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黄志坚
在《红楼梦》中，拐杖本来是老年人的标配。
比如元春给贾母礼品，就有“沉香拐拄一根”。贾母呢，偶然也拿拐杖客串武器，对有关人员进行恐吓，比如她调解完贾琏、凤姐、平儿三人的家庭纠纷之后，就命人把他们三人送回房去，郑重声明，“有一个再提此事，即刻来回我，我不管是谁，拿拐棍子给他一顿。”在这里，拐杖体现了贾母在整个荣国府的绝对权威。
宝玉的奶妈李嬷嬷也是一个拄着拐杖的人，她曾经“拄着拐棍，在当地骂袭人”，好在凤姐拉她去吃野鸡和酒，她就脚不沾地跟了凤姐走了，连拐棍都忘了拿。还是凤姐细心，一面说话，一面拉着李嬷嬷走，一面还能关照得力助手丰儿，“替你李奶奶拿着拐棍子”。这一下，拐杖成了李嬷嬷在部门倚老卖老的道具。
下面我们要说的三个人，本来是不用拄拐杖的，但是在遭受人生重大打击后，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拄起了拐杖。
第一个是甄士隐。
甄士隐先是独生爱女英莲被拐，接着是家里失火被烧得干干净净，因为没有任何保险，所以财物损失巨大。他本想投奔岳父封肃继续过小日子，谁知剩余的钱财也被岳父骗得差不多了。
书上说甄士隐渐渐地露出下世的光景来了。如果没有那些人生变故，甄士隐完全可以走路生风，继续与名流来往，品茶论道、吟诗喝酒，可是命运却递给了他一根拐杖。
一天，他拄了拐杖出来散心，正好碰见了跛足道人念《好了歌》。他一下子大彻大悟，居然一把抢过道人背的口袋来自己背上，说走咱就走，估计拐杖也不需要了。
但是书中甄士隐拄拐的形象，不由得让读者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第二个是贾珍。
贾珍的儿媳妇秦可卿死了。为了请凤姐协理宁国府，书上说贾珍，“此时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则过于悲痛了，因拄个拐踱了进来”。
贾珍不过四十岁上下的年龄，本来也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
他这么悲痛，虽然邢夫人等人体谅他，“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歇歇才是，又进来做什么？”但是读者估计却没人买帐，尤其是贾珍“一面扶拐，扎挣着要蹲身跪下请安”的样子，大家可能都觉得恶心。
第三个是宝玉。
本来在大观园，岁月静好。但是因为黛玉焦虑，连带着紫鹃也焦虑。紫鹃于是骗宝玉说，黛玉要回南方老家去了，结果害得宝玉害了一场重病。
如果问一下，谁是宁荣两府拄拐杖中年龄最低者？大病初愈的宝玉估计要刷新此项记录了。
清明节，大家都忙着去铁槛寺祭祀，不能出远门的宝玉“只得拄了一支杖，靸着鞋，步出院外”，在大观园内步履蹒跚地走几步，和湘云他们说说话。就是这样，他也坚持“要去瞧林黛玉，便起身拄拐辞了他们”。
看得出来，宝玉对黛玉可以说是全身心的付出。
一根拐杖，在甄士隐是失女之痛，在宝玉是至深之情，但就是贾珍这根拐杖，到底是为什么？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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