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唐宗全 每經編輯：吳永久
WTI原油期貨5月合約已進入交割期，據最後交易日收盤數據，進入交割的持倉只有13044手。在最後兩個交易日，合約共計減倉135794手，其中4月20日減倉40245手，當日結算價-37.63美元/桶；4月21日（最後交易日）減倉95549手，當日結算價10.01美元/桶。
持倉降了，風險釋放了，但爭議並沒有結束。
有人根據最後兩個交易日的持倉變化，假設了多頭的開倉均價，然後“測算”出77076手多單虧損了316.66億元，並將矛頭指向了中國銀行的原油寶。
原油破天荒跌成負數，很多參與中國銀行原油寶交易的投資者損失慘重，爆倉並穿倉，不少投資者的持倉被強平，結算價-37.63美元/桶。
輿論將兩件事相提並論，許多投資者對原油寶提出了質疑，認為中國銀行的多頭持倉在海外市場被痛宰，並且存在過錯應該為投資者的損失負責。
質疑集中在幾個方面：1、4月20日中行原油寶未根據合約交割時間22：00進行移倉；2、中行遲遲未進行移倉到6月合約操作；3、為何在4月21日停止交易一天，又於4月22日才將5月合約結算價格定在-37.63美元、-266.12人民幣的極低值……
“我們認虧，但絕不認宰！賬戶原油的點差、移倉成本我們都知道，投資品的漲跌我們也認，但-37美元的結算價，這些超額損失無論如何也不應由我們承擔。”有投資者表示。
“負油價”導致原油寶投資者鉅虧，到底是誰的責任？
分清責任，首先要搞明白什麼是“原油寶”？
4月22日，中國銀行網站公佈的《中國銀行關於原油寶業務情況的說明》（以下簡稱《說明》）明確定義原油寶是“為境內個人客戶提供掛鉤境外原油期貨的交易服務”。產品推出時間是2018年1月。此前原油寶一直比較“低調”，沒出什麼名，也沒出什麼事兒，這次突然家喻戶曉，是因為“負原油”讓投資者虧慘了。
原油寶、紙原油、紙黃金……這些統稱銀行的“中間業務”，《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採訪某熟悉銀行貴金屬業務的資深人士及業內期貨專家，瞭解了銀行的中間業務經營原理，商業模式是掙“點差”或手續費，並不賺行情漲跌的錢，也不存在和投資者的對賭。
根據北京時間4月20日23：40原油寶的報價截圖，原油寶等產品掛鉤對象有“美國原油”和“英國原油”之分，交易貨幣有美元和人民幣之分。報價分為“客戶賣出價”和“客戶買入價”，兩者“價差”被俗稱“點差”。截圖顯示，當時的點差是約0.30美元/桶或者2.60元人民幣/桶，“點差”即為銀行提供服務的主要收入，可以理解成手續費的另外一種形式。
“紙原油”和“原油寶”是如何運作的？
銀行的角色是“做市商”，如果投資者買入原油（做多），銀行就賣出原油（做空），為市場提供流動性。例如：某時某刻，統計所有投資者的持倉，多單有1000手，空單有800手。從銀行這個角度統計，數量相等方向相反，多空相抵後銀行有200手空單形成“敞口”。所謂“敞口”，是指在金融活動中存在金融風險的持倉以及受金融風險影響的程度。
有“敞口”就需要對沖，方法是套期保值。銀行會在期貨市場持有數量相同、方向相反的期貨頭寸。對沖以後，行情漲跌對銀行來說沒有影響，既不賺錢，也不會虧。自然也不存在和投資者的對賭。
“投資者掙行情波動的錢，銀行掙手續費，運作原理就是這樣。”上述熟悉銀行貴金屬業務的行業資深人士認為。買賣的發起和結束，都是投資者為主導，投資者永遠是主動交易，銀行是被動交易。投資者的持倉不平，對沖在期貨市場的持倉就不會平。“這就解釋了為什麼臨近交割，中國銀行仍然在WTI原油持有大量多頭持倉的原因——因為投資者不移倉，中國銀行就不能移倉。”期貨專家表示。
“並且，投資者和銀行形成的交易，盈虧和WTI行情波動掛鉤，4月20日結算價-37.63美元/桶，這個是WTI原油5月合約的結算價，也是原油寶的當日結算價。根據‘當日無負債結算制度’，4月20日投資者的持倉需要按結算價結算，可用資金為負數，無法追加保證金，持倉就會被強平。”期貨專家表示。
“很遺憾，現在的信息是，很多投資者的持倉被強平了。這是結算規則，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中國銀行的持倉在紐約同樣是按-37.63美元結算的，只是中國銀行資金雄厚不存在保證金不足的問題。”期貨專家表示。
“投資者持有多頭，銀行就持有空頭，然後在紐約對沖持倉多頭。投資者虧損的錢，表面上看是銀行掙去了，其實銀行在紐約的持倉同樣輸掉了，正好金額相等，方向相反，這就是套期保值存在的意義。儘管當天原油期貨價格跌成負數，銀行並不會有損失。”期貨專家表示。
“說中國銀行虧了幾百億的，是不瞭解什麼叫套期保值，也不瞭解銀行中間業務的運作模式。輿論沸沸揚揚，讀者恍恍惚惚，中國銀行是被冤枉了。”期貨專家表示。
投資者虧損是誰的責任呢？
首先，原油暴跌是什麼原因？水太淺，中行的持倉太大是重要的誘因。“投資者在國內的頭寸不平倉，中行的海外套保盤就不能平，自然也就成了別人案板上的肉。”期貨專家表示。
從公開的信息可以看出，參與原油寶的投資者普遍不具有期貨交易的經驗，對WTI原油的交割制度更是知之甚少。據投資者反映，銀行的理財經理也沒有給投資者講明白。不懂行的投資者，聽不懂行的客戶經理介紹，參與了不懂行的原油交易……
“期貨市場很專業，要將套期保值和交割制度講明白也不容易。這算是給市場上的一堂風險教育課吧！要敬畏市場，不要盲目參與自己不熟悉的東西，特別是複雜的衍生工具！”期貨專家表示。
原油寶需提交100%保證金，不允許槓桿交易，按道理說是風險比較低的交易工具，但千算萬算，投資者沒有算到芝商所會調整規則修改IT系統吧？人家允許原油價格跌成負數，這下徹底完蛋了。
整個事件的根源是芝商所破天荒允許低於0的價格申報，為什麼他們要突然修改規則？有什麼合理性非改不可？是不是針對中國銀行的套保頭寸？這些需要調查，投資者在發洩對中國銀行不滿的時候，不妨也委託律師問問這個始作俑者！
調整規則的依據何在？負油價的合理性何在？芝商所請出來“走兩步”，別躲在後面，裝著事不關己！
封面圖來自攝圖網
每日經濟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