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縣官祈雨(民間故事)

 董長青是乾隆元年的兩榜進士,因不懂得官場的遊戲規則,再加上家道貧寒,無錢打點運動,所以到乾隆二年孟夏,才勉強得了一個三等小縣的實缺,那縣叫饒平。他騎著一頭毛驢,帶著一名僕童,一路上風塵僕僕,從千里之外的江南水鄉來到直隸。進入饒平境內,董知縣發現這裡的情況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田野裡幾乎都是裸露的黃土,大路上被行人和車輛踩踏碾壓而泛起的千土,沒過了毛驢的蹄子和僕童的腳面。人車過處,飄起一股股黃煙,就連路邊的楊柳樹,也蒙上了一層黃塵。

見此情景,董知縣自言自語道:“早知道饒平旱了,可不知道如此之旱啊!”

第二天,董知縣和僕童微服來到城郊鄉下,進一步瞭解春旱的情況。他們來到三里外的李家莊,見路旁的菜園裡一老一少正擰著轆轤澆園,就湊了過去,交談中知道這戶人家姓李。李老漢知道新上任的縣太爺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鐵鍬,跪倒在井臺邊,說:“恕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老爺多多包涵!”董知縣扶起老人,笑著說:“井臺邊不分官民,都是在想法對付老天爺的人。我看你這井也出不了多少水,該淘淘了。”李老漢聽罷,長嘆一聲說:“我早想淘淘了,可人手不夠,找人幫忙吧,連一頓飯都管不起,花錢僱人又沒錢,難啊!”

董知縣聽罷,說:“這樣吧,中午你準備好工具,下午我派人來幫你淘井,既不要錢,又不用管飯。”果然,下午,縣衙三班衙役十幾個人,在董知縣的帶領下把李老漢的水井淘好了,董知縣還把自己騎來的那頭毛驢讓李老老漢牽走了,讓他白使,李老漢連眼淚都淌出來了。

饒平縣民風淳樸,可以說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所以衙門裡也沒有什麼刑獄案件,於是董知縣除了處理一些應酬性的公務外,幾乎終日帶領縣衙裡的人打井、淘井、擰轆轤、澆地。不久,整個饒平縣的百姓都知道來了個帶頭抗旱的傻縣太爺。

這天,董知縣又來到李家莊李老漢的井臺邊,鄉親們得知後紛紛圍攏來。董知縣問:“咱們這兒五月裡有沒有該下雨的日子?”

大家異口同聲地喊:“有哇!”

董知縣急急地問:“哪一天?”

“我們這裡民謠說‘五月十三,莊稼播水之日’。”李老漢嘆口氣,“我記得老人們說,這天如果給莊稼灌滿水,莊稼就能長得特別好。唉,不過那天究竟會不會下雨,老天爺的事誰管得了?”董知縣點點頭,心事重重地離去了。

五月十一這天,是縣城的大集,因為天旱,人們除了抗旱,沒有別的農活,所以趕集的人還是熙熙攘攘的。到了街上,人們發現凡是十字路口都貼出了縣衙的佈告,大意是:本月十三日,董知縣率縣衙一班人等,在東門祈雨。屆時眾百姓最l好不要來圍觀,如果非要至Ⅱ場不可,也請在十五丈以外靜觀,云云。

老百姓見了這告示奇怪了:縣太爺祈雨為的是老百姓,為什麼不讓我們圍觀呢?圍觀的話,又為什麼要退到十五丈以外呢?

五月十三日辰時,縣城東門的一片空地上已聚集了成千上萬的人,在衙役、兵丁的指揮下,人們圍成了一圈,中央早已擺放好了香案。這時天空上紅日白雲,絲毫沒有下雨的意思。

一會兒,人群騷動起來,只見董知縣在幾個衙役的簇擁下,身著整齊的官服,手捧一個大香爐,緩步走了進來。人群立刻平靜了下來,鴉雀無聲。只見董知縣把香爐輕輕放在香案上,對眾人大聲說道:“本縣今天祈雨,本不想讓大家耽誤農活,更不想讓大家擔著風險,現在大家既然來了,我謝謝大家,但是有兩條必須遵守,第一,務必離開香案十五丈靜觀,無論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許亂說亂動,當然自動離開是可以的;第二,所有衙門裡的人,均須分佈在人群中維持秩序,無論出現何種情況都不許擅離職守。”董知縣說完,讓衙役把紙馬香燭、瓜果糕點放在香案上,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張寫著紅字的黃紙,高聲誦唸起來:“至高青天,恩德無邊,養育生民,萬物欣欣。唯吾饒平,酷旱連年,無辜百姓,苦何以堪?吾為縣令,罪孽千般,祈降五雷,懲吾謝天。祈降甘霖,解民倒懸,誠惶誠恐,懇請神鑑……”念畢,點著紙馬香燭,把一炷香插在香爐裡,之後正冠整衣,跪在香案前。

這時,衙門裡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們知道——這大香爐裡盛的是滿滿一爐炸藥!而這一情況,一開始還是嚴格保密的,只限於縣衙裡的人知道,但漸澌地就傳開了,大家全被董知縣祈雨的心意感動了——他這是在逼老天快點降雨啊,一炷香燃完之前不下雨,他董知縣寧願被炸藥炸個粉碎!人們不知誰帶的頭,“呼啦”一下子全跪倒了。香爐裡的香在慢慢地燃燒,但人們還是感覺燃得太快了;天上的雲彩在漸漸地聚攏,但人們還是覺得聚得太慢了,因為誰都知道,在香火燃盡的那一刻,將是什麼後果!

人群裡突然響起一陣陣禱告的聲浪:“老天爺,快下雨吧!”“救救俺們的傻縣太爺吧!”香火已經燃過了一半,董知縣依舊不動聲色地跪在那裡。

忽然,一陣狂風掠過,天上立時烏雲密佈,緊接著一個閃電劃過天空,一聲霹靂在人們頭頂上炸響,緊接著銅錢般的雨點便砸落下來,頃刻間,天地萬物,全在煙雨之中。這時,李家莊的李老漢衝出人群,跑到董知縣跟前,跪倒在泥水裡,說:“謝謝縣太爺冒死求雨,救了咱一方百姓!”

董知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開心得“哈哈”大笑起來。滂沱的大雨中,人們簇擁著他們的傻知縣,踏著泥水忘情地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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