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派——冯雪峰——《被拒绝者底墓歌》
《被拒绝者底墓歌》
他死了,人把他葬在山里,
连他底幽恨葬在一起。
小山底脚下,靠着衰林,
是他底坟儿,低低的。
他底爱情未曾死;
也有春风在墓头吹来荡去。
只是那无情的樵女们
清丽的歌声,却总隔着林儿的。
将有一天,他以未死的爱情,
在墓上开放烂漫的花;
春风吹送出迷人的幽香,
他不能忘情的姑娘会重新诱上。
等她姗姗地步来撷花的时候,
花刺儿已把她底裙裳钩住了。
呵,他将钩住不放,
等她业已懊恼了。
新月派——徐志摩——《雪花的快乐》
《雪花的快乐》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凄清的山麓,也不上荒街去惆怅——飞扬,飞扬,飞扬——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地飞舞,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飞扬,飞扬,飞扬——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盈盈地,沾住了她的衣襟,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消溶,消溶——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象征派——王独清——《但丁墓旁》
《但丁墓旁》
现在我要走了(因为我是一个飘泊的人)!
唉,你收下罢,收下我留给你的这个真心!
我把我底心留给你底头发,你底头发是我灵魂底住家;
我把我底心留给你底眼睛,你底眼睛是我灵魂底坟茔……
我,我愿作此地底乞丐,忘去所有的忧愁,在这出名的但丁墓旁,用一生和你相守!
可是现在除了请你把我底心收下,
便只剩得我向你要说的告别的话!
Addio,miabella!
现在我要走了(因为我是一个飘泊的人)!
唉,你记下罢,记下我和你所经过的光阴!
那光阴是一朵迷人的香花,被我用来献给了你这美颊;
那光阴是一杯醉人的甘醇,被我用来供给了你这爱唇……
我真愿作此地底乞丐,弃去一切的忧愁,在我倾慕的但丁墓旁,到死都和你相守!
可是现在我惟望你把那光阴记下,
此外应该说的只有平常告别的话!
Addio,miaCara!
现代派——戴望舒——《如果我死在这里》
《如果我死在这里》
如果我死在这里,
朋友啊,不要悲伤,
我会永远地生存
在你们的心上。
你们之中的一个死了,
在日本占领地的牢里,
他怀着的深深仇恨,
你们应该永远地记忆。
当你们回来,
从泥土掘起他伤损的肢体,
用你们胜利的欢呼
把他的灵魂高高扬起。
然后把他的白骨放在山峰,
曝着太阳,沐着飘风:
在那暗黑潮湿的土牢,
这曾是他唯一的美梦。
早期写实派——胡适——《梦与诗》
《梦与诗》
都是平常经验,都是平常影象,偶然涌到梦中来,变幻出多少新奇花样!都是平常情感,都是平常言语,偶然碰着个诗人,变幻出多少新奇诗句!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早期浪漫派——田汉——《虞美人 狱中赠伯修》
《虞美人 狱中赠伯修》
艳阳洒遍阶前地,
狱底生春意。
故乡流水绕孤村,
应有幽花数朵最销魂。
由它两鬓纷如雪,
此志坚如铁。
四郊又是鼓鼙声,
我亦懒抛心力作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