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看看秤,思考了一會兒,把一疊錢交給我:“點點吧,俺不會算賬。你是大學生,算帳一定比俺好。”
大學生?我很慚愧。看著她謙虛而又蠻有興趣的眼睛,我的臉開始發燒。
“不是……我不是的!”我急忙解釋。
什麼大學生呀?“八”字還沒一撇呢。我知道村裡人經常用這三個字來取笑我。
“對不起,俺剛才聽老闆說你是大學生,俺就這樣說了,不好意思。那你叫啥?”大概看出我的窘迫,妮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樣吧,他們都叫我小名‘小毛子’,你也這樣叫吧。”禮尚往來,既然有興趣,就不妨告訴她吧。
“‘小毛子’,挺好聽的,以後就叫你‘小毛子’了。”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就忙活去了。
我見她忙,招呼一聲就出了伙房,徑直回了家。
後來的日子,我又送了幾回菜,同妮子也熟了一些。有時趁她不很忙,就多呆一會兒,同她嘮嗑兒,有時也去參觀一下她的“閨房”。
伙房分兩間,中間用磚坯隔開,外面一間是灶間,堆滿了燒飯的傢伙。裡面一間,才是妮子的“閨房”。
這是妮子“隱秘”的空間。一張小床,一頂蚊帳,餘下的空間,僅能容一人進出。小屋裡陳設非常簡陋,沒有一桌一椅,一面小鏡子放在床頭,一個小坤包和一個小表掛在牆上的掛鉤上。
所聞所見,我漸漸知道了一些關於妮子的事情。
妮子上過初中,學習也不錯,後來她母親病逝,她就輟學了。以前在家務農,供小妹上學。這次來窯場打工,是她主動來的,跟著她的鄉鄰來到這裡。
妮子說,這裡雖然苦一些,但能掙到錢,就很踏實。
我佩服她的精神,也告訴她,我剛參加了高考,不知道能否考上。
妮子說,你一定能考上。
我說,為什麼?
她說,看你一臉的福相就知道了。
我說,可能吧,小時候我媽找人給我看過相的,據說有後福。
妮子笑了。我也笑了。
妮子的工作,主要是活面做饅頭。看妮子活面,其實也是一種享受。
那種優美的全身運動,寬大的衣衫掩飾不住頗讓少女們自豪的豐滿,這充分展現青春活力的體育運動更讓我相信“勞動是美”的偉大論斷。
工人們不僅要吃饅頭,還要吃菜。妮子還要做菜。菜很簡單,什麼菜下來了就做什麼菜。工作們每次下班回來,幾個饅頭一碗菜,蹲在地邊狼吞虎嚥起來。妮子和他們一樣,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他們身強力壯,粗茶淡飯算不了什麼,但妮子一個姑娘家怎能承受得了?
不知怎的,我不禁為妮子的身體擔心起來。
“沒事的,俺早就習慣了。俺出來是幹活的,又不是來享福的。再說,俺們家的條件也不比這兒好多少。”妮子挺好強的。
我不相信她有那麼堅強。
“出門在外,身體很重要,咋說也要注意些。”我勸她。
妮子愣了一下,眼睛眨了幾下,好幾次想說什麼,但終究沒言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