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3》背后的思考:由昆特牌看世界历史上的“卡牌风云”

《巫师3》背后的思考:由昆特牌看世界历史上的“卡牌风云”

最近大师我仿佛入了昆特牌的魔咒——每次游戏时,都有一种无法诉说的痴汉既视感。搞得女友时不常地就要翻看手机,生怕我学了网红刘阳那样,做出什么违背道德的坏事儿。

但是要知道一个160斤的游戏胖子,除了有时会对《死或生》中的小姐姐傻笑外,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有多大“成就”,能招来女友的侧目和怀疑。

可能还是应了前几年流行的那句话:“就算男友是只猪,也生怕给别人牵走了”吧。

想来,上一次我的手机得到额外关注时,还是《Pokemon Go》发布之初。从“谁人不爱皮卡丘”到“巫师3:狂赌”,不变的只有那些醋意颇浓的横眉以及自己黝黑的大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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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得不说,抛开沉迷属性带来的困扰,独立于《巫师》的昆特牌确是部难得的佳作——它以北方领域莱里亚和利维亚女王“米薇”的故事为蓝本,塑造了一个充满魔幻色彩的纸牌竞技场。

其中,无论是单位牌(怪物卡),事件牌(场地魔法卡)亦或是领袖卡,看似纷繁复杂的体系,其核心却从来只有一个:比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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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在牌桌上营造的战争氛围、强烈的竞技感,又不禁让我联想到千百年前,亚欧大陆上似乎也在流行着同样的牌桌文化,其激烈程度亦不亚于昆特,炉石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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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对于卡牌,大多数学者认为它起源我国的周代,盛行于大唐,公元9世纪左右随着阿拉伯商人的贸易流入波斯,埃及等地。

早在周朝,就有周成王和其弟叔虞"削桐叶为圭"的游戏典故。汉初,大将韩信也曾用叶子制式的牌类游戏来缓解士兵的思乡之情。

到了唐、宋时期,这些树叶被正式做成了纸牌,当时的人们熟络地称之为“叶子戏”,是一种老少皆宜的益智游戏。

在发展过程中,"叶子戏"纸牌逐渐落成自己的规格和游戏制度:每副共有40张牌,分4大类。牌上图案,品目甚多,印有人物、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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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汉学家务谨顺爵士针对卡牌的起源,却发表了不一样的观点——这位著名的牌具收藏家及牌艺研究者认为,我国早期出现的卡牌实则是一种具有交易价值的“纸币”。它们作为游戏的工具和赌注,构成了具有交易性质的纸牌游戏,这就是为什么纸牌又被称为“钱卡”的原因。

尽管出处仍有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纸牌文化随着中华文明的更迭,越来越受到百姓乃至王宫大臣的喜爱。

直到明朝后期,它迎来了历史上最为关键的时刻:“马吊牌”的出现,不仅一统混乱无序的纸牌玩法,更奠定了它作为宫廷必备游戏的地位。

又根据顾炎武在《日知录》中的说法,"万历之来,太平无事,士大夫无所用心,间有相从赌博者,至天启中,始行马吊之戏"。

这足可见马吊牌在明末的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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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马吊牌以40张为一副,40张牌共分为四门,分别是"十字门","万字门","索字门","文钱门"。所以它必须由四人组队,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之后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

后来,民国学者杜亚泉先生在《博史》一书中,还将马吊牌和欧洲的纸牌联系到了一起,他甚至认为13世纪欧洲大火的纸牌游戏其原型就是马吊牌。

而且,马吊牌和博大精深的麻将也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似乎它早已成为一切牌桌上最为重要的鼻祖级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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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就在我国古代百姓沉浸于“叶子戏”、“马吊牌”时,欧亚大陆上的其他国家也没有错过纸牌的黄金时刻。

