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京都。王僧虔家。王僧虔正在屋裡和妻子一起品茶,下人報告說,有一位朝中的大人派人前來求字。王僧虔略作沉思,便昐附道:“讓客人在前庭等候。讓書童給我準備一支破筆——越破越好,我這就去寫。”
下人下去了,妻子驚詫地問道:“老爺一向用好筆寫字,今天為什麼要用破筆?
王僧虔只說了句:“不必多問”就到書房寫字去了。”
妻子更加迷惑。丈夫是書聖王羲之的第四世孫,書名蓋世,老皇帝在世的時候,曾讚歎地說他“不但書法超過王獻之,就是オ氣和雅量也超過王獻之”,他怎麼突然要用破筆寫字了呢?這不是有意敗壞自己的書名嗎?
妻子放心不下,也跟著來到書房。只見書案上的絹是名貴的好絹,墨是名貴的好墨,唯獨筆是一支用禿扔掉、又重撿回來的破筆。王僧虔撿起這支破筆看了看,似乎覺得它破得還不夠,又把筆摁在地上蹭了幾蹭，揉了幾揉,把筆弄得像一把小掃帚,才蘸墨寫字。寫罷,他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對書童說:“以後你要多準備幾支破筆,大的小的都要有,凡有求字的,我都要用破筆寫。”
妻子更吃驚了。丈夫這是怎麼了?這幅字雖然不乏蒼勁有力之感，卻比用好筆寫的字遜色多了,他怎麼還如此滿意?她急忙上前問道:“老爺,憑你的書名,寫這樣的字,傳出去豈不讓人恥笑?”
王僧虔所答非所問:“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寫字也一樣,寫得好未必好,寫得壞未必壞。聽天由命吧!”
妻子百思不解,愣愣地盯著他,他卻不再往下說了。他見墨跡已幹,就對書童說:“拿去交給那個人,讓他走吧!"
妻子急忙阻攔,勸道:“老爺,還是用好筆寫一幅吧!”
王僧虔無奈,只好耐心地對妻子耳語了半天,妻子才半信半疑地同意書童把字拿走。
原來,王僧虔用破筆寫字是為了保住身價性命。他喜歡文史,通曉音律,工於楷書和行書,書名在當朝文武中是最高的。而孝武帝劉駿的書法僅次於他。劉駿對他頗有妒意,每當見到他的字,劉駿的臉上都會掠過一層莫名的慍怒。劉駿即位以後許多人都升遷了,而他的官職卻一直原地不動。他想,不升官事小,時間久了,只怕還會危及生命呢。他覺得萬萬不可再顯露自己的書法才能了。所以他決定,凡是往外拿的字,一律用破筆寫,讓劉駿的書名勝過他。
果然,他用破筆作書之後,不久便升了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