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斗：大哉莊子
作者：胡星斗
導讀：
莊子突然火了起來。
莊子的確是兩千多年來知識分子的精神“超女”。莊子說：“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高人忘卻自我，神人忘卻功業，聖人忘卻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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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莊子突然火了起來。
莊子的確是兩千多年來知識分子的精神“超女”。莊子說：“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高人忘卻自我，神人忘卻功業，聖人忘卻名利。
莊子就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至人”、“神人”、“聖人”。
莊子忘卻自我，有莊周夢蝶為證——莊子夢見了蝴蝶，翩翩然飛行的蝴蝶…，但醒來之後，莊子搞不清是他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他。
莊子鼓吹“物我兩忘”，“坐忘”，“忘乎物，忘乎天”，“忘己”，要求人們不奔走操勞，去掉聰明才智，忘掉身軀，摒棄知識，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莊子崇尚“獨往獨來”，“獨與天地精神往來”，“逍遙於天地之間”，“遊乎塵垢之外”的高潔境界，並且勉力實踐之，做了“棲之深林，浮之江湖”的隱士高人。
莊子早把生死看穿看淡了。他說：“生為附贅懸疣，死為決疣潰癰”。也就是說，人生如身上長的癤子，是多餘的累贅，死了方為解脫。莊子見到骷髏，問：你是他殺還是自殺，是餓死的還是凍死的?骷髏託夢給莊子說：你所言都是人生的累贅，死後就沒有這些了。莊子問：還你生命好不好？骷髏說：不要！
莊子將死，弟子們表示要厚葬老師，莊子拒絕道：天地是我的棺材墓穴，日月星辰及萬物都是隨葬的珠寶，難道這些還不夠嗎？弟子勸道：就怕老鷹吃你的肉，莊子答道：在上被老鷹所食，在下被螞蟻所食，不是一樣嗎！
如此境界高超，天下幾人能做到？莊子堪稱千古至人也！
莊子還以超脫世俗的神人自喻。他說：在遙遠的姑射山，有神人居住。他肌膚如冰雪潔白，風姿綽約如處女，不食人間五穀，餐風飲露，騰雲駕霧，驅馳日月，而奔馳暢遊於宇宙天外。（“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莊子不僅說的清高，而且做的也清高。他隱逸江湖，生活很苦，編過草蓆，賣過草鞋，經常靠借粟餬口，即使在見魏王時也是穿著補丁打補丁的衣服，可是當楚王邀請他做宰相時，莊子卻拒絕了，他說：我寧願遊戲於草澤汙泥之中自得其樂，不像有國家的人身不由己，我終生不做官，以快我心！
莊子有個好朋友叫惠施，惠施也是當時著名的哲學家，他做了梁惠王的宰相，因為莊子的大名在外，所以社會上有莊子欲取而代之做宰相的傳聞。惠施詢問此事，莊子說：你好比貓頭鷹拾得一隻臭爛的死老鼠，見神鳥飛過，以為我要奪你的腐肉，便仰頭叫囂不停。一番話說得惠施無地自容。
還有一次，魏王送給惠施一隻大葫蘆，大而無用，惠子正為此苦惱，可莊子勸他將葫蘆系在身上，學著他到江湖中漂浮歸隱。
莊子是名副其實的神人也！
莊子處於戰國亂世，那時道德崩潰，價值解體，諸侯混戰，屍橫遍野，莊子寫道：今世死於非命者相互枕籍，被吊死者排列成行，被殺戮者延頸相望。而且，真理為掌權者所壟斷：“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在莊子眼裡，這是個“仁義是非之塗，樊然淆亂”，“無恥者富”的罪惡社會。現實的一切只能引起他精神上的痛苦，他感嘆：“人之生，與憂俱生”。因此，莊子提出“歸根”，為人類尋根，尋找人類失去了的“舊國舊都”。
莊子要求“復歸於樸”，保持生命的純樸、人性的真實，反對外在物質、名利對生命的牽累和異化，他指出：天下之人都以外在物質改變自己的本性——小人死於利，知識分子死於名；丈夫以死殉家，聖賢以死殉天下。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同，但都是殘害本性！莊子還說：人被外物所奴役，心被身體所驅使，終生奔波而不見成效，疲憊勞累而不知人生的目的，這樣的人實在太悲哀了！
莊子認為，大與小、長與短、美與醜、是與非、有與無、此與彼、生與死等概念從宇宙的高度來看都是等同的，“萬物皆一”。他說：天地就只一種元素，萬物不外乎一馬（這是針對當時名家提出的“白馬非馬”而說的）；又說：呼我為馬則為馬，呼我為牛則為牛！一切界限、標準、度量都是人為的，沒有絕對的東西——萬物在你看它為“大”時則大，看它為“小”時則小，看它為“有”時則有，看它為“無”時則無，看它為“是”時則是，看它為“非”時則非，沒有原則性的區別。莊子打比方說，泰山也可以被看作“小”，因為還有比它大億萬倍的東西；鴻毛之末也可以被看作“大”，因為還有小得多的東西。莊子把一切事物的區別都看作是庸人自擾，他說：此即彼，彼即此，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生即死，死即生；壽命的長短也是相對的，據說彭祖活了800歲，可他與靈龜、椿樹相比不也屬於短命嗎？可見，一個人如果能夠消除心中的多與少、生與死、是與非以及我與外物之間的界限，那麼他才能夠獲得絕對的“幸福”，成為精神自由、不苟名利的“聖人”。
莊子不僅是道家的集大成者，中國古代山水畫、田園詩的精神導師，最偉大的浪漫主義思想家、散文家、寓言家，而且是現代文化哲學、當代存在主義的先驅。日本人著有《莊子——中國古代的存在主義者》一書。
偉哉，莊子！（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