就拿阿拉伯地区来说,他们改良了叶子戏的玩法,诞生了独具特色的马木留克(Mamluk)纸牌。(马木留克是阿拉伯人对“奴隶”的称呼,经常指代奴隶士兵或者奴隶的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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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木留克(Mamluk)纸牌共48张,分为四套(杯子、硬币、剑和马球),每套有十张点数牌(1-10)和两张人头牌(国王,大臣)。核心玩法和叶子戏类似,依旧是“比大小”。

只不过这纸牌本身的战场意味更加强烈,因为它常出现于真实的战争环境下,是士兵在战前缓压的得力帮手。

在阿拉伯入侵以及征服后,波斯人、埃及人乃至印度人中也逐渐风靡起纸牌游戏——例如,“Ganjifa”就曾在波斯和印度地区掀起了一轮狂热,而它本身也和我国纸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据悉,“Ganjifa”的第一个音节来源于波斯语“ ganj”,有宝藏的意思。而其后两个音节据波斯学者Albert Houtum-Schindler的说法,均源自我的“纸牌”的发音。

2006年,学者罗尔夫·齐默尔曼(Rolf Zimmermann )甚至在其公开发表的文章中认为:“Ganjifa”中的"gan”其实就是我国“汉”字的发音,其大意为 “汉字牌 ”或“ 中国纸牌” 。

旅行家卡斯腾·尼布尔(Carsten Niebuhr)也声称曾看到孟买的阿拉伯商人在玩中国牌。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我所见的,几乎每家阿拉伯咖啡馆都在玩中式小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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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njifa纸牌通常有圆形和长方形两种制式,均由传统的手工匠绘制而成。在宫廷中,这些纸牌还会被特别地镶嵌上宝石、象牙片或者乌龟甲,十分奢华精美,专供王公大臣们把玩。

然而在普通百姓中,Ganjifa也并没有缺失——它们由更廉价的木材、棕榈叶、硬布或者纸板制成,背部加饰以纯色的背景。

和前文提到的马木留克纸牌一样,Ganjifa共48张,也分为四套,每套有10张点数牌(1-10)和两张人头牌(国王和维齐尔),玩法相当多变。(三人或四人局均有不同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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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ganjifa纸牌在莫卧儿宫廷中迎来了其发展的黄金时刻,并在南亚次大陆、阿富汗等地极度流行。其变种Ganjapa至今仍在印度的奥里萨邦被奉为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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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场纸牌大火定是不会满足于只在亚洲肆虐——1365年,对于整个纸牌史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一年,因为在历史记载中,它首次出现在了南欧大陆上。

尽管有学者认为,是十字军东征为欧洲带来了纸牌,但这一说法仍具争议。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欧洲人实际沿用了马木留克纸牌的四件套,以杯子、硬币、剑和马球棍四种“花色”为主。其中,马球棍对欧洲人来说过于抽象,逐渐被警棍和普通棍棒替代。

后来,在1371年的加泰罗尼亚,1377年的瑞士,1380年的佛罗伦萨和巴黎,马木留克纸牌一路势如破竹,几乎席卷了欧洲各大城市。

此时正好有几则小趣事,也或多或少地揭示了纸牌的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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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9年5月14日,卢森堡王朝的布拉班特公爵夫人和温塞斯拉斯一世(二人为夫妻)在王室账单中就明确记载过这样一句话:

“现赐予尊敬的阁下和女士8个半木桐(当时法国的黄金硬币),用来购买一套纸牌。”

要知道这8个半木桐的价值足可以和一座农场相媲美,而这对王室夫妇也明显是个牌友,不惜重金购买纸牌,可见真爱。

还有法王查尔斯六世,也是一名纸牌发烧友——他的家庭财务官Charbot Poupart在其账簿中就记载过3张卡牌的绘画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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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商人约翰内斯·谷登堡(Johann Gutenberg)眼瞅着各大王室纷纷着迷纸牌,生产之势刻不容缓。但受困于其复杂的制作工艺,苦思冥想下,他终于发明了欧洲版的活字印刷技术,一举解决了纸牌“制作难,批量难”的技术问题。

