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合諸侯,尊王攘夷,管仲不僅僅只幫助齊桓公成為霸主那麼簡單

導語

不誇張的說,齊桓公的事業就是管仲的事業,沒有管仲的輔助,齊桓公也無法成為春秋時期的霸主。歷代對管仲的評價都非常高,孔子曾評價管仲

“微管仲,吾其被髮左祍矣”。管仲無疑是春秋時期最偉大的人,他之所以偉大在於他開啟了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以霸業為主的時代。然而,人們對這位“華夏第一相”的認識也只知道他幫助了齊桓公成為了春秋霸主,對於管仲的政績及貢獻等了解的少之又少。

仇人相見,相見恨晚

齊國在齊襄公的荒唐治理下,很快就亂成一鍋粥,而齊襄公本人也死於政變。在齊襄公死後,齊國出現了權力真空的現象,而作為齊僖公的兒子,齊襄公的弟弟,公子糾和公子小白就成為了最合適的人選。公子糾的優勢在於得到了魯國的支持,而公子小白的優勢在於他與齊國權臣高傒的關係非常好,高傒在齊國政變之後,就秘密派人督促公子小白趕回齊國。

不過,公子小白在一開始並不打算爭奪國君這個位置,一方面是公子糾年長,按照長幼的順序不應該是公子小白繼位,另一方面是他知道管仲的厲害,如果爭奪失敗,自己有可能面臨死亡。公子小白對鮑叔牙說:“夫管仲智,召忽強武。雖國人召我,我猶不得入也。”

但在鮑叔牙的多次堅持和君主位置的誘惑下,公子小白還是決定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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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國與魯國的地理位置

從地理位置上看,公子小白是有優勢的,莒國距離臨淄非常近。不過管仲雖然不知道公子小白何時動身,但他擔心公子小白搶佔先機,就提前率領一隊人馬埋伏在公子小白前往臨淄的必經之路上。不出管仲所料,很快他就發現了公子小白的隊伍,他命令部隊將公子小白的車隊衝散,然後搭弓按箭對著公子小白就是一箭。這一箭飛出,直接射在公子小白的肚子上。管仲對自己的箭術很自信,他覺得公子小白必死無疑了,就撤走了。

“人算不如天算”,管仲的這一箭正好射在公子小白的皮帶鉤上,只是公子小白中箭之後,立即大叫一聲,就趴在地上裝死,連管仲也騙過去了。管仲把消息告訴公子糾後,公子糾認為沒有人跟自己爭奪君位了,就放慢了速度,花費了六天時間才趕到齊國。當公子糾來到齊國後就傻眼了,只得返回魯國,並請求魯國出兵幫助他奪得君主的位置。

公元685年秋,魯莊公派出軍隊進犯齊國。不過,魯國實力有限,被齊桓公率領的軍隊打得大敗,就連魯莊公都差點成為俘虜。接著,齊國以鮑叔牙為主將,率領軍隊殺入魯國,對魯莊公提出了兩個條件:一是處死公子糾;二是逮捕管仲和召忽,押解回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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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之仇壁畫

公子糾死後,召忽自殺殉主,而管仲則被逮捕。對此,鮑叔牙的解釋是齊桓公太恨管仲了,想要親手殺死管仲。(成語“一箭之仇”也是從這裡得來)不過這種說法有一個人沒信,那就是魯國的大夫施伯,他認為管仲的才華天下無人可及,誰得到了管仲,誰就能稱霸天下。施伯擔心齊國強大後會對魯國下手,就勸魯莊公殺掉管仲,可惜魯莊公最終也沒敢下手。

齊桓公迫切的想要改變齊國的混亂局面,他放下了仇恨,不僅沒有殺害管仲,反而拜管仲為相。齊桓公迫不及待地向管仲詢問國家的大政方針,管仲從容不迫,提出種種精闢的見解,齊桓公心服口服。這次談話,不僅消除了兩人的隔閡,還為接下來的四十多年的君臣合作打下了基礎。齊國的內亂結束了,一個屬於齊桓公與管仲的時代也來臨了。

