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爱与思念永存

唯有爱与思念永存

图片来源于网络

文:七弦

1

前几天,一位曾经与父亲共事过的老师打电话来说,你有空时来找我一下吧。

到了老师办公室,他递给我一张卡片。那是一张旧明信片,颜色有些泛黄,但纸张质地依然坚硬。接过来,看到上面几行熟悉的笔迹,我怔住了,那是父亲十多年前寄出的新年贺卡。

这么多年了,您还保存着这张贺卡?我感慨道。

是啊,看到这个就又想起了你父亲。现在我也退休了,在整理办公室,想了想,还是把它交给你保管吧。老师说。

看看老师斑白的头发,再看看手中的卡片——墨迹渐浅,笔痕犹深,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自父亲走后,常有亲朋故旧关心我们,缅怀父亲,让人时感温暖。记得去年清明节时,还有父亲家乡的朋友专门在微信上发朋友圈,纪念父亲。这是父亲为人真诚磊落的缘由,也是因为这些朋友善良而又重情重义。

取了卡片,回来收好,忙碌到晚上,关灯躺下,黑暗中,眼泪忽然滚落下来,无法止住。

2

一转眼,父亲离开我们五年了。

仍记得最初那些撕心裂肺的日子。常常是呆坐在那里,眼泪就会莫名其妙地落下,自己却浑然不觉。一些悲痛的记忆时常会闪现脑海,一些“假如”的设问总是使内心备受煎熬。

在家中,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敢提起父亲,哪怕是在饭桌上无意间说到父亲爱吃的菜,母亲也会放下碗筷,默默地起身。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穿黑白灰的衣服,整个世界在眼中都是黯淡的。

曾经,我们的家是那么幸福美满,奶奶持家,父母全身心投入事业,我与弟弟相伴长大。我们的家总是忙碌的、快乐的,充满欢声笑语的。记得在儿时的家庭聚会上,父母总喜欢让我唱一首歌:

一棵树儿开满了花儿,

花儿树儿是一家。

树儿树儿充满了爱,

花儿开得满枝桠。

爸爸问我爱爸爸,

妈妈问我爱妈妈,

你们的慈祥和真情,

慢慢地滋养着我长大。

树儿好像是我家,

我们好像树上花。

……

你们的关怀和热爱,

深深地围绕着我们家。

一直以为,这歌词写的就是我们的家。所以格外懂得,太过幸福的人生,一旦失去,愈加疼痛。

3

父亲刚走的时候,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孩子姥爷不在了的这个事实。每次孩子问我:姥爷去哪里了?我就说:姥爷生病了,在住院呢。几次之后,孩子问我:姥爷为什么还不回来?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姥爷?终于问到我语塞,我支吾道:姥爷走了,回不来了。

孩子仰起头,小心翼翼地说:妈妈,你是不是没有爸爸了?

我点点头,抱住孩子,放声大哭。

这是我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如此脆弱。而那个小小的小孩,伸出小手,轻轻地为我擦去眼泪。

作为一个成年人,一直懂得,凡是生命,就有盛衰,有荣枯,有生灭。但是从那一天起,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所谓亲人,都会有失散的那一天。

4

我说,我又梦到我爸了。

母亲说,我最近也梦到你爸了。母亲的表情格外平静。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母亲可以语气平缓地谈论父亲了。他们在大学时代上过的课,他们恋爱时的曲折,他们结婚后的奔波……有时,还会讲一些我所不知道的趣事。我们会笑着谈起父亲,谈起那些过去的事。对,是笑着。

是渐进的时光,将父亲从我们的记忆中唤醒。不,确切地说,是时光,让那些关于病痛和分离的痛苦记忆慢慢淡却,而让内心深处曾经的幸福日子层层浮现。我敬爱的父亲,从黑白的底色,渐渐又有了色彩,有了温度——在亲人们心中。

5

父亲与我们阴阳两隔,处于两个世界,两个时空。可我总觉得,在父亲那里,时间只是停滞了。父亲永远留在了那个年纪,还是未老的,健康的,思维活跃的模样。

而我们,依旧在向前迈进,一年又一年。

记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影片:在女儿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在与恶魔决斗时失踪了。等到女儿很老很老的时候,才知道父亲被禁锢在另一个星球。当她有机会再次站在父亲面前时,父亲竟然已认不出她——女儿变成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太。影片的最后,在魔法的帮助下,女儿重又变成欢乐蹦跳的孩子——一如父亲离开她时的样子。看到父亲牵起女儿的手走向远方,我哭得像个孩子。

如果父亲回来,他一定还认得母亲,但是,还会认得已经长大了变了模样的孙辈吗?还会认得已经人过中年的他的女儿吗?

6

今天,弟弟去给父亲扫墓,而我,陪着母亲到寺院给父亲敬香。

腊梅花开了。一瓣瓣的鹅黄努力地从枝头拱出,在风中微微抖动,十分柔弱。一朵一朵看去,这花儿对严冬好像还有几分怯意。然而走远些,一树一树看去,染黄了层层枝桠,又很有些凛然无畏的气势。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力量。

看着腊梅,仿佛看到这些年的自己,那一道道软肋,一点点坚硬起来,一重又一重长出铠甲。学会了保护母亲,保护孩子,您的女儿,终于从一个被保护者,成为一个保护者。

你爸爸,他一定希望我们都好好的。母亲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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