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21日前往永平縣水洩鄉阿林寨作楊土司府田野調查。
日暮返程，來到阿林寨村委會舊寨村一農戶家晚餐。
走進大門，迎面擺放著加工飼料的機具，
過道上堆滿了大包裝的玉米。
直覺這是一家傳統專業養殖戶。
同行的老師與阿林寨村委會吳主任及楊家後代正在院壩裡熱議調查話題。
我請主人帶我看看他家裡院，劉學文今年52歲，黑裡透紅的臉色，身體硬朗的的漢子。
他領我穿過兩邊堆滿大袋玉米的小巷來到後院，每排六間有頂豬圈被一條甬道隔開，一位婦女正在圈裡清掃。
大大小小的仔豬、肥豬與母豬至少70頭，我按動快門拍了個遍。
“有下仔的嗎？”我問，劉老弟領我轉到進口拐角下另一排豬舍，明晃晃的白熾燈下，一窩剛剛產下的豬仔正在吃奶 。真開了眼！
肉核核、亮錚錚出世才一天的乳豬，您見過？
趁飯前空隙，我向劉老弟詢問他養豬的情況：“家裡共8口，老伴姓馬原是本村人，養豬由她與兒媳二人負責。二兒子當武警五年才回來，大兒子開15～20噸農用車。本村有6～7家規模養豬戶，我家算是比較大的。”都養什麼品種？旁邊一位村民搶著代為答道“杜洛克” 。劉老弟說：“目前包穀 1.2元一市斤，毛豬價15.5～17 元一市斤，這幾天稍降了點。去年前半年豬價低的時候才賣著5.5元一市斤。三年來養豬賺了20～30萬。”我問：“您養豬賺錢是看得準還是碰運氣？”劉老弟笑著說：“碰運氣吧！”從劉老弟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他說的都是大實話。“村裡一般人家養幾頭，10來頭，規模發展受資金限制，我家建了化糞池按照環保規定處理，肥料壓田。對面有一家“大林公司”供應仔豬，兩個月大，假如有45斤，40斤內每斤售價40元，超過40斤以上部分按肥豬價16元一斤，最近仔豬比以前難買，價有點高。”“你家養的母豬在哪配種？”答：“上面有一家，包配成功60元。”說到生豬銷售，劉老弟說：“我家有湖北、湖南的老客戶來車拉。”坐在一旁的村委會吳主任說：“阿林寨建了林農專業合作社，為生豬及豬、雞產品購銷牽線搭橋。如有需求，可快遞到大理，火腿65元一市斤，真空包裝白條土雞35一市斤、活雞25元一市斤，阿林寨有原生態無汙染的優勢。”說著劉老弟拿出他們林農專業合作社的包裝袋給我們看。
我知道，現在不少地方的農民專業合作社還停留在鬆散型組織狀態，雖有電商平臺、快遞便利及初步宣傳，真正做大做強還有待合作模式的提升。
開飯了，主人家擺上清燉土雞、油炸花生米、炒人工菌、油炸土豆塊、炒水發乾蕨菜、茴香湯。
我和三個老鄉喝當地小甑酒，其他人則以茶代酒，酒味純厚、氣氛濃烈，不禁想起陸游“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的詩句。
除劉老弟，主人家坐另一桌，我拍下了女主人和她可愛的孫兒男女。
客人們都誇她兒媳婦能幹。
吃完飯，趁大家喝茶，我再次來到母豬圈，小豬仔吃飽了奶躺在母豬身前睡在鋪滿玉米棒子皮的地上。
一盞保溫燈照著母子進入夢鄉的模樣很有詩意：距離安全，不會擠壓 ，睡覺規矩。
阿林寨養豬大戶是這樣，其他地方如何呢？
四川井研縣表侄王小忠曾是養豬大戶，他告訴我：“四川農戶養母豬每頭補貼300元，一頭豬一年保險費12元，耳牌5元；死一頭過去賠1000元，現在賠1500；一頭肥豬的糞便對應一畝地進行處理；豬糞要脫水處理為有機肥，豬肉市場供應緊張時期鼓勵農戶養豬，情況好轉豬價下跌就傷害養殖戶。”
