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爬上山巔，眾人不由面面相覷，上面還真是熱鬧啊……
本初等人這一刻真希望自己是透明的，然而這麼一群人不可能不引人注意。此刻回想一下，最初的目的似乎是挖掘價值連城的植物香料，大賺一筆之餘，還能給第二家族和眾妙填堵。但不知不覺好像就偏離了方向，而且還掉進了某個重大事件的漩渦裡。
好像是領隊帶偏了節奏啊？
林悅餘、容小真、千秋月、白靈兒、伊莎貝拉，女人們都望向本初，等著他拿主意。
本初卻在盯著那個用石頭和冰塊壘砌的祭壇看。那玩意兒有近四米高，簡陋的讓文明人看著尷尬，彷彿時光倒流幾十萬年，跟長毛的先民們搭造的土堆有的一比。
但他的目光已穿透簡陋的表面，是真正的“看到”內部，這種透視能力似乎是因為他與裡面的“碎片”建立起跨越空間的聯繫。
圍繞中心的石臺，裡面擺放著三架巨大的自動機弩，發射端指向天空，尾端連接在石臺底部。之前正是觸發了其中一具，幾乎射落月球基地的飛艦。憑岡仁波峰的簡陋條件，能打造出這三架精巧的設備，一定耗費無數心血。
至於中間的石臺，就擺放著那枚碎片。
那確實是一枚碎片，只有成人的掌心大，玄黑色，表面似乎頗為光滑，看不出是何種材質。本初把注意力全部投注到碎片上，連接放大，視野向微觀層面極速下探。碎片向他袒露更多的秘密，表面的光滑只是掩蓋，微觀層面紋理豐富。
本初生出極其熟悉的感覺。
這些紋理極其複雜，但它們和“聖者印記”並不同。聖者印記的細節近乎無窮細分，是規則計算的一種變式，只要能破解出其中的計算規則，那信息量其實並不算太大。當然算法可能非常難以破解，所以聖者印記的複雜度在於算式，而不是信息量。
碎片上的紋理完全不同，這些花紋顯然蘊含有效信息，且具備可讀性和可破譯性，但信息量極其龐大。其上的線條只有超微米級的尺度，在這塊小小的碎片上，竟然刻著千億級數量的長短不一的線條，以及同等數量的點。而且，這些點和線的寬度和深度也彼此不同，說明這些基礎的數據單元具備三維屬性，這些維度的排列組合完全是天文數字級別的信息量。
裡面蘊含著讓人著迷的魔力。
本初忽然覺得手心裡一暖，才發現手掌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握住，那是林悅餘的手。他朝她看去，林悅餘對他一笑，輕聲說：“那些點只是尺度更小的線而已。”
本初一驚，“你也能看到？等等！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喂，我說你關注的重點很有問題呀。”林悅餘才不會跟他說“心靈共享”的小秘密。她希望自己真有“他心通”的能力，能看出他心底的所有秘密，包括他對這些女人到底是什麼心思。
“找到這些信息裡刻度最小的點，然後以這個點的三維尺寸為標準刻度，再算出每一個線條與標準刻度的倍數關係。我覺得我們需要一臺超顯微掃描儀了。咦？好像氣氛有點兒不對？”本初忽然抬起頭，發現那邊已經停戰了，而且交戰雙方都在看著他。
“……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烏爾班和吉列忽然罷手停戰，其他人也跟著停手，然後各自發現自己的頭目都在看剛來的闖入者，於是一個個也把目光投了過去。
“你把人家小碎片撥弄的心癢癢了。”林悅餘湊過來，在他耳邊一邊低語一邊吐氣。
本初這才意識到，碎片忽然活躍起來，不僅在石臺上嗡嗡作響，在精神層面更是掀起陣陣浪潮。
精神世界難以描述，並不是與物質世界完全重疊的另一個維度，而更像是遍佈褶皺的斷層空間。如果說可被感知的即是存在的，那麼它應該存在。在集體冥想時，本初集合眾人的意識，跨過層層危險和阻礙，找到進入宇宙數據庫的路徑。他們進入的只是斷層中某一條褶皺，而通向宇宙數據庫的道路更不止一條，精神世界不具備類似物質世界這樣的空間屬性。所以，用方向和距離來衡量精神世界，本身就是辦不到的。
此時，在場每個有能力感知精神世界的人，都察覺到裡面正掀起驚濤駭浪。他們感知的並非是同一處褶皺，卻都被碎片影響。
“你怎麼知道是因為我？”本初有點兒心虛。
“不然呢？除了你這種老妖孽，誰還有這種本事？”林悅餘用指頭使勁兒捅了捅他的腰窩，“去，把那碎片搶過來，我想要它。”
