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乎你鄧麗君 - 我只在乎你
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鄧麗君。
她的笑臉盈盈,她的餘音渺渺,
是無數人心中一個時代的符號。
她的含蓄裡有明朗的溫度,
正如夏目漱石所說:
“東方人從來不說我愛你,
只用說一句,
今晚的月亮很美。”
鄧麗君便是如此地柔情蜜意,
《月亮代表我的心》,
是濃到化不開的深情。
她代表了東方、古典、
雅緻、細膩、詩韻。
這些年無論我們走向了哪裡,
有了多少嶄新的音樂選擇,
鄧麗君的歌聲,
依舊在年年歲歲間來回盪漾,
填補進每一個,
我們心底未被滿足的縫隙中,
像一帖抵抗戰慄的良藥,
為失落的人引路回家。
韓松落如此講述鄧麗君的優雅和迷人:“漸漸明白鄧麗君的歌好在哪裡,她的歌沒有怨氣,即便唱的是‘證明你一切都是在騙我’。她不給聽歌人的情緒染色,不讓憂鬱的更憂鬱,絕望的更絕望。給別人的情緒染色,是贏得喜愛的快捷方式,在情緒的深淵邊推人一把,準保讓人一輩子記得你。但她下不了手。到了一定年紀,終於覺得,這是一種道德。”
1953年1月29日,鄧麗君出生在臺灣省雲林縣。父親以“美麗的竹子”之寓意給她取名為鄧麗筠,常常有人把“筠”誤念成“君”,所以後來才有了她的藝名鄧麗君。
鄧麗君3歲的時候已經初露星相,她一個人跑去家門口的照相館,讓老闆娘為她拍照片,閃光燈亮起的時候,她熟練地擺了一個pose。人小鬼大,惹人喜愛。
童年家中的光景總是熱鬧,鄧家旁有一個叫九三康樂隊的空軍文工團,團裡的二胡師傅,是鄧麗君的音樂啟蒙老師。師傅見她興致盎然,嗓子也有天賦,常來為她伴奏,教她樂理。
鄧麗君最盼望的,就是文工團演出的日子,那些演員歌者穿著金光閃爍的戲服,在舞臺上神采飛揚的樣子,在小鄧麗君的眼中閃閃發光。
她常跟鄰居的小夥伴兒們,拿著手邊能用的各種道具——父母的衣服、鞋盒、毛巾、田野裡的花朵……張羅起演出服來,有模有樣地進行她的小型演出。那些大人們愛唱的小曲兒,鄧麗君早就聽得熟稔,但難得的是,小小年紀的她已經似懂非懂地,唱著唱著泛出淚來。
五十年代黃梅調電影盛行,鄧麗君的媽媽愛看,鄧麗君也愛聽。時不時地哼上幾句,倒是那個腔調和味道。鄰里間都知道這個小姑娘,愛表演,會唱歌,常常逗她表演,鄧麗君也絲毫不怯場。
她像一隻愉快的小黃鸝,唱過微風溫暖過的鄉間小路,葉落花開的寧靜山野,棲息在清閒的午後,或萬家燈火漸次燃起的傍晚。彷彿生來,她便是為了用歌聲,撫平世間堅硬的稜角,讓一切都圓潤和柔軟下來。
歌唱是她的使命,14歲的鄧麗君,看到了家庭拮据不堪的樣子,她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從臺灣金陵女中退學,去餐廳唱歌打工,貼補家用。她的才華很快被人發現,臺灣宇宙唱片公司簽下了她,並推出第一張唱片《鄧麗君之歌—鳳陽花鼓》。
該在學校唸書的日子,鄧麗君已經穿梭在歌廳和廣播電臺間,她也得到了同齡人沒有的榮耀,剛入行一年,鄧麗君就錄製了七張唱片。那時,她嗓音像一個清麗的符號,落在了小鎮上空。
入行第二年,臺灣首部連續劇《晶晶》登上熒幕,劇中的同名主題曲邀來鄧麗君演唱,這也是小城歌星走向全臺灣的重要時刻,這首歌裡講的是與母親走散的女兒,天涯尋親的故事,鄧麗君沒有切身的體會,但她的歌聲裡已經有了孤苦無依,淚滿衣襟的傷情。
此曲一出,轟動全省,人們將晶晶的意象投射在鄧麗君身上,覺得她是那麼惹人憐愛。
小女孩走出了家鄉,人生版圖開始慢慢擴張,接踵而至的演出,讓她去到了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菲律賓、泰國、越南等地。這個小島走出的大眾情人,當時卻還未滿18歲。
漸漸有了自己主張的鄧麗君,選擇了香港這個文化交融度,遠高於臺灣的地方,作為自己事業的新起點。這期間她唱出了《南海姑娘》,這樣的少女柔情,椰林沙沙作響,美麗姑娘獨坐,俏皮和甜美地唱著:“年紀輕輕只十六半, 舊夢失去有新侶做伴。”
那首後來被稱為,不朽經典的《千言萬語》,也被收錄在同年出版的《彩雲飛》中:“不知道為了什麼,憂愁它圍繞著我,我每天都在祈禱,快趕走愛的寂寞……”
絲絲入扣的表達,情愁纏繞心頭,18歲的鄧麗君將千言萬語,交織成一團悵然若失,沉沉地墜入愛情的深穴之中。
鄧麗君的歌曲,讓人們堵在心口的哀愁,有了優雅的弧線,她讓人們在貧瘠的文化養分,和錯愕的鉅變中,有了甜蜜的明日之夢,她是自由的靈藥,某種程度上也緩解了時代的痙攣。
簽約日本的寶麗多唱片,是鄧麗君人生棋譜中,重要的一步。初到日本,她的歌曲無人問津,這給她的信心帶來了不少的打擊,但是很快,唱片公司為她制定了符合日本市場的音樂路線,而鄧麗君也非常努力地進行著聲音技巧和舞臺表演的訓練。