PS:很多人在瞭解齊桓公與管仲這段歷史時,不知道公子糾和公子小白為什麼會在國外。其實在齊襄公統治時期,因為種種作為,管仲就預料到齊國一定會發生動盪,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鮑叔牙與召忽,當時,管仲與召忽是公子糾的老師,鮑叔牙的公子小白的老師。管仲與鮑叔牙和召忽在當時被人們稱為“三傑”。管仲打算把公子糾與公子小白送到國外去避禍,管仲和召忽護送公子糾到魯國,而鮑叔牙則帶著公子小白去了莒國。

齊國的崛起

在管仲看來,齊國的使命就是建立“天子至尊,霸主至強”的國際秩序。在當時,周天子的共主地位早就沒有了作用,中央政權名存實亡,諸侯國的國家主義思潮迅速興起。而在舊的秩序被摧毀的時候,新的政治秩序卻沒有建立起來,這就像周王控制不了諸侯一樣,諸侯也控制不了貴族。幾乎每個國家都發生了君主被弒的事件,內亂嚴重消耗了各諸侯國的實力。與此同時,華夏文明周圍的蠻族部落開始逐漸強盛,對中原文明構成了嚴重的威脅。

齊國想要成就霸業,必須全方位都要強盛。政治需要穩定,經濟需要繁華,軍事需要強大,管仲認為,首要的任務就是先保持政權的穩定,避免再次陷入內亂的惡性循環之中。想要政治上的穩定,就需要君主來壓制貴族,在春秋時期,諸侯國的君主並不是專制統治的,而是和貴族分權而治,這也是頻繁發生內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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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仲畫像

管仲認為“安國在乎尊君”,所以一位明君需要具備六個條件:生之、殺之、貴之、賤之、貧之、富之。管仲在強調君權的同時,還大力提倡順應民意。他認為:政之所興在順民意,政之所廢在逆民心。有一次,齊桓公問管仲:“我欲勝民,為之奈何?”管仲嚴厲的反駁:“此非人君之言也,勝民為易。然勝民之為道,非天下之大道也。使民畏公而不見親,禍亟於身,雖能不久。”

管仲敏銳的發現現在和過於已經不同,過去諸侯國只要做到國泰民安就是大治,而自從驪山之亂過後,諸侯國之間的兼併戰爭與日俱增。此時與過於不同,諸侯爭雄的時代已經到來,只有強國才能生存下去。

  • 法治

管仲政術的核心是法治,作為法家的先驅,管仲對法治理解的很透徹。管仲強調立法必須以人類之天性為準則,而君主雖然有立法權,但也要受限於法。在管仲的思想中,法律是國家的權威,就算是君主也不能凌駕其上。

法治對於管仲而言,只是手段,並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要富國強兵,提高齊國的實力來稱霸諸侯。與其他靠著武力強大的諸侯國相比,齊國稱霸的原因在於強大的綜合實力,特別是經濟實力。管仲可以說是一流的經濟家,甚至有些現代的理念都是根據管仲的思想延伸的。管仲說:“為國不能來天下之財,致天下之民,則國不可成。”意思就是想要稱霸天下,在財力上就應該先稱霸天下。

  • 經濟

關於經濟,管仲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話,就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他強調經濟是法令順利實施的前提,只有百姓衣食無憂,國家才不會動亂,法令才可以實施。管仲的經濟政策的範圍很廣,包括農業和商業,還有加強公共設施的建設,輕稅賦,建立養老、撫孤寡和醫療等社會福利,以及扶助窮困等方面。

貨幣是政府把控經濟的重要手段,管仲非常重視貨幣政策,他說:“五穀食米,民之司命也;黃金刀幣,民之通施也。故善者執其通施以御其司命,故民力可得而盡也。”就是用貨幣政策來調控物價,從而確保勞動者的生產積極性。