這是印象裡，林悅餘第一次向自己要東西。不過不用她說，本初也不想放過。
他甚至有把握，現在只要招招手，那東西就會自己飛到他手上。可是現在簡直群狼環伺啊，一旦成為眾矢之的，自己這幫人會不會被瞬間秒成渣渣？
“兩位是領隊吧？看起來你們都是從山外來的，在主人家裡打架，似乎不太好吧？”
烏爾班絲毫沒有回答本初的意思，可看著他的眼神卻越來越熾熱。他發現自己錯了，真正重要的東西根本就不在山上。更可惡的是烏豪，他明明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竟然敢瞞著家族！
“吉列，我可以跟你休戰，甚至碎片也可以交給你，但這個人我要了！”能讓烏爾班這麼說，說明他認可吉列是和自己一個層次的對手。
吉列也在目不轉睛的盯著本初，“抱歉，我也改主意了。碎片和岡仁波峰人我都可以不管，但這個人我要帶走。”
“你找死！”
吉列不再理烏爾班，而是對著本初遙遙致意，朗聲說道：“您一定是本初閣下。在下是吉列·維達，綽號‘龍馬’。我聽師弟提起見過您後，就非常想見您。家師金蟬子對您十分想念，他說這個世界上唯有您這一個摯友，請您務必跟我去見見他。”
“他好像沒安什麼好心，庫裡奇比他真誠多了。”林悅餘對本初耳語道。
烏爾班也說道：“先生，跟他走可不是什麼好選擇！我——託亞靈山的座首，閃電支配者，光與火的使者，烏爾班；以及我的同伴——大汶古城的繼任者，傀儡之王，御師與劍師共同的驕傲，克勞狄，共同邀請你與我們同行，你會得到家族特別的款待。”
他介紹自己的方式跟死在淵藪裡的菲奧雷像極了，同樣的浮誇和自負，只能是來自第二家族的自大狂。
本初從沒這麼被人當成貨物一樣搶來搶去，他看起來有選擇權，但也可能沒什麼意義。他在暗自盤點各方的實力對比，烏爾班、克勞狄和吉列都是實打實的“生命閥”層次；天狼軍的所有人，和半數第二家族的附庸能力者也已晉入“基底”層次，其中有幾個還隱約是高階水平；那群土著裡有幾個頗為耀眼的，是實打實的基底，餘者就有些參次不齊了。
永恆之槍已經對本初做出明確的定位：基底，總四格能量條點亮三個，所以算是高階。有千秋月、向紫陽、醉十觴、洛克菲勒、白靈兒、慕容槊六人在基底初階、中階，也具備相應戰力。另外林悅餘和鐵嬴是兩個特例，前者是“基底”卻無戰力，後者層次不到卻有“基底”戰力。
看起來牌面還不錯，可永恆之槍還告訴他，基底與生命閥之間存在巨大的鴻溝，單純靠人數幾乎無法逾越。本初那個跟神棍類似的模糊計算能力悄然啟動，最後的計算結果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拼掉一個烏爾班，但戰損會超過八成，拼掉吉列則在六成左右。
這裡的戰損，指的是陣亡。
“他不肯回答我們。”烏爾班哼了一聲，眯起的眼睛裡蘊含著一縷殺氣，“我只要他一個人，最多再算上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吉列，我想你也是一樣吧？不如我們聯手把其他人都殺光，再來討論分配問題？”
吉列抿著嘴不說話。
本初忽然說道：“我想好了，畢竟是故人之徒，吉列·維達，我就跟你走吧！”
烏爾班冷哼一聲，繼續對吉列說：“如果你不肯答應我，那我會不惜代價把你們先殺光。你知道差距有多大，你會死在我手裡，而你的手下們根本擋不住克勞狄！”
吉列再次沉默，他確實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根據線報，他得知大雪山深處可能埋藏著巨大的寶藏，包括神秘的香料、遁世的戰鬥族群和碎片。關於碎片，他還是跟隨師父學藝時聽到的，從此就留下深刻記憶。
只有瞭解月球軍的人才知道，其實那個遙遠的衛星上同樣派系林立，內部傾軋慘烈。而這雪山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可能讓他再進一步。他也預見到可能會遭遇強大阻力，才特意將最強的班底拉上，這支小隊在整個月球都是頂級配置。可是他還是太低估了第二家族的底蘊。
如果這些人真折在這裡，那肯定逃不過有心人扣的大帽子，恐怕終生都翻不過身來。
可惜“武曲”不肯跟他來，否則哪會如此被動？
“……我選擇只要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