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物:2020年4月师友赠书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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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焘墨迹选》方韶毅编

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 2020年2月第一版 第一次印刷

此书为方韶毅先生所赠,该书装帧精良,印刷精美,而此前我就得闻方先生一直在搜集夏承焘墨迹,知道他为此书的编纂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故在此前,看到网上发出该收出版的消息,本想买下一册来欣赏夏承焘不同阶段法书的面目,然疫情期间北京快递还未恢复到正常状态,故我始终没有购买任何一本书。但未曾想,方先生却有此赠,我在微信中表达感谢之意,同时说不好意思受赠这么贵重的书,然方先生却称,我为此书曾经提供过手札,因为不全故书中没有收录,但他仍然在后记中表示了感谢。然对于这件事,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由此让我感受到方先生的为人姿态,哪怕是些许的帮助,或者是并未提供上实质的帮助,但仍然感念朋友付出的心意。


本书为十六开精装全彩印刷一厚册,方先生将其搜集到的相关图片分为书画、信札、题签、附录、印鉴几部分,同时附有夏承焘年表简编,每个部分以时间为序排列,显现出每幅作品的全貌以及细部放大。同时为每幅作品作释文,另写说明,标明收藏者姓名,故翻阅此书,颇能让读者感受到夏承焘笔迹的变化过程。


本书前有郑重先生所写序言,郑先生首先讲到他在四十多年前第一次看到夏承焘书法时的感受。不知为什么,郑先生总是将夏承焘的笔法与杨凝式的《夏热帖》和杨维桢的《溪断流水泛胡麻》的条幅字迹进行比较,郑先生也说其实夏承焘的笔迹与这两位书法大家相去甚远,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有这样的联想。然而以我的拙眼看过去,夏承焘虽然不同时期字迹有变化,但总体上还是属于帖学派,有不少的作品呈现出章草的味道。


可能是出于对髯翁书法的喜爱,使得郑重先生在序言中批评了讲究碑学的康有为,因为康提倡“与古为徒”,从碑、笺及写经残纸中寻找古人书法传统。郑重先生也说这些古物中有不少上乘之作,但他同时也强调有不少经乃是出自民间业余抄写者,但康先生却认为这是拙朴。这种提倡实际上是败坏了书风,然而也有一些民国学人不为康先生的主张所动,而髯翁就是其中的一位,故郑先生夸赞髯翁的书法“外表平静,而内藏法度”。


信札一物不仅是作者放松状态下的书法作品,同时书中的内容也会成为重要的史料,我从本书中读到了夏承焘写给钱名山的一通手札,方韶毅考证出该信作于1927年,夏先生在本信中写道:“《摘星说诗》一卷,精义名通,得未曾有。一时瑜亮。有近人王静安《人间词话》。倾佩,倾佩。”


由此话可看出夏承焘对钱名山的诗作是何等之推崇,而我恰好藏有木活字本的《摘星说诗》。然方韶毅先生在文中详细梳理了夏承焘与钱名山的关系,其中还讲与谢玉岑有着,读到方先生的考证,让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夏承焘在给容庚的信中提到:“友人常州谢玉岑君,近集当代名公词翰,久仰先生,欲乞挥一金文或甲文箑子。谢君工词擅书,继迹彊邨、缶翁,匪同俗人滥求,计先生不以为靳也。”


近几年,学人墨迹渐火,夏承焘的作品也广受追捧,方韶毅先生能够编出这么一部大书,并且该书不仅仅是一部书法目录,其中有考证有说明,想来这部书定然会成为喜爱夏承寿墨迹者的案头必备之物,同时也会成为收藏夏承焘墨迹者的鉴定指南。

书物:2020年4月师友赠书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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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藏汉画珍赏》方清刚编著

辽宁美术出版社2020年3月第1版第1次印刷


书物:2020年4月师友赠书录(下)