管仲認為,物價之所以貴賤主要受兩個因素的影響,一是物品數量的多少,物多則價賤,物寡則價貴;二是貨幣流通數量的多少,流通量大則貶值,流通量小則升值,即“物多則賤,寡則貴,散則輕,聚則重”,政府的職能則是利用金融手段平抑物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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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桓公

齊桓公曾向管仲詢問如果在豐收之年不讓糧食的價格下滑,管仲認為必須減少糧食的流通量,這就要求國家採取強制手段,管仲認為強制減少糧食流通量,自然可以制止價格的下滑。既能增加國家的糧食儲備,又能維護農民的利益。相反,在歉收之年,則將儲備之糧食投入市場,既能避免糧商囤積糧食哄抬價格,又可以使政府得到一筆收入,所以管仲才說:

“夫民有餘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斂積之以輕,散行之以重,故君必有十倍之利。”

管仲還有著一套控制貨幣來穩定物價的手段。管仲認為貨幣應當根據國家的生產實際,估算全國所需貨幣的數量,以此基準鑄造公幣。銀根緊縮,貨幣流通量少時,物價便低;銀根寬鬆,貨幣供應量增加,則物價上漲,通貨膨脹。以此規律,則可以利用貨幣之手段,達到調控物價之作用。管仲的貨幣思想之精深,很多見解放到現在也是有用的,管仲也不愧被後世認為是“華夏第一相”。

管仲對人性有著極其深刻的理解。他認為貧富差距是國家最大的危害,“貧富無度則失”,他並不相信平等分配土地、財物的制度。事實上,歷史上的封建王朝,每一次人類為爭取平等而提出來的“均貧富”和“均田地”等理想,無一不遭到破產之命運。因為“智者有十倍人之功,愚者有不賡本之事。”就算社會實施完全平等的田地和財物劃分,但是人在能力上的差異,最後還是會形成貧富的分化。管仲認為政府應該干涉經濟,阻止土地兼併。主要有三個措施:

  1. 政府用貨幣手段調控市場價格,制止豪強在豐年打壓糧食價格,在荒年囤積以哄抬價格。換言之,即打破商人豪強在經濟上的壟斷權。
  2. 將鹽和鐵這兩項生活與生產的必需品收歸國家專賣。同時礦山與森林均國有化,既大幅提高政府的財政來源,又避免這些必需品的價格為奸商所操縱而造成貧富失衡。
  3. 政府儘量解除貧民對豪強的債務,並且提供給農民貸款與耕作器具,即政府兼有銀行之職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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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初期齊國的地理位置

齊國之所以能稱霸,並不是單純的依靠武力,更多是對外的經濟政策。齊國地處渤海之濱,是諸侯國中鹽業最發達的國家。內地的衛國和宋國等諸侯國日常所需之鹽都要從齊國進口。管仲對鹽採取限產,使各國的鹽價大幅上漲,獲利萬餘斤金。齊國政府將萬餘斤金儲備而不讓其流通,又造成了金價上漲。因為齊國的金價高於其他諸侯國,所以各國的黃金都湧入了齊國,齊國的黃金儲備量也因此居各國之首。各諸侯國在黃金儲備量大幅下降之後,金價也大幅攀升。此時齊國憑藉黃金儲備之優勢,以高於諸侯國的價格收購糧食。諸侯國的糧食大量湧入齊國,齊國以此方式又一舉控制了糧食這一重要的商品。

  • 軍事

管仲在軍事方面的見解也很深刻,他說:“為兵之數,存乎聚財而財無敵,存乎論工而工無敵,存乎制器而器無敵,存乎選士而士無敵,存乎政教而政教無敵,存乎服習而服習無敵,存乎遍知天下而遍知天下無敵,存乎明於機數而明於機數無敵。”管仲的這個主張稱為

“八無敵”,就是國家的財力、工藝的製造水平、器械、將士選擇、政教、訓練、情報和時機這八個方面是決定軍事力量的關鍵。對於管仲而言,軍事乃是一國綜合實力的體現,軍事上的勝負取決於多方面的因素,並非單純武力而已。

