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時代週報（Timeweekly）
文 | 馬妮
電影《天才槍手》中，兩位學霸為富二代們保駕護航，一路考到國外，但在國際考場上被發現。女主角良心發現決定金盆洗手，但也失去了出國深造的機會。男主角被學校開除，重回社會底層的他找到女主角，希望能繼續代考生涯，為了錢。
步長製藥董事長趙濤的女兒趙雨思被斯坦福開除時，現實版的“天才槍手”上映了。美國聯邦當局逮捕了5位加州居民。他們被指控為至少40名中國籍留學生代考托福考試，主犯Liu Cai即將出庭受審。他或將面臨5至10年的聯邦監獄生活。
少年郎，一場400美金
根據美國司法部發布的公告，5名被逮捕的嫌疑人中，4名24歲，主犯Liu Cai 23歲，2017年畢業於名校UCLA（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他在總共的40餘案件中參與了19起，根據他的PayPal賬戶，警方查明瞭槍手們代考托福考試的價碼：400美元一場。
美國的大部分大學，在接受國際留學生時，都會要求學生參加語言等級測試，該測試以託福、雅思為主。在完成這些測試後，學生需要將成績提交給學校，作為是否能夠獲得入學資格的一部分判斷標準。只有獲得入學資格的學生，才能夠申請學生F-1簽證。
根據美國國土安全局調查處特工Christopher Kuemmerle介紹，這40名學生通過代考，進入了很多頂尖院校，例如UCLA、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等。且在已查明的案件中，被代考人全部持有偽造的中國護照。
此次美國高校招生醜聞，涉及一眾CEO、投行高管、鉅富大家、好萊塢演員、傳奇設計師。相比之下，這5位槍手顯得非常不知名，400美金的價碼也遠沒有趙雨思650萬美金的賄賂來的刺激。但他們卻是第一個需要上法庭、面臨刑期的。
在公告中，5位年輕的槍手為了400美元，需要使用造假的中國護照。護照上的人名是被代考人，照片則是槍手們，以此來矇混過監考。槍手們不但需要在舊金山、洛杉磯等大城市參加考試，為安全起見，還需要前往伍德蘭西爾斯、喜瑞都、科洛納市等地參與考試。
與槍手的境遇不一樣的是，找了代考的富二代們似乎都安然無恙，即便被查出，也可能僅需要面對“託福成績被取消“的後果。但槍手們則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Liu Cai等5人，因為使用、密謀使用假護照、身份盜竊等罪名，最高面臨10年刑期。
為什麼託福、SAT這麼重要
一言以蔽之，託福與SAT考試是留學申請中，僅有的不能“合法作弊”的部分。
一般而言，留學申請材料以託福、SAT成績，加上學生的體育、社會活動經歷、推薦信、前一次教育經歷的成績單組成。趙雨思事件中，中介機構就是為她營造了帆船運動員這一經歷。
對於普通留學生而言，在社會活動經歷、體育經歷、名人背書上超越富商家庭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託福與SAT等標準化的“硬實力”是逆襲的唯一通道。
一位留學機構的中介人士向時代週報（微信公眾號：Timeweekly）記者透露：有家長來找申請時直接就說，需要什麼獎，我去操作。
哪怕在不“操作”的情況下，富商家庭為孩子提供對申請有力的經歷也顯得遊刃有餘。遊學經歷、跨國志願者經歷、知名機構的實習經歷以及小眾體育獎項、知名人士背書的推薦信。富商家庭往往能在這些項目上，交出漂亮的答卷。
上述那位家長，後來送孩子參與了一段時間的冰球活動，她的孩子很快在這一中國極為小眾的活動中拿到了全國獎項。輔以孩子每個假期的遊學經歷，參與AIESEC（全球最大的由青年自主領導的非營利組織）等組織的海外志願者項目。這位學生成功被目標學校錄取。
天才搶手中男女主的處境使他們走向代考
託福與SAT考試，雖然不像高考一般一戰定勝負，可以多次參加，選擇成績最好的一次。但這些都是實打實的能力評測。託福對學生的聽、說、讀、寫等英語綜合能力進行測試，SAT則對閱讀、語法、數學、寫作等科目進行考核。在這兩項硬考試上，普通學生可以用分數為自己換取機會。
美國鉅富們通過捐贈、校友會等途徑進入名校早已不是新聞，但高管、演員們這次之所以引發眾怒，更多是因為SAT項目的作弊。
就像此前翟天臨學術造假事件，知乎有一個回答說的那樣：你已經在這麼多個方面這麼成功了，現在還要用這種方式，輕輕鬆鬆地，獲得我努力十年，頭髮掉光得來的榮譽。
造假的不止是入學
本案的主調查員Christopher Kuemmerle說道：“如果你作弊，其實你欺騙的是你自己。如果連語言關都過不了，不可能在美國的大學中表現好。”
Kuemmerle的話也對也不對，作弊的確是這些學生在欺騙自己的人生，但他們早已有辦法把這個時間點延後了。
一位“寫作工作室”的寫手A向時代週報（微信公眾號：Timeweekly）記者介紹了他們的業務，全球各大海外院校，從高中到博士，所有的論文都可以代寫。他本人從業三年，主要為香港、英國、澳洲的留學生代寫論文，包括劍橋、香港大學、澳洲國立大學等，他幾乎寫過所有名校的單子。本科階段，他收費在每千個單詞/300-500元人民幣。
A本身也是留學生歸國，代寫工作每個月能給他提供近3萬元的收入，“單子多的話更多”，相比之下，他的教育背景能夠讓他找到的工作，都無法提供同等的收入。“不是熱門專業，進不了金融和互聯網行業。”A表示，自己是文科專業，海歸背景並不能換來高薪崗位。
至於找他代寫的學生，“絕大部分是英語不好，想找英語好的寫手。”由於從業較早，單子多，A現在也做起了中介工作，把學生的單子轉介紹給其他寫手。“幾乎都是留學生，雅思7以上，託福95以上的，出品論文質量都不錯。”A這樣說道。
女主因家庭原因打算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
2018年，加州大學聖芭芭拉分校的教授抱怨，僅僅佔所有學生6%的中國學生，在所有作弊、抄襲案件中佔了三分之一。作弊絕不僅僅限於來自中國的留學生，2016年《泰晤士報》的調查表明，來自歐盟外的學生，作弊幾率是歐盟內學生的4倍。《華爾街日報》的調查顯示，2014-2015年，國際留學生作弊幾率是國內學生的5倍。
國際學術誠信中心主席David Rettinger表示，國際學生最大的作弊誘因，就是沒有為非母語的教育環境做好準備。
美國留學生幫助中心的一位陳姓教授對《洛杉磯雜誌》講了一個與印度著名電影《三個傻瓜》相似的案例：一位在托福考試中作弊的學生，成功進入了普渡大學。但他無法跟上課程，於是他花錢請了一個人幫他上課，這個人幫助他在所有科目中獲得了好成績，這些成績幫他申請到了哥倫比亞大學的研究生。但研究生階段他仍然無法跟上課程，於是他又僱用了一個人替他上課。在尋找陳姓教授幫助之前，他已經因為僱傭者優異的成績被著名投行高盛錄取了，至此，他已經為了逃避上學，花費近120萬美元。陳教授發現他的英語只有高中水平。
幫助自己孩子在托福考試中作弊的家長，可能需要思考一下，自己的行為，到底是將孩子推向成功，還是推離生活。畢竟語言是融入環境、有所獲益的起點。否則， 即便用種種手段，把學習階段矇混過關，畢業後的生活圈子可能也僅限於華人，失去了留學的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