我与方先生未曾谋面,只是在公微号上有过交流,他不但赠送给我这部大作,同时还赠给我一张汉画石拓片原件,并且是一张朱拓片,这张拓片前后还各附一张素纸,可见方先生做事之认真。素未平生却受此之赠,令我很是感动。方先生在拓片内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明该拓片的名称为“平步青云”。虽然我垂垂老矣,但我还是感动于方先生的美好祝愿。而更为难得者,则是方先生在此专著的题赠语中写下了三首诗:


鲁迅最洞察,汉高惟云扬;

吾辈生也晚,其血共玄黄。

最似汉皇珍画图,况与班马能文章;

始知鲁迅真大哉,念之不再款彷徨。

说来万代玄乎事,看去千里快哉风;

彷徨再思朕皇考,呐喊三问谁英雄。

右录《鲁迅藏汉画珍赏》出版有感三首赠韦力先生。

南阳散人方氏清刚于郑州


原来方清刚先生是南阳人,而当地乃是最著名的汉画乡出土地之一,难怪方先生能写出这样的专著。


本书前有北京鲁迅博物馆常务副馆长黄乔生先生所写总序,黄馆谈到了建国之后鲁迅的大部分物品都迁移到了北京,而鲁博收藏的鲁迅藏品仅历代金石拓本就有5100余钟、6000余张。而后黄馆在总序中提到鲁迅有几个时期集中购买美术品,其中包括古砖造像、木制拓本和瓦当文字。此后鲁迅陆续编成了《汉画象目录》《六朝造象目录》《唐造象目录》等,然这些书稿在鲁迅生前未曾出版。


接下来黄乔生谈到了鲁迅金石拓本的来源,以及他同时代的人对鲁迅所藏拓片收藏水准的评价之语。黄乔生在总序的最后谈到了北京鲁博对这些藏品进行整理,为此要出版“鲁迅藏品珍赏”丛书,这部书计划分为十二册,总体上由北京鲁博同仁承担编写丛书的任务,但是其中的《中国现代版画》一册请上海鲁迅博物馆的研究人员来撰写,因为这类藏品大多藏在该馆。而《汉画》一册则请方清刚先生来撰写,“因为他在这方面的收藏颇富,素有研究”。


十二册专著,其中两册由北京鲁博馆外人员来撰写,而两册中的一册又请方先生来执笔,可见他在这方面造诣颇深。


方清刚在本书的序言中也谈到了鲁迅收藏历代拓片数量之大,他认为放眼中国收藏史,这个数量都是极其罕见的,而鲁迅所藏的拓片不仅是数量多,还有不少的珍品和精品,其中的“700余幅汉画像石拓本尤为炫目”。


碑帖拓片的收藏乃是中国古代藏书家最为留意的分支之一,直到现在,拓片收藏都是古籍拍场的热点。但是买碑帖之从大多在意拓本的年代,尤其是碑帖上面的考据字。虽然鲁迅收藏拓片也访碑抄碑,但他的特别之处则是留意砶片上的图案,这正如许寿裳所言:“搜集并研究汉魏六朝石刻,不但注意其文字,而且研究其画像和图案,是旧时代的考据家赏鉴家所未曾着手的。”


看来鲁迅收藏拓片从文字上考据历史,从图案上研究美术史,正因如此,他在乎拓片的精拓之本。比如鲁迅给台静农的信中说,自己招认的石刻画像虽然数量不小,但“颇有拓工不佳者”。想来方清刚先生的这部专著选择了鲁迅所藏画像拓片一百余幅,应当是鲁迅所藏拓片中的精拓本。


从本书内的收录情况看,以河南南阳汉画数量最多,占本书体量的一半,其次则为山东汉画,而这一部分的主体则是解读武氏祠汉画中的图案,同时也收录了山东其他地方汉画近二十种,第三部分收录的则是四川、甘肃汉画,这两地加起来仅五种。


以我的理解,这些汉画拓片上大多没有文字,仅靠图案来解读,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而方先生却对每一幅图案所描绘的内容细致解读,这使得我对汉画像的了解又深入了一步。以往所读《三字经》,其中最为熟悉的一句者乃是“三光者,日月星。”而方先生的这部专著解读的第一幅图案就是“日月星辰并耀图”,他说这幅图案的左侧是一只巨大的阳乌,阳乌的头部有一株柔蔓的萱草。接下来他又描绘了本画的构图方式,而后他总结道:“这幅汉画以奇特的想象、浪漫的造型,表达了汉代先民对日月星辰的认识,其中寄托了美好的祝愿和温暖的情感。”


