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你聽,那是什麼聲音?


散文:你聽,那是什麼聲音?

文/隨玉;歡迎關注中財論壇

我是從哪裡來的?

每當我們問這個問題,老媽總是神秘地一扭捏,捂住嘴偷笑:“村前河邊竹林子裡撿的!”

一聽她說竹林子裡撿的,不滿意地撇撇嘴。那個地方也太髒了點,地上滿是枯枝敗葉,長腿爺又喜歡貓在那裡拉屎,有時候走到那片地方總能看見乾透了的大便,長腿爺還騙我們說是幹薯條,噁心死了!我常說老媽,要撿也找個乾淨地方撿嘛!

每當我抱怨老媽不講究,姐姐總是發癲一樣大笑。她比我大三歲,不相信我們是老媽從竹林子邊撿回來的,但到底從哪來,她也不說。


散文:你聽,那是什麼聲音?

那天家裡的大人都下地幹活了,我和姐姐在院子裡拋石子玩,寂靜的院落突然響起一陣“呱呱”的聲音,我停下手中的動作,豎起耳朵聽了一陣,奇怪地問姐姐:“你聽聽,那是什麼聲音?”

姐姐打了一下我的手,掩著嘴笑不說話。

呱呱的聲音響一陣停了,我也就丟開手繼續玩石子,沒想到過了一會那神秘的聲音又響起來,“呱—呱——”,池塘裡的蛙叫一樣。我又拉了拉姐姐:“你聽!又響起了!呱—呱—,是什麼動物啊?這樣來叫法。”

姐姐笑得直不起腰。

我在院落裡四處轉圈,尋找聲音的來源,我覺得應該是一隻挺大的青蛙,家裡的大水缸下潮溼,說不定它躲在那裡了,也或者在臭水溝裡,抓了來往它肚子裡注水,鼓鼓漲漲的,好玩得很!我找了好一陣,始終找不到那隻青蛙,姐姐仙人指路一樣往房門口一指。

姐姐這一指倒提醒了我,早上摘的青青的黃皮果還放在媽媽的抽屜裡呢。我們家屋後有一棵黃皮果樹,就在露天廁所的旁邊,

果實快成熟的季節總有孩子貓在搖搖晃晃的樹杈上往自己懷裡勾樹枝兒,樹枝兒上結滿了青青的黃皮果。還沒成熟的黃皮果是酸澀的,沒有什麼果肉,核卻很大,我們總等不及它長熟,天一亮就溜到樹上去了,有時候還能瞄見有人蹲在廁所拉屎。

通常這種情況下我們會把自己隱進樹葉叢中,假裝看不見底下的人,底下的人也假裝看不見我們。不過過後那些大人總是大聲喝斥,不讓我們爬樹,說危險。有什麼危險呢?那麼矮的樹枝兒,脫了鞋子兩腳一夾吱溜上去了,我還能在樹枝上盪鞦韆。不過被他們逮著了終歸不是好事,他們會向我媽告狀,我媽的燒火棍可不光燒火而已,還拿來抽我們的屁股。不過這段時間她抽不了了,她肚子長老大了,走路像鴨子一樣,今天她就沒下地幹活,把自己關在房間不知道幹什麼。

散文:你聽,那是什麼聲音?

我跑到房門口一推,發現門被從裡面反鎖了,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這個窮家破戶沒有值錢的東西,有時候全家出門連大門都懶得掩,當然也不會有人進來拿走點什麼,沒有什麼值得偷的。我使勁推著門喊:“媽,開門!我要拿黃皮吃!”

屋裡的媽媽低聲說了句:“等等啊。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小時,我這急性子再也耐不住,手上的動作又加重幾分,一面搖著那扇破門一面喊:“媽,快開門呀,你在裡面做什麼?”

“來了來了!”屋裡的媽媽虛弱地說,她又磨蹭了好一陣才把門打開。門後的媽媽臉色很難看,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捂著肚子,身上一股難聞的腥臭味。我惦記抽屜裡的黃皮果,從她手臂下鑽進去直奔目標,經過床前,發現地上一大片溫漉漉的柴灰,柴灰散發著濃烈的腥臭味。我正疑惑出了什麼事,床上突然響起一陣“呱—呱—”的聲音,跟我在院裡聽到的一模一樣。

我一驚,往床上瞅去,發現上面躺著一個皺巴巴的小嬰兒,頭上戴了一個手縫的歪歪扭扭的黑色帽子,那陣神秘的聲音正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

老媽叉著腿艱難地從門邊挪回床上。我這才明白,原來她在屋裡生孩子!我興奮地問:“媽,是弟弟還是妹妹?”

“是弟弟。”她蒼白著臉,溫柔地笑。

從那以後才明白,我們並不是竹林邊撿的。不過長大以後多次內疚,當她正在經歷生孩子的生死關頭,我卻為幾個青青的黃皮果拼命搖晃那扇破舊的木門,一聲接一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童真,有時候想起只剩幼稚和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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