大理銀橋朋友、大理市蒼洱白音會理事長趙忠說：“”我們這裡95%以上的農民不養豬了，政策鼓勵養，農民不賺錢，沒有積極性。養得幾小個，也要耽誤一個人招呼兩頓豬食。”
雲龍縣寶豐鄉玉兔坪農戶楊繡珠 ：“往年我家養了兩頭母豬，現在有豬大大小小十來個，我們這裡養40～50頭的有，上100頭的農戶一般農戶投資不起。”
祥雲禾甸詩人朋友楊運說 ：“我們的農田大都變成煙田了，除非有山地種包穀的少數人家養豬，多數是規模化豬場。漲價大家養，養多了跌價，經營風險和疫病風險得掂量。投工養豬與外出務工比較效益低。”
大理一位養牛專業戶宋天衛告訴我：“附近農戶多年前基本沒人養豬了，外地人來村裡租地養豬，後來環保令下達後也搬走了。這次豬疫情後小規模養豬戶也沒人復養。我自給自足自愉自樂，為吃上放心肉土法養了幾頭，場里人多、親戚多，一年要殺4一5頭。
城裡人被動接受“二師兄”漲價，戲稱：“現在窮人吃不起豬肉吃雞和魚 。”大城市的孩子大多“天天吃豬肉，沒幾個見過活豬跑。”我有機會調查了阿林寨劉老弟家養豬的故事，與關心養豬的朋友們分享。
延伸閱讀：
我國豬肉年產 5400 餘萬噸，產量佔全球一半，是當之無愧的豬肉消費第一大國。目前 全國共有著近 4000 萬戶的養豬農戶，疊加上游疫苗、飼料業，下游的屠宰、運銷產業， 就業人口眾多，年總產值接近 3 萬億，是農業中單品最大的子行業。 作為世界第一養豬 大國，我國生豬養殖環節傳統養豬戶佔比高，生豬調運頻次高、養殖密度高（全球的 7 倍），但規模化現代化封閉化程度低、生物安全防範意識低，導致非洲豬瘟在我國爆發 後快速蔓延且控制難度較大。
長期來看，成本最低、有助於全產業效率提升並且能夠保證消費者吃上放心肉的產業形 態非常明確，就是“工業化封閉式、自繁自養自宰、集中飼養、就地屠宰、冷鏈運輸”。
只有足夠工業化封閉式高效率的養殖方式才是未來方向，自繁自養產能增加需要大量的資本和非常精細化系統化的管理能力，而傳統農戶則缺乏合適的土地、 技術體系等，他們能升級的比例僅 10%（預計），各有瓶頸，但長期來看，自繁自養將成為主流。
非洲豬瘟到來之後，“公司+農戶”模式的弊端開始顯現。第一是合作農戶豬場的硬件投 入不夠，生物安全境況堪憂。第二是農戶較為散漫的養殖習慣使得非洲豬瘟病毒存在大 量的可乘之機入侵豬場。這兩點使得部分農戶和公司遭受了較為嚴重的損失，導致合作 戶退出。
土地資源和消費習慣決定“公司+農戶”模式未來一定會繼續存在，農戶需要加大投入 並自我升級。
政策建議：期待未來整個畜禽養殖行業可以更加堅決地向“集中飼養、就地屠宰、冷鏈運輸” 邁進，而不是現在的分散飼養、活豬運輸上千公里、人與活禽在市場頻繁接觸的業態， 飼養過程應當全封閉式、工業化，不要因為短期緊張而捨棄更大的長期利益。
①堅決採取領先於疫情發展的隔離措施
②隔離不是一刀切封鎖，而是得體系性配套。
③④略
⑤聚集規模與衛生體系的匹配
⑥為生豬產業特別強調：切勿盲目鼓勵。
目前我們瞭解到的散戶復養成功率不到 30%。不能為了短期的市場供應，鼓勵不講條件的“全民養豬”，這會為未來埋下更大的隱患。
2020年4月24日胡云龍於永平杉陽鎮阿家客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