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枕上书》:菩提往生(五)

今日是连宋亲手操持的千花盛典的最后一日,按照惯例,正是千花怒放夺花魁最为精彩的一日。传说西方梵境的几位古佛也千里迢迢赶来赴会,带来一些平日极难得一见的灵山的妙花,九重天一时人声鼎沸,品阶之上的神仙皆去捧场了。


凤九对花花草草一向不太热衷,巧的是为贺天族太子的大婚,下界的某座仙山特在几日前呈上来几位会唱戏的歌姬,此时正由迷谷领着,在第七天的承天台排一出将军佳人的折子戏。
凤九提了包瓜子,怜了只拖油瓶,跨过第七天的天门去看戏。
拖油瓶白白嫩嫩,正是她唯一的表弟糯米团子阿离。
第七天天门高高,浓荫掩映下,只在千花盛典上露了个面便退席的东华帝君正独坐在妙华镜前煮茶看书。
妙华镜是第七天的圣地之一,说是镜,实则是一方瀑布,三千大千世界有十几亿的凡世,倘若法力足够,可在镜中看到十几亿凡世中任何一世的更迭兴衰。
因瀑布的灵气太盛,一般的神仙没几个受得住,就连几位真皇待久了也要头晕,是以多年来,将此地做休想读书钓鱼用的,只东华一个。
凤九领着糯米团子一路走过七天门,嘱咐团子:“靠过来些,别太接近妙华镜那边,当心被灵气灼伤。”
糯米团子一边听话地挪过来一点儿,一边气呼呼地踢着小石头抱怨:“父君最坏了,我明明记得昨晚是睡在娘亲的长升殿的,今早醒来却是在我的庆云殿,父君骗我说,我是梦游自己走回去的。”他摊开双手做出无奈的样子,“明明是他想独占娘亲才趁我睡着把我抱回去的,他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欺骗,真是不择手段啊。”

凤九抛着手中的瓜子:“那你醒了就没有第一时间跑去长升殿挠着门大哭一场给他们看?你太大意了。”


糯米团子很是吃惊:“我听说女人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结巴道,“原,原来男孩子也可以吗?”
凤九接住从半空中掉下来的瓜子包,看着他,郑重道:“可以的,少年,这是全神仙界共享的法宝。”
东华托着腮看着渐行渐远的一对身影,摊在手边的是本闲书,妙华镜中风云变色一派金戈铁马,已上演完一世兴衰,石桌上的茶水也响起沸腾之声。
自七天门至排戏的承天台,着实有长长的一段路要走。
行至一处假山,团子嚷着歇脚。两人刚坐定,便见到半空闪过一道极晃眼的银光,银光中隐约一辆马车疾驰而去,车轮碾过残碎的云朵,云絮像棉花似的飘散开,风中传来一阵腹郁的山花香。
这样的做派,多半是下界仙山的某位尊神上天来赴千花盛典。
马车瞬息不见踪影,似驶入了第八天,假山后忽然响起人声,听来应是两位侍女在闲话。
一个道:“方才那马车里,坐的可是东华帝君的义妹知鹤公主?”另一个缓缓道:“这样大的排场,倒是有些像,白驹过隙,算来这位公主也被滴往下界已经三百多年了啊。”


前一个又道:“说来,知鹤公主为何会被天君贬嘀,姐姐当年供职于一十三天,可明了其中的因由?”
后一个沉吟半响,压低声音:“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那年倒确是个多事之秋。说是魔族的长公主要嫁人太晨宫,却因知鹤公主思慕东华帝君而从中作梗,终没嫁成。天君得知此事后震怒,将这位公主贬滴往了下界。”
前一个震惊:“你是说,嫁入太晨宫?嫁给帝君?为何天上竟无此传闻?帝君不是一向都不沾这些染了红尘味儿的事吗?”
后一个缓了缓:“魔族要同神族联烟,放眼整个天族,除了连宋君,也只帝君一人了。这些朝堂上的事,原本也不是你我能插嘴的,再则帝君一向对天道之外的事都不甚在意,也许并不觉娶个帝后能如何。”前一个歌献一阵,却还未尽兴,又转了话题继续:“对了,我记得三百多年前一次有幸见得帝君,他身旁跟了只红得似团火的小灵狐。听太晨宫的几位仙伯提及,帝君对这只小灵狐别有不同,去哪儿都带着的,可前几日服侍太子殿下的婚宴再次见得帝君,却并未见到那只小灵狐,不知又是为何。”
后一个停顿良久,叹道:“那只灵狐,确是得帝君喜爱的,不过,在太晨宫盛传帝君将迎娶帝后的那些时日,灵狐便不见了踪迹,帝君曾派人于三十六天四处寻找,终是不得。”

《三生三世枕上书》:菩提往生(五)

凤九贴着假山背,将装了瓜子的油纸包抛起又接住,抛起又接住,来回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太用力,抛远了,油纸包咚的一声掉进假山旁边的小荷塘。两个侍女一惊,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后渐无人声,应是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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