在軍事編制上,齊國有常備軍三萬人,看上去很少,但這在當時已經是不小的數目了。令人驚訝的是,齊國還建立了一支龐大的預備役部隊,總人數有十萬。這些人同正規軍一樣參加軍事訓練,平時從事生產活動,在需要的時候投入戰鬥。此外,齊國還擁有八百輛戰車。在春秋初期,這個戰車數量是很龐大的。

以上管仲這些治國方略,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這位能臣在許多方面的見解,遠遠超越他所處的時代。特別是他的經濟思想,遠非常人所能夠理解。以至於後世的一些學者,對於《管子》一書中的經濟思想抱以輕蔑的態度,直到19世紀末西方經濟學東漸,《管子》的見解才被人們所理解。

霸業之路

閱讀歷史的文字,齊國的霸業似乎很輕鬆,但回首兩千多年前,齊國的爭霸之路並不容易。齊國想要爭霸中原,就必須要跨過兩道門檻,第一道門檻是要得到中原諸侯國魯、宋和鄭等國的承認,在春秋初期,這些正牌老國的影響力很大;第二道門檻是就是要遏制南方楚國和北方蠻夷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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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勺之戰

自從齊襄公謀殺魯桓公後,齊國和魯國的關係就跌到了冰點。在齊桓公即位後的第二年,齊桓公就迫不及待地準備對魯國用兵。這個冒進的政策遭到管仲的批評,他認為齊國“內政不修,外舉事不濟”,顯然還不是大舉擴張的時機。但任性的齊桓公顯然並不把魯國放在眼裡,仍然固執地發動侵魯戰爭。

齊國的軍事實力強於魯國,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這種優勢並不非常明顯,因為這個時候兩國的常備軍數量是差不多的。魯國之所以打不過齊國,主要的原因是缺乏優秀的將領。可是這一次,一位平民英雄挺身而出拯救了魯國。這個人就是春秋時代著名的勇士曹劌。後面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了,魯國憑藉曹劌打敗了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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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劌作戰示意

雖然失敗,但齊桓公並沒有氣餒。半年後,齊桓公再度捲土重來,還拉來了宋國,齊宋兩國的軍隊一路疾進,挺進到了距離魯都曲阜不遠的郎地。魯國的公子偃堅決主戰,他得知宋軍的統帥南宮長萬缺乏謀略。而且軍隊的陣形混亂不堪,毫無章法。公子偃向魯莊公獻策,集中力量打敗南宮長萬的宋國兵團,就能迫使齊軍退兵。

這個作戰計劃很好,但是過於冒險。如果打不過宋軍,那麼齊國就將乘虛而入攻進國都。魯莊公也因此沒有批准公子偃的作戰計劃。不過魯莊公並沒有改變公子偃的想法,他自行調集戰車部隊,將虎皮蒙在戰馬上,出其不意的進攻宋國的軍隊。宋軍陣腳大亂,南宮長萬控制不住混亂的局面,只得選擇棄陣而逃。而在得悉公子偃私自展開對宋軍的軍事行動後,魯桓公擔心他的兵力不足。於是緊急集合魯國的精銳部隊前往增援,正好遇上四處逃竄的宋國軍隊。大將南宮長萬被活捉,宋國軍隊潰敗的消息傳到齊國後,齊桓公也撤軍回國了。

齊國對魯國的第二次軍事行動仍然是無功而返。齊桓公恨恨地對管仲說:“要是在兵力上有魯軍的三倍,魯國一定抵擋不住,我們應當把兵力擴充到十萬人。”管仲勸齊桓公應該在道義上勝利,而不當在武力上糾纏。爭強好勝的齊桓公不聽管仲的勸告,全力擴充軍隊,積極備戰。

經過了三年的精心準備,公元前681年,齊國第三次伐魯戰爭爆發。這是齊國史上最強大的陣容,大軍以鋪天蓋地和風捲殘雲之勢又踏入魯國境內,一路如入無人之地。在強大的實力面前,計謀是沒有用處的,魯莊公被迫選擇談判這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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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莊公與曹劌