方先生在解读图案时,还会穿插一些历史常识,比如在解读“东宫苍龙星座”时,他讲到了中国古代天文学上的四象或四维,每组又分为七个星宿,此为二十八星宿。古人把每七个星宿想象成一个动物,于是就有了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东方苍龙的七宿为角、亢、氐、房、心、尾、箕:“角为苍龙之首,亦即苍龙之角;亢宿代表龙的颈项咽喉;氐宿代表龙爪;房宿为龙腹;心宿为龙心;尾宿是龙尾;箕宿是苍龙尾梢。”


这些画像拓片大多没有题名,要对此予以解读,首先要给每幅画起个名字,方先生在这方面,下了不少的功夫。他的解读方式,有的是用成语,有的是用一句形象的话,前者有狐假虎威、百兽率舞,后者则是不怕狮子的牛、狮子王等等。但有的画像乃是表达同一图题,方先生就要给它起出不同的名字,比如人祖伏羲就有“女娲伏羲交尾图”,方先生在文中讲到了这是最著名的兄妹婚配话题。人祖近亲结婚,也难怪我等如此愚昧。余外,他谈到另一个图时,就起名“鼻祖伏羲”,人们对鼻祖这个词应用的最为广泛,但少有人思索此词之源,方先生在解读此图时称:


此画中的伏羲有不少与众不同之处,最引人注目的是其面上有橛式大鼻。鼻是五官之一,用以呼吸。古人认识到人的胚胎发育时鼻先受形,故谓始祖为鼻祖。古人还观察到,人出生时先露出头,兽出生时先露出鼻子,所以鼻字还表示开始、初始。这幅汉画中的大鼻伏羲像,很可能寓意伏羲为人类鼻祖。


这都是很有意思的话题,通过对图像的解读来让读者理解图案所表达的故事。然我一直困惑于南阳画像砖刊刻的较为粗糙,但山东的画像却刊刻得较为细腻,不知道怎样解读这之间的差异,今后当向方先生请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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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斋藏清代百家书札》李昭安编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9年4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此书为责编南江涛先生所赠,该书应当是南先生组织的一套清人手札系列中的一种,该书为精装16开,全彩印刷,能够清晰地展现出名家手札墨迹的原貌。


本书前有诸文进先生所写序言,该序乃是用文言写就,序中谈到了诸先生与笃斋先生比邻而居,不知笃斋是否是李昭安先生的号,帮助以笃斋先生称之。


从诸文进先生的序中的描绘,让我了解到笃斋先生的个性:“其默诵注释,丹砂雄黄,不轻易于手口,目不窥园,曾无虚日,竟不知客至,晷刻转移,尤不察其景昃矣。”


看来笃斋先生亦有批书之好,他对一些问题不轻下断言,且不喜应酬,然而遇到知音却能不停口地与对方交流。关于笃斋之藏,诸先生称:“笃斋内邺架横呈、箱箧罗列”,看来他有大量的藏书在,但诸先生最偏爱于笃斋所藏的前贤尺牍。


本书所收清代名家手札百通左右,其中有许多的大名家,而我所感兴趣者有何焯手札,因为何义门所批之书甚多,但因其字迹特色不明显,故这些义门批校本孰真孰伪,后世争论不已。然笃斋所藏的这能何焯手札,乃是何氏标准体。


王韬的手札一向流传稀见,笃斋所藏的这一通竟达八页之多,更为难得的是,文中谈到了当时的政局,比如讲到日本时,王韬讲到了日本对于朝鲜半岛的觊觎,他说:“日人近日海防备之亦极周密,神户、横滨两处尤称雄固。”在谈到日本的地理环境时,王韬说:“东瀛地形如长蛇,不过以形势自雄耳,核其幅员,不足当中国二三省,仿效西法,意图袭皮毛而已,迩来纸币日贱,帑项日绌,外强中槁,民穷财尽,国不可以为国,况我以十倍之地百倍之众以临之哉。”由此可见,王韬对于当时的日本是何等之轻视,想来这是不少文人对日本的看法,如此轻敌,方导致日后之败。