此后,在1418年-1450年,乌尔姆,纽伦堡和奥格斯堡都相继出现了专业的卡牌制作商。

由此,谷登堡既创新了欧洲的传播媒介,又满足了贵族乃至老百姓对纸牌的需求,还赚的盆满钵满,一举成为各路牌友心中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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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分别为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和瑞士的纸牌图标

后来,随着卡牌从意大利传播到日耳曼国家,倔强的日耳曼人想要与众不同,想要标新立异。所以他们用红心,树叶,铃铛和橡子代替了原先版本的“杯子,硬币,棍子和剑”。

但是其他国家一看德国人耍了花样,竟也不甘心了。以法国为例,1480年左右,他们彻底将纸牌的花色改为了trèfles(黑色三叶草),carreaux(红砖),cœurs(红心),以及 piques(黑长矛)。

百年战争前后,法式纸牌又在英国流行起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的扑克牌都以法式花色为根源的原因。(不过,“扑克牌”的确切叫法是19世纪从美国发展而来的。)

此外,在14世纪后期,纨绔的欧洲人还更改了马木留克牌的人头牌数(由两张变为三张),由此纸牌总数正式变为了52张。(没有JOKER,如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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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1377年的法国文件描述,此时的人头牌已变为一个坐着的“ 国王 ”、一个仅次于其地位的元帅(或女王)以及一个侍从。(国王>皇后>侍从)

但在德国和瑞士的扑克牌中,“女王”和“侍从”又被ober(代贵族)和unter(代仆从)牌替换。(国王>Ober>Unter)

而在1390年之前,意大利人和伊比利亚人则用“ 骑士 ”和“ Fante或Sota ”代替了女王/仆从这两个牌位。(不过,在各国纸牌中,点数或能力最大的牌依旧是国王牌,这一点毋庸置疑)

《巫师3》背后的思考:由昆特牌看世界历史上的“卡牌风云”

直到15世纪,塔罗牌的红火又再次为纸牌增加了一枚人头牌“Knave”,使其总数升至56张。至此,由1-10,“Knave”仆从,“Knight”骑士,“Queen”女王以及“King”国王为顺序的欧洲纸牌正式定格。

后来,随着纸牌业的发展,还衍生出了一系列次文化。例如18世纪出现的塔罗牌占卜,卡牌收藏,职业桥牌选手,以及卡牌魔术等。

在19世纪,美国流行的“扑克牌”,则彻底将纸牌游戏推广到了全世界的每个角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精彩的活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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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现在火爆的昆特牌,其背后主导的游戏逻辑与早期的马木留克纸牌、我国的马吊牌都是一样的。甚至它们背后浓烈的战争意味都显得如出一辙。(昆特牌和北方战场,叶子戏和阿拉伯入侵,马木留克牌与阿拉伯征服以及欧洲纸牌和十字军东征)

可见“牌场如战场,点数胜一切”的核心思想,以及人类在牌桌上的激情和战意,这一千多年都未曾改变。

想到这,大师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打颤间,望着彼时手机上的发牌提示:

“唉,为了人类这么多年的梦想,再来一局吧。”

本文的文献

1.Cepeda, Esther (July 26, 2019). "Cardistry transforms deck of cards into performance art". Post Independent.

2.hou, Songfang (1997). "On the Story of Late Tang Poet Li He". Journal of the Graduates Sun Yat-sen University. 18 (3): 31–35.

3.At the start of the 21st Century production in India was still ongoing in the town of Sawantvadi in the west, and Odisha in the east for example. See Abram (2003: 53) and Crestin-Billet (2002: 189).

4.Olmert, Michael (1996). Milton's Teeth and Ovid's Umbrella: Curiouser & Curiouser Adventures in History, p.135. Simon & Schuster, New York. ISBN 0-684-80164-7.

5. "Early Card painters and Printers in Germany, Austria and Flandern (14th and 15th century)". trionf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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