齊魯會盟的這一天,魯國代表有魯莊公和曹劌,齊國代表有齊桓公和管仲。心情沮喪的魯莊公難掩羞愧之情,他懷裡暗揣了一把短劍。倘若談判不成,他寧願血濺會場,也不能苟且偷生。同樣心懷鬼胎的還有勇士曹劌,他也懷揣了一把短劍。

齊桓公堅持要讓魯國將國都五十里以外的土地割讓給齊國。作為一國之君,魯莊公一想到祖宗的基業就要毀在自己手中,忽然從懷中拔出短劍,嘆息了一聲說:“都城距離國境只有五十里的距離,魯國覆滅的日子不長了。”然後他轉身面對齊桓公說:“反正遲早都是死,倒不如先死在您的面前啦。”

正當大家將目光都放在魯莊公身上時,曹劌突然衝了出來,幾個箭步直衝到齊桓公的跟前。沒等齊桓公的左右待衛反應過來,便迅速地從懷裡“噌”地拔出鋒利的短劍,劍頭直對準齊桓公的眉心。

曹劌衝著齊桓公喝道:“齊強魯弱,我國沒有得罪貴國。而貴國卻數次侵入我國,這實在太過分了。魯國的城牆倒了,就要緊挨著齊國的邊境,這個後果您可要好好想想。”關鍵時候,還是管仲沉得住氣,他衝著曹劌道:“有事好商量,您有要求請說。”曹劌也不客氣,從容答道:“請貴國答應歸還所佔的魯國土地。”齊桓公脫口而出:“寡人答應你就是,齊國歸還所佔魯國的全部土地。”

這件事被司馬遷放入了《刺客列傳》的首篇,在《刺客列傳》中,司馬遷筆下的主角叫“曹沫”。但是《管子》和《春秋穀梁傳》中的記載都是“曹劌”,可見曹沫與曹劌是同一個人。齊桓公雖然被劫持,但最後齊國還是成為了這場交鋒中的勝利者。魯國屈服了,齊桓公將目標對準了宋國與鄭國。

公元前681年,齊桓公邀請宋、陳、蔡、邾、遂五個國家在齊國的北杏召開會議,會議的議題是關於宋國動亂後的善後事宜。這也是齊桓公第一次召集國際會議,後來會盟也成為霸國領袖諸侯的一種重要手段。不過尷尬的是齊桓公所邀請的五個國家中遂國拒絕出席會議。

要對諸侯產生足夠的震懾力,就必須以武力為後盾。齊桓公以遂國不從為由,將遂國從地圖上輕輕抹去。早在齊桓公上臺的第二年(公元前684年),齊國便吞併了譚國,而遂國成了齊桓公稱霸路上的第二個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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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杏會議

北杏會議簽署了一系列協約,齊國開始逐漸掌握了國際事務的話語權。管仲給齊桓公設計出了一種稱霸的模式,就是開會加威懾。不久之後,齊桓公以宋國人沒有履行北杏會議的協定,對宋國發動討伐戰。

為了突顯伐宋之戰的合法性,齊桓公還搬出了周王室這尊大旗,他向周僖王請求派遣周軍參加伐宋之戰。長期充當路人甲的周王室也想借此機會來維持王室的尊嚴。齊周聯軍迅速向宋國推進,而宋國除了順服齊國之外,已經沒有別的道路了。

嚐到甜頭的齊桓公繼續通過諸侯會議來提高齊國的國際地位。到了公元前679年,齊國召集宋國、陳國、衛國和鄭國在衛國的鄄地再一次舉行諸侯會議。這一次參加的國家中,宋、衛和鄭國都是中原有影響力的國家,因而這次會議也被認為是齊國霸業的開端。

