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那隻蟋蟀依然在我們的記憶裡唱歌

“就是那一隻蟋蟀,在你的記憶裡唱歌,在我的記憶裡唱歌。唱童年的驚喜,唱中年的寂寞。想起雕竹做籠,想起呼燈籬落,想起月餅,想起桂花,想起滿腹珍珠的石榴果。想起故園飛黃葉,想起野塘剩殘荷,想起雁南飛,想起田間一堆堆的草垛。想起媽媽喚我們回去加衣裳,想起歲月偷偷流去許多許多……”

斯人已逝,那隻蟋蟀依然在我們的記憶裡唱歌

這首長詩曾經收入在我們的小學課本里,詩名叫《就是那一隻蟋蟀》。詩題來自作者與臺灣詩人余光中的交往。1982年,餘給作者信中說:"在海外,夜間聽到蟋蟀叫,就會以為那是在四川鄉下聽到的那隻。"四年後,餘寫的《蟋蟀吟》中兩行:"就是童年逃逸的那一隻嗎?一去四十年,又回頭來叫我?"信上的那句話觸動靈感,作者寫了這首詩作答,以表在香港的《文匯報》副刊上。這首長詩的作者筆名流沙河。

流沙河原名餘勳坦,他是四川金堂人,1931年11月11日生在成都。“流沙河”中的“流沙”二字,取自《尚書·禹貢》之東至於海,西至於流沙,因為我國人名字慣為三字,所以將“河”復補。2019年11月23日下午3時45分,著名詩人、作家、學者流沙河在成都因病去世,享年88歲。

斯人已逝,那隻蟋蟀依然在我們的記憶裡唱歌

流沙河先生一生謹慎,大概因為早年蹲牛棚、掃廁所的經歷。晚年的他在《回望流年》裡寫到: 30年前,我33歲,住在成都市北郊省文聯農場,戴右派鐵帽子已有8年,惡名遠播,人避我如瘟疫,我避人如芒刺,晝則炊飯養豬,按季節種油菜植棉花,夜則深鑽《說文解字》兼讀天文學的初級著作,閒適便抄《聲律啟蒙》自娛,觀星辰,伴貓狗,看報刊而驚心,逢棍棒而喪膽,畏聞五類分子之提法,怕見運動之批鬥,猶記農場場長贈我良言有云:“不要讀你那些古書,爭取早日摘帽要緊!人一輩子有幾個33啊!”

那時,他早已因詩歌而聞名於世,卻突然向這個世界說:我不再寫詩了。“我的絕大部分詩,都是宣傳。1990年,我說我這一輩子都在錯,我就賭咒發誓離開詩歌了,我去搞我自己熱愛的事情,我不寫詩,中間實際上還有很大自我譴責的成分。”

斯人已逝,那隻蟋蟀依然在我們的記憶裡唱歌

然後,他就寫了一本叫做《畫火禦寒》的書,寫流年往事,寫街頭巷尾,寫生活瑣碎,寫世事無常,就是不再寫詩,不再激昂。歲月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東西,它一直往前走,走著走著就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改變了。那時候的流沙河已經老了,在人生的漫漫長路上,他要比其他人走的更急,因為如芒在背,因為前途未知。

“所以我要勸人:你可以自得,但不應自傲;你可以自守,但不應自卑;你可以自愛,但不應自戀;你可以自傷,但不應自棄。”這句話是流沙河寫給讀者的話,細細品來,更像是寫給他自己的話。在他決定不再寫詩的時候,就想到在遙遠的未來回應世人的措辭了吧。流沙河因為壯年時的經歷,被打倒,戴上臭老九的帽子,歸做“牛鬼蛇神”一類。他是怕了,怕了這個世界,也怕了他自己。

所以,他的詩詞歌頌的多,批判的少,乃至於終其一生,未見一句犀利言語。然而,即便這樣,他依然在文學這條道路上走得很快,也很遠。

斯人已逝,但願那隻蟋蟀還會在我們的記憶裡歌唱。

斯人已逝,那隻蟋蟀依然在我們的記憶裡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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