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我們像牛一樣活著
我們不是牛
卻擺出了牛一樣的姿勢
前傾，低頭，弓腰
為肩上的負重找準支點
渾不顧前路是否不平
也無暇考慮身後的負荷是否超載
那成弓箭步的雙腿以無可更改之勢極力宣告
除非倒下，我必向前
我們不是牛
卻付出了牛一樣的力氣
超強的體力勞動被冠以機械化作業的美名
百十斤重的機身只是非常順利時的重量
很多時候(例如堵杆、卡杆時)我們必得拼盡全力
下班時那蹣跚的腳步足以證明
變天時那四肢的痠痛一遍又一遍地提醒
我們身體的承載已近乎極限
可，肩上的擔子我們怎能放下
又怎麼能放得下來
我們不是牛
手腳上卻長出了比牛皮還硬的厚繭
每個工班我們都必須雙手如鉗
牢牢地握住提把，控制鑿岩機的晃動
更有甚者
在為工友扶杆時
那高速旋轉的鑽桿在你緊緊握住的手心產生了超高的熱能
但你必得忍住，不能鬆手，直至開孔完成
否則，必會前功盡棄
這些，都會讓我們隔著防滑手套的雙手長滿老繭
因工作環境的關係
我們必得穿著雨靴上班
無論天多麼熱，溫度多麼高
久而久之，腳板上長出的老繭用刀片削了一層又一層
但還是固執地生長著
變了形的雙腳由於疼痛，你不得不又一次拿起刀片去削那比牛皮還厚的硬繭
我們不是牛
卻得像牛一樣活著
吃大鍋飯，你得適應大眾化的口味
睡大通鋪，你得平心靜氣地享受這樣的蝸居
無論白天黑夜，你得隨叫隨到
不要奢望你的生物鐘還有什麼規律可言
無論天陰天睛，你得循環上班
不要奢求國家規定的節日和假日
當然，那些所謂的節假日上班能拿翻倍工資的待遇也註定與我們無緣
牛在耕地時
主人一定不會剋扣它的口糧
而我們
卻要時時承擔工資被拖欠的風險
所有這些
我們都得像牛一樣默默承受
要麼，不幹走人
要麼，想要堅持下去你就得忍辱負重
像牛一樣憋屈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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