從此之後,諸侯會議成為了處理國際問題的主要方式。這種模式雖然在齊桓公之前就已經出現,但在管仲的精心設計下,諸侯會盟逐漸成為了協調國際事務的主要手段。

尊王攘夷

“尊王”與“攘夷”是霸業的兩個方向,因為王道喪失所以霸道才能興起。霸主並非一味以武力稱雄,更重要的是要肩負責任,維持聯盟內的穩定。周王室的領導地位已經不復存在,用後世的話說,叫“挾天子而令諸侯”。把周天子這尊泥菩薩供起來,就能佔據政治上的主動權。威風掃地的周王室也希望得到齊國的支持。在周王室的內亂中衛國政府充當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支持叛亂的一方,驅逐周惠王。氣量狹窄的周惠王念念不忘舊仇,想借齊桓公之手報仇雪恨。

齊桓公沒有浪費這次“尊王”的機會,公元前666年,齊國大軍勢如破竹,衛國很快就舉白旗投降。齊桓公以周王的名義批評衛國的政治立場,衛國人一面唯唯諾諾地聽霸主的訓斥,一面暗地裡給其塞了不少奇珍異寶。齊桓公既獲得政治資本,又撈了不少實惠,這可是一筆名利雙收的划算買賣。

當然,齊桓公的尊王只是表面功夫,因為中原華夏諸國面臨著蠻夷越來越強大的威脅,過多的諸侯混戰只會自損實力,讓蠻夷有機可乘。在當時,中原面臨的蠻夷主要有兩個,一是以戎和狄為首的北方蠻族,主要是遊牧民族,集中於中原以北及西北地區,還有部分蠻族居住在中原的一些山區。二是以楚國為首的南方偽蠻夷。因為楚國原本是周的一個封國,並非真正的蠻夷之國,但楚國在大舉擴張的過程中,吞併了許多蠻夷部落,其文化習俗受到了蠻族的影響。

蠻夷的興起,與西周的滅亡和東周的沒落有著直接的關係。驪山之變之前,周王朝實施分封制。雖然周王室的影響力越來越低,但依舊有統一的領導,蠻族人對中原諸國構不成威脅。進入春秋時期以後,周王的權威不再。各諸侯國陷入了紛爭之中,這就給蠻族創造了很好的機會。

要想遏制蠻夷的蔓延,中原諸國必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實行“攘夷”政策,捍衛華夏文明,這也是管仲給齊桓公制定的霸業道路中所必須完成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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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戎與北狄

中原對於四周的蠻族,有一個籠統的稱呼,即“北狄”、“西戎”、“東夷”和“南蠻”。這是以地理方位來命名,但是這些蠻族的居所並非固定不變。遷移是司空見慣之事,因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便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如戎人不獨居於西方,也大量遷移至中原北部,甚至與華夏諸侯國混居。戎人不僅是西戎,也包括北戎。有時也稱為“山戎”,大約是因為居住於北方之山區。

公元前664年,山戎的軍隊進攻燕國,燕國抵擋不住山戎的進攻,向齊國求援。齊桓公與魯莊公在濟水緊急會晤,共同商討聯合出兵的事宜。魯莊公藉口道路遙遠,勞師遠征,於事無補,拒絕出兵。雖然魯莊公的態度令齊桓公十分不痛快,但是軍情吃緊,在管仲的建議下齊國毅然獨自承擔起救援燕國的使命。

齊桓公親征,管仲和隰朋為先鋒,率領齊國的大軍進入燕國境內。在強大的齊國軍隊反擊下,山戎軍隊不是齊國的對手,被迫退出燕國。為了進一步打擊山戎的勢力,管仲建議齊桓公向山戎盤踞的腹地挺進以擴大攘夷成果。在齊軍的凌厲攻勢下,山戎屢戰屢敗,向北逃竄。管仲和隰朋率領齊軍一路追擊,一直打到令支(今河北遷安)和孤竹(今河北盧龍)一帶。

燕莊公對齊國的出兵援助十分感謝,在齊軍班師回國時,燕莊公一路相送,一直送到了齊國的境內。這時齊桓公又作秀起來,他對燕莊公說:“除了天子之外,諸侯相送是不出國境的,我不可以對燕國無禮啊。”於是將燕莊公踏入齊國境內的這段土地,全部割讓給燕國。