这些手札不仅是精美的书法作品,同时也是了解当时人思想的重要凭证,将这些手札一一影印出版,能够给学界提供第一手的研究材料,此种作法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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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地》2018年合订本,执行主编:谭宗远

北京市朝阳区文化馆出品


此合订本乃是该刊的责任编辑李俊龙先生所赠,虽然他每期都会寄给我,然而看到这册精致的合订本,我还是颇为喜爱。


《芳草地》刊发的内容,主要是关于现当代文人的写作研究文章,然我有佞古之癖,对现当代文学知之甚少,故读此刊让我增长了不少知识。比如石湾所写《农展馆南里十号大楼》一文,让我得以了解到当时的许多细节,比如文革之前文联大楼乃是处在王府井北大街,当时文联下属十个团体,有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戏曲家协会、中国电影家协会等等。1966年夏,这座大楼受到了猛烈冲击。四人帮垮台后,1978年1月,中宣部建议经党中央批准,成立了恢复文联和各协会的筹备小组。然而在文革中,按照周恩来总理的指示,当年的文联大楼归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使用,故筹备小组只好另觅办公场所,他们在沙滩北街二号原《红旗》杂志社的大陆内搭起了几排木板房。


石湾在文中介绍说,中国作协虽然隶属中国文联,但从建国之初就定为和中国文联并列的正部级单位,两个正部级单位挤在抗震棚内开展工作不是长久之计,故在1986年底,中国文联大楼终于在农展馆南里十号落成。但因为各种变化,文联和作协机关暂不进驻此楼,而是由文联的下属单位先搬进了新楼。所迁入者有作家出版社、人民文化杂志社等,后来从维熙出任《中国作家》的总编辑。


从维熙先生我仅见过一面,大约两年前,我跟李辉、绿茶两位先生参加了他们组织的一个聚会,与会者中就有从先生及其夫人。我记得在聊天时谈到了吃安眠药的困惑,因为不吃药难以入眠,长期吃药又担心药物依赖,从先生则告诉我说这个担忧没必要,因为他吃了四十多年了,但是吃药也要讲究技巧。我向他讨教有何技巧,老先生一挥手说问我夫人,她是医生。而从夫人果真很耐心地向我讲解吃药的技巧,她告诉我说,不要担忧安眠药的药物依赖,因为越抗拒越焦虑,越对人的精神有影响,但是不能长期吃一种药,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换另一种药。然我吃安眠药的历史不足三年,却始终吃一种药,故不知还有哪些相关药物。从夫人立即请人拿来纸笔,而后写下了几个药名。随口的聊天就这么认真地对待,由此让我对从先生及其夫人顿生敬意。那天晚上,从先生很开心,他甚至兴奋地站起来高唱苏联老歌,当时还有几位老先生齐声合唱,那种氛围十分感人。


正是因为那场聚会,让我有了想采访从先生的念头,毕竟我在三十年前就读过他的小说,从先生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所请,只可惜我杂事太多,拖了一年多也未成行,而后就听到了老先生故去的噩耗。而今我在《芳草地》上读到了从维熙先生当年的一些故事,让我又回忆起当年见到老先生时的场景与细节。


我在本刊内还是读到了一篇谈古代故事的文章,栾承舟所写《骨黑心赤李毓昌》一文读来让人感慨,因为这也是作者寻访古人之墓的文章。从文中了解到,李毓昌是清嘉庆十三年的进士,他以知县分发江苏即用。李毓昌带着几位仆人起程前往,他在苏州拜见了江苏巡抚汪日章后,被派往山阳查赈。


当时山阳发生了水灾,朝廷拨下来了救济款,李毓昌负责检查救灾情况,他很快发现山阳知县王伸汉有克扣赈银的情况,此人的所为使无数灾民冻饿而死,这让李毓昌很愤怒,他准备上报淮安府。王伸汉闻讯后大为惊恐,两次设宴利诱李毓昌,均遭严拒。