她日漸成熟,後來發行的日文專輯《空港》《愛人》,也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更是去到美國紐約林肯中心以及洛杉磯音樂中心登臺表演,拿下不少國內外的大獎。
那幾年,她輾轉港臺,奔走海外,積累了不少鍾情她一生的歌迷,她將所有的時間全部排滿,身體狀況卻疲憊不堪,但當醫生敲響警鐘,讓她休息時,她卻撒嬌似地說:“吃了藥,睡半小時就好了。”
70年代中後期的鄧麗君,像劃破陰霾的晨曦,總是快樂翩躚的樣子。成熟的唱功,讓她能夠駕馭各種類型的歌曲,如《路邊的野花不要採》般俏皮可愛,如《再見,我的愛人》般篤定瀟灑。
1979年,正當事業如日中天之時,備受關注的鄧麗君因為“假護照”事件被迫離開了日本。留下了《小城故事》這張情意綿綿的專輯。
但鄧麗君卻離她的小城越來越遠了。她遠赴美國留學,進修日文、英文、生物以及數學。同時她也沒有中斷自己的歌唱事業,海外的華人在她的聲音裡尋找故土,聽她講述遙遠家園的和風煦日。
那年人們記住了《甜蜜蜜》裡的她,愛她的人在夢裡遇見她,如沐春風。
而此時,遙遠的大陸居民,一路追著這個仿若幻境裡的女聲,「靡靡之音」被批判,人們只能不斷地翻錄磁帶,用盡各種方法偷聽敵臺,來得到一些鄧麗君的撫慰。
1983年,鄧麗君發行了一張久為傳頌的專輯《淡淡幽情》,專輯中12首歌曲,全部都是唐詩宋詞,《獨上西樓》、《但願人長久》、《人約黃昏後》跨越千年的對話,歷史柔情互相呼應,這樣勇敢而新穎的嘗試,讓這張專輯擁有神作一般的地位,至今無法複製。
鄧麗君的名曲太多,她的流行和傳唱是即時的,她光彩照人,並切實感到了上帝的恩賜。1985年,鄧麗君的歌曲,在大陸終於解禁,但也是這一年,她宣佈退出香港歌壇,只有在日本,仍用泰勒莎·鄧之名繼續灌錄唱片。
年華是好年華,卻是經不得數的。她在中國市場上留下的最後一張專輯,便是1987年日文專輯的同名國語版——《我只在乎你》
她唱盡情歌,卻總在駛往愛的港灣時偏航。關於鄧麗君的感情眾說紛紜,成為娛樂雜誌和普羅大眾,最想揭開的謎題。
初戀林振發在他們戀愛期間,突發心臟病去世。而另一位傳說中的摯友愛人也在去探望她演出的途中飛機失事。每一段愛情都像裝上了倒計時一般,從點燃便向著熄滅而去。
快三十歲的時候,鄧麗君遇見了香格里拉集團董事郭孔丞。原以為找到了一生的幸福,卻在臨近結婚時被當頭一棒敲醒。豪門婚姻有太多的桎梏,既需要她坦白所有的身世過往,也要斷絕和男性友人的一切聯繫,最重要的是,要她徹底退出娛樂圈。已經準備好婚紗的鄧麗君,屈辱地乞求能夠做一個唱片藝人,只唱歌,不出席任何活動。這最終的讓步沒能贏得郭家的妥協,三個月不到,這樁婚事便煙消雲散了。
幾年後,郭先生回頭想要挽回愛人,但那時的鄧麗君在日本的事業如火如荼,在猶豫不捨和經紀人的不斷挽留中,鄧麗君最終主動放棄了這段感情。
85年,站在“one and only”的演唱會上,鄧麗君穿起了那襲白紗,向這段一直縈繞心頭的戀情痛苦訣別。
90年代,流行音樂早已普及開來,而華人流行音樂的引路人鄧麗君,早已是半隱退狀態,她定居法國,在那裡過著平靜的日子。
坊間關於鄧麗君的新聞層出不窮,或是政治誤讀,或是指其不孝,或是被傳言客死異鄉,詆譭和詛咒同來,而鄧麗君始終雲淡風輕,將心裡的苦悶深埋,她揚起一張清純如昨的笑臉,打趣道:“被咒一次,能旺十年。”
在法國,鄧麗君遇見了,比她小15歲的情人保羅。保羅年輕自由,對鄧麗君的巨星頭銜一無所知,鄧麗君在他面前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傳奇。
只是終日的相處過後,鄧麗君深知,保羅只是她人到中年的一段愛情故事,語言的障礙讓他們無法全然瞭解,只能彼此陪伴。
鄧麗君的身體每況愈下,在人生最後的日子,她選擇了清淨悠然的清邁。綠色的樹蔭,橙色的僧侶,粉紅色的天際,嫩黃色的鶯鴿,這裡色彩斑瀾倒像是天堂的倒影。
紅顏天妒,鄧麗君在這片綺麗的夢境中,永遠地睡去了。1995年5月8日,鄧麗君因哮喘發作,於泰國清邁蘭姆醫院,接受了近45分鐘的全力搶救,卻還是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好花不常開 ,好景不常在,
然誰解笑眉 ,淚灑相似帶,
今宵離別後 ,何日君再來。
如今再看麗君之影,只有那時代的嫵媚和俏麗,全然沒有命運甚囂塵上的悲慼,如今再聽麗君歌聲,彷彿是來自美好日子的親切叮嚀,人的命運之途是很陡峭的,但鄧麗君永遠都站在某處,等著用笑意和甜美,接納你的迷失和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