齊國突出“尊王”的道義,顯然就是古代的活雷鋒,是正義的化身。齊桓公也並非一無所獲,他所收穫的是政治資本,是巨大的國際影響力。齊國以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出現在諸侯國面前,所以《史記》上說:“諸侯聞之,皆從齊。”這是攘夷之戰的最大回報。

公元前662年,赤狄的軍隊進攻邢國。邢國請求齊國給予軍事支援。齊國軍隊剛在前年救燕之役中與山戎血戰,軍隊傷亡不小。齊桓公對於邢國的請求略有猶豫,管仲勸道:“戎狄像豺狼一樣貪得無厭,中原各諸侯國則是我們的同族。相互親近,是不能見死不救的。要憂患與共,同仇敵愾,請對邢國進行軍事支援。”

管仲敏銳地發現當前矛盾主要是華夷之矛盾,捍衛華夏一族是齊國之歷史使命。後來孔子對管仲評價很高,認為要是沒有管仲的

“攘夷”政策使華夏族在抗擊蠻族的一致性的話,就沒有後來奠定中國文化基礎的諸子百家文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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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桓公時期齊國疆域

齊桓公聽從管仲的勸告,於公元前661年率領大軍前往邢國,擊敗了赤狄的入侵。兩年後,赤狄再次進攻邢國,齊桓公集結宋國與曹國的軍隊,對邢國開展第二次的軍事援助。雖然赤狄軍隊敗走,但邢國的都城基本上被毀滅了。在齊國的主持下,邢國的戰後重建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首先是重建都城,地址選在夷儀(今山東聊城西南),齊、宋和曹三國聯軍幫助邢國人修築都城。

公元前659年,楚成王準備北進中原,率軍進攻鄭國。齊桓公馬上召集宋、魯、鄭、曹和邾等國,共同商討聯合抗楚的大政方針,以遏制楚國的北進勢頭。會議決定首先策反楚國的附屬國江國與黃國。這兩個國家都位於淮河流域,是楚國進入中原地區的一個緩衝地帶。

第二年,齊桓公的策反戰略很成功,齊國與江國和黃國達成秘密協定。兩國脫離楚國的南方聯盟,轉而投奔以齊國為首的中原聯盟。氣急敗壞的楚成王決心給中原聯盟一點顏色瞧瞧,他第二次發動對鄭國的進攻。這次進攻是實際上是對齊桓公的一種示威,表示楚國絕不畏懼齊國。齊桓公再次與宋、江和黃三國秘密協商討論對楚國發動進攻的事宜,之後又約請魯國參加這次軍事計劃。

齊桓公與管仲構想出了一個奇襲楚國的作戰計劃,就是對外宣稱懲罰蔡國。蔡國自從被楚文王擊敗後,也成為楚國北進中原棋局中的一枚棋子。齊國佔領蔡國後,直接馬不停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楚國。然而情況卻往往出人意料,聯軍剛剛跨過楚國邊境,楚成王的特使就抵達了聯軍司令部。

楚成王派使者傳話給齊桓公:“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風馬牛不相及。閣下不遠千里,前來我的地盤,這是何故?”楚國特使的責問讓齊桓公一時說不出話來,楚使的到來就說明齊國突襲楚國的戰略意圖已經暴露。在這種情況下,齊桓公得找一個出兵的理由,但語氣上又不能過於強硬,因為楚國畢竟是一個軍事強國,齊桓公沒有必勝的把握。在楚國特使的責問之下,齊桓公有點手忙腳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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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仲雕像

管仲站出來說道:“周王朝建立之初,召康公曾對姜太公說:‘五等諸侯、九州方伯,如有不聽命者,你都可以征伐。’而征伐的範圍,東至海濱、西至黃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現在你們楚國沒有向周王進貢包茅,我們君主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還有當年周昭王南征,到了荊楚就沒回去,這件事也要查一查。”