于是王伸汉便与他的家仆包祥经过设计,由包祥买通了李毓昌的三个仆人,此三人在茶水中下毒,而后包祥与三个恶仆联手用丝带勒死李毓昌,之后伪造自缢现场,同时王伸汉买通淮安知府以自缢身死上报巡抚和总督。


李毓昌的尸体运回家乡后埋葬,他的夫人林氏在检查李毓昌遗物时,发现两件皮衣的襟袖上有模糊血迹,她奇特于自缢之人如何会口鼻出血,又怎能抬手来擦嘴边的血迹,于是她将此事告诉了李毓昌的二叔李泰清。李泰清赴京告状,经过皇帝批准,开棺验尸,终使真相大白,而王伸汉、包祥等人被处斩,李毓昌的恶仆也被凌迟处死。


人应不应当相信他人呢,看来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对方了解到何等程度,但一个人往往相信自己的眼力,这样的盲目自信所带来的后果,有时是无从弥补的。

书物:2020年4月师友赠书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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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郑州》主编:马国兴 陆炳旭

郑州大学出版社 2019年9月第一版 第一次印刷


此书“第十六届全国民间读书年会文集”,由马国兴先生所赠,该文集分为名堂、开卷、文笔、书友、问津、阅微、点滴等章,每一章的名称都是一种民间读书刊物,可见编者之用心。


在此文集中,我读到了杨栋所写《王稼句与》一文,先读此文乃是因杨先生在去年因医疗事故意外去世,这让我想起与他交往的点点滴滴。杨栋在山西老家盖起了一座梨花村藏书楼,我没有去过他的书楼,但看到他发过不少此楼的照片,也看到他写过不少书话文章。其所藏和所写均为当代出版物,这与我的收藏理念异趣,因此也没有将他所赠之书写入师友赠书录中。但我觉得这个世界有意思之处就是观念的多样性,藏书方面也是如此,我并不以自己的专题为是,而以其他人的专题为非,如果每个人所藏高度类似,这个藏书圈也就缺失了吸引力。


2005年,北京朝阳区文化馆举办了第三届民间读书年会,我应邀参加了此会,在会上第一次见到了杨栋,他说话颇为热情,只是语速有些快,我仅听懂了他所言的七成。然而他的憨厚语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而今我从他写的这篇文章中又看到了他的憨态,因为他在文中写出稼句先生曾给打过电话,问到他退休后的工资,这让我了解到杨栋和王稼句都是一级作家,而这个级别的作家退休金挺高的。稼句兄了解到杨栋的退休金并不高时,让他赶快到有关部门去查证,杨栋查证后果然是按二级作家待遇给他的退休金,为此他感念王稼句先生的古道热肠。可见,任何人对他的好,杨栋都不会忘记。而今这样一位熟人,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去了,如今在集中读到他的文章,令我顿生感慨。


本集中我读到了谢惠所写《松社书店》一文,关注此文乃是源于两年前经过绿茶先生安排,我到此书店举办了一场讲座,而松社书店的外观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因为这家书店乃是开办在一个老电影院内,谢惠在文中提到这个老电影院已经改名为中州索克影城。把书院开在影城之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里面书的布局,给读书人以安全感。松社书店从开业以来,每周二都有讲座,到2019年初,已经举办过400多场,可见书店主人不只是办书店,更多者,则是在尽力地普及书香文化。


本集中励双杰所撰《第十六届全国民间读书年会妙语偶集》最具新意,因为他像一个不动声色的旁观者,静静地记录着他人在言谈中爆出的金句,他在文前用的一句“一场盛宴,千人千面”,道出了励先生更多的关注读书人所发出的不同声音。比如他记录李剑明的所言:“列车上的美女帅哥都在玩手机,害我书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可见看纸本书的人渐渐成为了世上的稀有动物。

一群爱书人努力地办着纸本刊物,每年还要换到不同的地方去开年会,会后主办者还要出论文集,这份执着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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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词·东坡情》刘少雄著

