伴著我
雲層與想象企圖引誘我
而我用笑聲支開它們
你我不曾驚慌失措,默契早已瞭然
同伴,我們永遠只是同伴
生命,突然離你而去
我縮在一堆書中,為“想念”哭泣
一張張翻過的書頁,散發出你從前的“聲音”
在春天裡,在二十年的書信裡……
我寫不來詩,卻很快地寫出這幾句,雖然寫得笨拙、幼稚,可是,以為只有純粹的詩才可以表達出這份至真、至純、至善、至美的情誼。詩的好與不好,或許並不重要,機緣巧合的東西,不需要過多解釋與雕琢。
就像海蓮.漢芙在書中的一段話:
“我想,當愛情以另外一種方式展現鋪陳時,也並非被撕去,而是翻譯成一種更好的語言,上帝派來的那幾個譯者,名叫機緣,名叫責任,名叫慰藉,名叫沉默。還有一位,名叫懷戀。”
心中存有美好,才會懷念。懷念,也是人間至美的一種情愫,不需要任何的雕琢。
尾
看過很多書籍改編成影視作品,有的是按原著加以改編,有的是隻取原著一條主線,有的將原著改得面目全非,有的只取原著精髓。唯有這本書,我覺得電影就是書本的一種延伸,書是電影的一種彌補,它們相得益彰,配合完美。
這本書我是七年前看過的。當時一位令我尊敬的老師一口氣買了十多本《查令十字街84號》,送給身邊的人,她說這本書太好了,至於為什麼好,她卻沒說。
到今天,我才明白。他喜歡的可能就書中不經雕琢卻能感人至深的書信,是由書而起的這對相知、相惜,卻無須言語的默契。
七年前的閱讀,我只是羨慕這份純真的友誼,卻不曾像今天這樣被深深打動,以至於看到海蓮哽泣時,也默默地為他們流下了淚。
我想,歸功於將電影與書本一起看,從而看懂了那個沉默內斂的弗蘭克。
由安東尼·霍普金斯飾演的弗蘭克,是重量級演員,他主演作品大名鼎鼎,如與凱瑟琳赫本合演影片《冬之獅》、歷史劇《戰爭與和平》,恐怖片《沉默的羔羊》,還有前年BBC推出的《西部世界》。這些角色大多與弗蘭克背道而馳,然而,我並沒有因之前的角色,對他產生懷疑,在這部電影裡,他一點都不殘忍、兇狠,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英國紳士。
相對而言,飾演海蓮的安妮·班克羅夫特,作品並不多,曾與亨利·方達合作過,因演技精湛,獲得託尼獎,之後少有作品問津,但在這部電影中,她成功的演繹出了海蓮的那股豁達與率真,樂觀與風趣的一面,讓人覺得親切真實。
海蓮與弗蘭克如此生動而形象的出現在我面前,書中那些信也活過來了。原來,在嚴謹而沉默的弗蘭克文字裡,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義,原來妙語連珠的海蓮並不完全如書本里那樣瀟灑自如,原來他們也有過剋制與期待……
再去看他們的書信,看似簡潔的語句,卻在時間推移中悄悄地地發生細微的變化,從客套到友好,從尊稱姓到直呼名,從自嘲到互粉……等等,二十年足夠讓他們的友誼像親情一樣醇厚、芳香。
如今人們都在懷念寫信,可是卻沒有幾個人,真的為朋友、戀人一筆一畫地送去心中的掛念,去感受等待回信的焦慮與甜蜜。
過去的再也回不來,那就讓我們一起懷念曾經的美好,且努力葆有內心純真的一面吧。
#影視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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