管仲的回答十分圓滑,同時也顯示出聯軍對抗楚國的底氣略顯不足。如果非要找一個討伐楚國的理由也並不難。自從楚武王以來,楚君就用王號公然與周王朝分庭抗禮,這就是一大罪狀。何況楚國在最近三年裡,接連不斷地向北進攻中原的鄭國。可管仲卻故意避重就輕,小題大做,責備楚國沒有進貢包茅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顯然是為了給自己留下回旋的餘地,這也暴露了齊國現在雖然強大,但就連管仲也沒有信心打敗楚國。

齊桓公忌憚楚軍的戰鬥力,而楚成王同樣也對來勢洶洶的聯軍心存餘悸。如果楚軍在戰鬥中不能取勝,那麼楚國周圍的這些小國隨時會背楚降齊。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楚成王又一次派出使者,雙方最終達成了和平協議。

齊桓公花費數年準備的伐楚之戰,在雷聲大雨點小的背景下結束了,其中的原因是齊桓公對戰勝強楚實在缺乏信心。齊國之所以稱霸,主要是政治意義上,而並非是軍事意義上的霸權。這次雖然調集了八國聯軍,倘若真的打起仗來,這八個國家的部隊能不能團結一致,還是個問題。不過齊桓公以中原盟主身份主持這場戰爭,擊破蔡國,也算是給楚國一個教訓。深入楚境,楚軍不敢出戰。這也給齊桓公贏得了國際聲譽,捍衛其霸主地位。

九合諸侯,尊王攘夷,管仲不僅僅只幫助齊桓公成為霸主那麼簡單

九合諸侯時期的齊國

齊桓公的霸業不僅體現在武力上,更多的是表現在政治上。就是建立起一種新興的國際政治關係,史稱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在古文中的“九”字經常是虛指,就是“多”的意思。根據《國史大綱》統計,齊桓公主持召開諸侯會議多達十五次。這十五次國際會議中,參與最積極的是宋國,每次都參加了;魯國、鄭國和陳國三國各參與了十次會議;衛國參加了九次會議;曹國和許國各參加了七次會議,參加的諸侯國大多是黃流下游東部及黃河中游南岸的中原各國。

在齊桓公爭霸之前,周王國一直陷入一種極端的混亂之中。就是以周天子為天下共主的中央政權沒有實力,造成了“禮樂崩壞”的局面,各諸侯國的內亂不斷,弒君政變此起彼伏,而諸侯國之間的兼併戰爭也越演越烈。

管仲認為這種國際混亂的局面必須重建,要解決以上問題必須要建立新型國際關係。華夏諸國必須要聯合起來,組建政治同盟,使國際秩序正常化。在管仲的主持下齊國在建立國際新秩序方面做出了許多前所未有的創舉。

史書上一般都把齊國稱霸的時間定為公元前679年(齊桓公七年),這年齊桓公主持了鄄城會議,參加的國家有宋國、陳國、衛國和鄭國。之所以把這次的鄄城會議作為齊桓公霸業的開始,很有可能就是這次會議得到了周王室的認可。因為也周王室派出代表單伯來參加會議,這就意味著齊桓公得到了周王室的承認。

不過齊桓公尊王攘夷的背後,是管仲犀利和富有前瞻性的政治見解。就連百年後的孔子也十分佩服地說:“要不是管仲,咱可都要成野蠻人啦。”

結語

從道德、禮儀、法治等諸多方面,管仲無一不精通。他整頓行政管理、擴大人才來源、組織軍事制度、大力發展經濟,將土地所有收回國家,使用下放百姓,極大程度的避免了後世封建王朝千餘年的土地兼併問題。他憑藉著自己的大智大勇,把齊國從內亂一步一步推向了霸主的地位。中國歷史有兩個半聖人,其中有孔子,而孔子眼中有兩位聖人,一位是周公,另一位就是管仲。不過,齊桓公與管仲死後,齊國的霸業就不復存在,短暫的霸業終將逝去,後人也只能在歷史的天空中尋找管仲那光輝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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