远流出版社2019年9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此书为王荣文先生所赠,从前言中了解到,该书乃是作者根据讲课录像内容整理而成者,而当时的外景录像现场选在了林语堂故居,故作者的前言就从林语堂撰写《苏东坡传》谈起。


早在1936年,林语堂在美国就准备为苏东坡写一本传记,但直到1945年才开始动笔,两年后完成此书。刘少雄先生首先是分析林语堂为什么为苏东坡作传,他首先讲述了当时的国际环境,而后于此来拿苏东坡所受的苦难来对比,文中引用了林语堂对苏东坡所给出的评语:“他虽然饱经忧患拂逆,他的人性更趋温和厚道,并没有变成尖酸刻薄。今天我们之所以喜爱苏东坡,也是因为他饱受了人生之苦的缘故。”


但是,林语堂却在序言中开篇就说他写东坡传记没有别的理由,只是想写就写了,但林语堂同时也说他欣赏苏东坡的富有创造力、守正不阿、旷达任性等为人姿态,所以他写这本传记很快乐,而快乐就是写作的理由。但刘友雄对林语堂的所言持保留态度,因为林语堂本人一定会受到时代的影响,所以他不太可能只是单纯因为喜欢来做这件事。


由此可见,刘少雄是从解读林语堂撰写《苏东坡传》的动机角度来做切入点,他当然会关注别人对林语堂写此传的评价之语。有些评论家认为林语堂所撰的《苏东坡传》有很多主观的看法,比如他对宋代政治、学术方面的论述过于表面,且不无偏颇,而林语堂为了凸显苏东坡的个性和成就,则有过度贬抑王安石之嫌。有人认为林语堂把东坡视之为自由主义者,把王安石看作国家资本主义者,作出这样的界定,其目的就是为了强化王、苏之间的对立地位。


对于这些评价之语,刘少雄能够予以客观的看待,他认为林著《苏东坡传》不是一部严谨的学术著作,所以不应当用学者的眼光太过苛求于客观,更何况,那时的林语堂身处夷域,手边缺乏材料,在特殊的社会氛围内,能够写出这部书,已经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了。如果以轻松的心态来读这本传记,会让读者了解到一个十分生动的人物故事。


对于林语堂写此传记的动机,刘少雄还是作出了分析,他说林语堂虽然享誉于国际文坛,却也曾遭受过许多无情的打击,林语堂说:“苏东坡逢到悲哀挫折,他总是微笑接受。”而这句话也正是林语堂遇到人生逆境时的自勉态度,所以他写这本传记有着自我认同的意味。


以上是刘少雄对林著的分析,接下来他当然会谈到其本人是如何看待东坡的,他首先说自己在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苏东坡,后来读了林语堂的这部传记,又加深了对东坡的认识。他透过林语堂富有感情的文笔,触碰到了东坡的情意心境,他明确地说:“我可以忍受林语堂的某些偏见,但无法欣赏那些号称忠于史实,唯求资料详确,却不知今日何日,毫无现代意识,也看不出有多少个人见解的传记著作。”


这段话表明了刘少雄研究东坡的态度,而这段话也说明了他为什么欣赏林著《苏东坡传》。因为刘少雄跟林语堂对待东坡的态度乃是饱含情感的进行叙述,而情感是有着强烈的主观成分,在这种心态的笼罩下,冷静客观地分析史实,反而近似一种无情甚至残忍。因此可以说,刘少雄乃是以性情中人的态度,来分析讲述古代的一位性情丰富的大文豪。


刘少雄的叙述乃是从东坡开始填词讲起,已知东坡的第一首词写于东坡37岁通判杭州时,接下来作者开始分析东坡为什么在这个时段正式填词,他是否受到了环境的影响,或者是某位词人的影响,作者注意到当时的老词人张先也在杭州附近安享晚年,所以他猜测张先填词对东坡有影响。同时作者引用了叶嘉莹在《论苏轼词》中的说法,叶先生认为苏轼是因他以天下为己任的志愿受到打击后才开始填词的。作者赞同这种说法,于是他从东坡21岁时与弟弟随同父亲离家赴京讲起。同时开始讨论东坡“以诗为词”的意义所在,其中一个重点则是讲述东坡在密州任职期间填词最多的原因。


2019年我到古密州去了一趟,特意去参观了著名的超然台,此台乃东坡在此任职时所建,而今我登临者则是近年复建物,但我站在台上还是在那里努力地体味东坡在此吟诗填词时的心态,比如那令人伤感的“十年生死两茫茫”。刘少雄在此讲述了东坡的第一任妻子王弗的故事,以及东坡的继室王闰之与王弗的关系等等,由此而让读者能够体味到东坡填此词时是怎样的心态。


当然,东坡在密州期间有两阕词最具名气,一是《江城子·密州出猎》,我在幼年时读到此词,无论读多少遍都能令我精神亢奋,虽然那时我还是真正的少年,不能准确地体味老夫是如何来发少年狂,但是捥弓如月射天狼的豪迈却能让人热血喷涨。渐渐长大后,方明白此词在写法上开创了一个时代,因为它被誉之为豪放派的开山之作,正是因为有了豪放派,与之相对的词风才被命名为婉约派。东坡在填完此词后,他在给朋友的信中特意提到此词,东坡明确地说,该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呵呵!”


我每次读到东坡的这几句话时,都仿佛看到了他写此句话时脸上显现出的略带恶作剧时的微笑。我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想独创一个词派,但显然他是有意地在拓展词的表达形式及内容。


相比较而言,东坡的那首《水调歌头》更是人人能够传唱。几十年前,听到邓丽君唱出明月几时有,很喜欢那首歌的意境,后来才知道他唱的是东坡的词。东坡的时代词亦是歌词还被咏唱,因为他写出《密州出猎》后就命手下的一帮壮士拍掌跺脚来歌之。一群威武的大汉来高歌这首“千骑卷平冈”,想一想那阵势,都令人振奋。但东坡的这首“兼怀子由”之作则像是一个人在月影下独吟,人生的悲欢离合并不能靠达观来一语蔽之,越是伟大的人物,思想活动就会越丰富,东坡令大多数人喜爱的原因,乃是他的真性情,而刘少雄先生正是从性情角度来解读东坡词。读到这样的文字,同样能感受到作者对东坡其人,以及东坡之词有着何等深的爱意。

书物:2020年4月师友赠书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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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茶话》葛长森著

东南大学出版社 2019年2月第一版 第一次印刷


此书为责编许进老师所赠,然我得到这部赠书后却因到处奔忙,将其压在了书垛之下,疫情期间整理书房,方又翻出此书。阅读该书时,让我体味到了作者对绿茶的挚爱之情。


此书主要谈论的是南京的名茶,而我以往对此没有了解,理海为本书所写的序言中说:“清代,人们将栖霞寺的摄山茶、宏觉寺的天阙茶、清凉寺的清凉山茶,称为金陵地方三大名茶。”


原来在南京有三大名茶之说,其中之一乃是清凉山茶,阅读此书,让我了解到该茶就产在南京老城区内的清凉寺,因为该寺乃是法眼宗的祖庭,我曾到那里去探访过,但却并不了解那座山上还产名茶。


葛长森的这部著作分为三辑,第一辑名茶韵,其讲述的内容乃是茶史,开篇就讲茶的来源,他将茶的发明权归诸神农氏,因为神农曾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当年的茶药效如此之强,竟能解七十二毒,想来神农是先知道茶能解毒,然后才去尝百草的,否则的话,他在尝草过程中中毒没有解药,岂不让中华民族断了种?


接下来作者又讲述了茶圣陆羽的伟大,因为茶字以前下面是两横,陆羽去掉一横才成了今天所见的茶字,但经过他去掉这一笔,使得茶字有了伟大意义,作者说:“‘茶’字,草当头,木为根,人在中,合在一起的意蕴就是‘人居草木中’。人得草木润泽而生息,草木得人呵护更繁茂,这就是‘天人合一’的自然规律,也正是中华茶道的文化渊源。”


而后作者提到了陆羽跟颜真卿的关系,当年颜真卿在南京任职时,看到乌龙潭有水患,于是认真治理,同时他给皇帝上疏,请求在全国各地设八十一处放生池,而乌龙潭为其一。作者说这是当时全国面积最大的一处放生池,为此,颜真卿还写了《天下放生池碑铭》,此碑铭现藏于乌龙潭旁边的颜鲁公祠内,前些年我曾前往那里探看,可惜未能看到此碑。后来颜真卿在湖州时邀请一帮名士来共同撰写《韵海镜源》,陆羽也在受邀之列。我在湖州的一个公园内找到了颜真卿编写《韵海镜源》的故居旧址,按照文中的说法,参与此书编写之人达五十多位,但今日恢复的那处颜真卿旧居面积不大,不清楚恢复旧居者参照什么而建,当然也有可能这五十多位参编人员是陆续到岗,并非同一时间处在该处。


当然本书的重点还是写茶,葛长森在文中引用了王安石所强调茶的重要性“茶为之民用,等于米盐,不可一日以无。”但我总觉得喝茶是吃饱饭之后的事,不喝茶可以,但不吃饭总不行。既然王安石这么说,想来是他吃饱后得出的结论。葛先生在文中引用了许多古人的诗作对联中谈到的茶的重要性,比如流传最广的一首乃是元代杂剧中的所言:


教你当家不当家,

乃至当家乱如麻。

早起开门七件事,

柴米油盐酱醋茶。


此诗的最后一句被人无数次的用到各种诗作中,想来恰好七个字能符合七律的整齐吧。虽然这些都能说明茶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性,但我觉得让没有喝过茶的人来接受茶叶也不件容易的事,比如文中引用了阿拉伯人所著的《印度中国航海记》,其中谈到了中国人用热水冲一种树叶,并且说“此物有苦味”,竟然有苦味为什么还喝呢,这件事可以用辣椒类比:越辣越爱吃,这正说明了人是一种奇特的动物。而这种奇特性不分人种,西方人不是也爱喝苦咖啡吗。


葛长森在文中讲到了茶叶的分类,他说茶树上的鲜叶其实都是一个颜色,但因为加工过程中的发酵程度不同,使得出现了很多品种,这些品种可分为绿茶、红茶、青茶、黄茶、黑茶、白茶六大类,绿茶是整个茶叶家族中茶量最大的一类,占比在百分之七十以上。而后他在文中重点介绍了南京的雨花茶,但理海在序言中提到的南京三大名茶中没有雨花茶,作者在文中讲到雨花茶的产地在溧水东庐山下,看来这是作者喜爱的一种茶品。


葛长森在书中介绍了他家常用的两把茶壶,一个是现代制作的紫砂壶,上面镌刻着佛教的心经全文,另一个是伊斯兰风格的紫铜壶,因为他的老伴是回族,他们常用此壶配上伊斯兰茶点来享用,而难得的是:“我与老伴,不同民族,信仰也不同,我信仰佛教,老伴信奉伊斯兰教。但是,我们互相尊重,相互包容,和睦温馨,日子过得平静亦红火。”


难得的是,葛长森常到清凉寺去,他的老伴也与他一同到寺里去做义工,伊斯兰开斋节、古尔邦节时,他也陪老伴去清真寺与她一同欢度节日,这样的和协让人有一种奇特感。


书中谈到栖霞山是中国江南茶文化的发祥地,因为唐代的陆羽曾居住在栖霞寺,亲自上山采茶,并且在寺中写出了《茶经》初稿。大诗人李白也曾经在栖霞寺住过,并且写出了中国最早的一首以茶为题的茶诗。原来栖霞寺与中国茶史有这么重要的关系,而我曾几次去此寺寻访的都是古物,唯独没有在那里探看茶园。这也说明了我做事的一根筯,缺乏融会贯通的思路,葛长森的这部书能以轻松的笔调,从古至今、由人及己来叙述南京的茶史,而读过这部书后,希望下次再去南京时,去看一看当地的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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